城管無敵 八十一、新月旗之殤(中) 天天書吧
過去的四十多天裡,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已經嘗試着對布爾薩城發動了多次進攻,但都沒能見效。
首先,爲了儘量爭取不戰而屈人之兵,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試着派遣使者說服城內的土耳其人投降,並且允諾保護他們安全離開——類似的試探性交涉,在圖拉罕帕夏率兵進城之前就已經進行過幾次,雖然兩邊開出的價碼相差太大,但總歸還可以談得下去,不過是一直在討價還價罷了。
可是,等到圖拉罕帕夏率兵進城之後,負責談判的東羅馬帝國使者就被轟了出來,還給割掉了一隻耳朵,再也談不下去了。更糟糕的是,城內那些原本一盤散沙的土耳其人,也被這傢伙給鼓舞起了鬥志和士氣,頗爲有效率地整合起來。雖然瘟疫的折磨尚未退散,但還是把全部資源都投入到了城防作戰上。
於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不得不開始組織攻城,他先是嘗試用巨木撞擊城門,同時在鋪天蓋地的弓弩箭矢掩護之下,於城牆最薄弱的地方搭梯子,但這些最原始的方法,顯然無法攻破土耳其人苦心經營的舊都城。經過幾番激烈血戰,東羅馬帝國軍隊在城牆外丟下了數百具屍體,無可奈何地退回了攻擊陣地。
接着,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又集結了全部的火炮——大多數都是從土耳其人手上繳獲的,對布爾薩城展開了長時間的轟擊,試圖一點一點地蠶食城牆。然而。由於隨軍攜帶的火炮口徑不夠大,威力不夠強。儘管這些密集的炮彈確實在高大的城牆上鑿出了無數坑坑窪窪的傷痕,但卻始終無法讓它徹底垮塌。而與此同時,土耳其人的火炮也在城頭不斷還擊,炸燬了好幾門佈置得過於靠前的攻城臼炮。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眼見着一時不能轟塌城牆,就下令又建造了一座堅固的攻城塔梯。這座攻城塔梯的體型堪稱是巨大無比,十幾米的高度和幾十米的基座足以使上百人同時攀上城牆。塔身外面包着三層厚厚的牛皮,車上藏有炮火和弓箭手,還有一架用滑輪升降的雲梯。頂端可以牢牢抓住城頭,不至於被推開。
在這座蔚爲壯觀的攻城塔梯完工之後,東羅馬帝國的將士們滿以爲這下子一定可以出奇制勝了。
但衆人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城內的土耳其人竟然派出了一支奇襲隊,趁着一個夜晚用木杆推倒了雲梯,往上面投擲蘸滿松脂的火把,讓它熊熊燃燒了起來——結果。這一工程傑作還沒有派上用場,就被焚燬了。
眼看着強攻是實在不行了,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撓了撓因爲很久沒洗澡而顯得油膩膩的頭髮,決定學習八路軍炸鬼子炮樓的經驗,採取挖地道埋炸藥,讓土耳其人坐土飛機的笨辦法。由於冬天的土地被凍得太結實。實在不適合開鑿。而這年頭的土木工程又全靠人力,東羅馬帝國剛剛募集的工兵部隊,手藝也比較生疏。所以,這條地道足足挖掘了二十多天才完工……不過總算是幸運地一直沒有被土耳其人破壞。
然後,皇帝請俄國狼人們往裡面擺放了八百多公斤現代tnt炸藥。用定時器和雷管起爆……接着,伴隨“轟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布爾薩城頭騰起了一團巨大的煙塵,砂石木屑瑟瑟打落。待到塵埃散去,城牆已經被炸開了一個十米寬的豁口,而周圍的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無數土耳其士兵——都是被震暈過去的。
在這場布爾薩城攻防戰之中,截止到目前爲止,這是東羅馬帝國軍隊最接近於成功的一次嘗試。
——在城牆被炸出豁口之後,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立即投入了他的全部兵力,氣勢洶洶地從豁口一擁而入,轉眼之間就把豁口後面還在喘氣的土耳其人殺戮殆盡。
接下來,興奮不已的東羅馬帝國軍隊,留下一部分士兵用弓弩壓制城牆上已經爲數不多的守軍,主力部隊沿着街道繼續深入,很快就奪取了一座城門,把己方騎兵放了進來,在大街上與土耳其人展開巷戰。
直到這個時候,皇帝還以爲自己勝券在握,卻沒有預料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麾下的兵力不夠!
按照兵法的描述,進攻一方需要有十倍的兵力優勢才能攻城。可是,此時聚集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麾下的部隊,即使算上所有的雜牌軍和剛剛拉起來的民兵志願軍,也只有一萬多人而已。
而在得到圖拉罕帕夏的兩千生力軍之後,守在城內的土耳其士兵,加起來也有差不多一萬的數量。
先前之所以一直被並沒有明顯優勢的東羅馬帝國軍隊壓着打,是因爲布爾薩城被瘟疫和混亂給折磨得羣龍無首,人心惶惶,沒有一個能服衆的領導人,無法有效地動員城內的人力物力投入作戰。
——正所謂“這世上沒有真正無用的垃圾,只有放錯了位置的資源”。
可是,在圖拉罕帕夏帶着兩千生力軍進入布爾薩城之後,不僅暫時穩住了城內的軍心士氣,也讓布爾薩城的各種力量被動員起來。雖然主動出擊尚有很多困難,但在城市裡堅持抵抗還是有把握的
這樣一來,攻入城區的東羅馬帝國軍隊,很快就在街巷之間遭遇了空前強韌的阻力和反彈:
城內的穆斯林市民們舉着門板、彎刀和粗糙的長槍,在狹窄曲折的巷道里組成古老的方陣,殊死抵抗。婦女們從樓房的窗口丟下石頭和瓦罐,讓腦袋不慎中招的東羅馬士兵當場頭破血流、兩眼發花。
少量的土耳其騎兵在廣場和大街上不斷髮動反衝鋒,每一次反擊都能把亂糟糟的希臘人踩翻一大片。爲數有限的土耳其弓箭手佔據着屋頂和塔樓等制高點。準確地用箭雨收割着進攻者的性命。連土耳其小孩也用彈弓和投石索,不時地抽冷子偷襲。把東羅馬帝國士兵的盾牌和頭盔敲得叮噹響。
——布爾薩城雖然曾經是東羅馬帝國比提尼亞行省的首府,但此時已經被土耳其人佔據了一個多世紀,隨着成千上萬的土耳其遊牧民,走下乾旱荒蕪的安納托利亞高原,源源不斷地涌入氣候溼潤、植被茂密的西部沿海港口。布爾薩城內的居民早已被清洗和更換了一遍,從基督徒城市變成了穆斯林城市。
儘管奧斯曼皇族此時已經死絕,但被數百年漫長遠征從中亞草原帶到愛琴海畔的土耳其人,卻依然不肯服輸。他們本來就是彪悍嗜血的遊牧民族。如今到了已被逼入絕境的情況下,更是爆發出了120%的戰鬥力。哪怕是婦孺和老人,也都用石塊、用棍棒、用拳頭,甚至用牙齒跟東羅馬帝國軍隊死戰到底。
沒辦法,佔了希臘人的傳統地盤,把原住民清洗了一遍,彼此之間的仇怨已經是比天高比海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一旦戰敗就是最悲催的下場。所以,在圖拉罕帕夏的激勵和號召之下,這些土耳其人全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無論如何也要血戰到底,寧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基督徒。
無論是爲了金錢而作戰的僱傭兵。還是爲了信仰而戰的狂信徒,在這種垂死掙扎面前都顯得有些無力。
因爲,此時的土耳其人是在爲生存而戰,這是最本能,也最純粹的戰鬥原動力。
面對十餘萬穆斯林的全民抵抗。東羅馬帝國軍隊幾次殺進市區,又幾次被狼狽不堪地打了出來。除了破壞掉幾座城門,把城牆爆破得到處是洞之外,始終不能取得任何有意義的進展。
最後,紅了眼睛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下令縱火焚城——伴隨着希臘噴火兵進入戰場,一顆接一顆的火油彈被投入街道兩邊的建築,讓一縷縷的烈焰從這些建築物中升起,吞食着所有可燃燒的材料來壯大自已。那些還有勇氣來試圖撲救大火的土耳其人,全都被趁亂進攻的基督徒阻礙了行動。
於是,逐漸擴散的火頭,在城市內密集的建築物羣中引起了恐怖的熱風,把火焰更快更猛地推向更多的地方。街道上空瀰漫的黑煙把白晝成了黃昏,黑色的灰燼像是雪片一般四處飄撒……
由於事先缺乏規劃,火勢很快失控,不論是穆斯林還是基督徒,全都陷入了無邊的灼熱火海之中,對火焰的恐懼,使得人們如潮水般地在街頭狂奔涌動。沒有人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有些人嚇得只會大聲哭喊,有些人沿着大街沒命地亂跑,全力遠離濃煙與火焰,還有一些人則努力衝向碼頭,企圖出海離開這座城市。
而已經打得精疲力盡,並且同樣被燒得焦頭爛額的東羅馬士兵,也只得紛紛抱頭鼠竄,從敞開的城門和炸開的豁口逃了出去,以此來躲避追在屁股後面的火苗,就連督戰的軍官也根本約束不住。
至此,東羅馬帝國對布爾薩城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攻擊,也最終以失利撤退而告終。
更可悲的是,城內的土耳其人以驚人的速度堵塞了缺口,修復了城牆,讓皇帝一時間再也無計可施。
事實上,如果不是布爾薩城內的瘟疫始終無法掐滅,天天都有許多人病死,而東羅馬帝國一方卻有現代藥物可保無恙的話,土耳其人早就能發動全面反擊,把新敗之後士氣低落的東羅馬軍隊驅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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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一次攻城失敗的沮喪回憶中清醒過來,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掀開帳簾,迎着呼嘯的寒風,望着遠方雖然破敗不堪、焦痕處處,卻依舊巍然屹立的布爾薩城牆,還有環繞着城牆,從山腳下一直延伸到海邊的東羅馬帝國軍營,不由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距離預想之中的戰略目標,明明只差臨門一腳了,但卻被卡在了這裡。遲遲不能凱旋,好生難熬。
對於國力衰微至極的東羅馬帝國來說。仗打到這一步,已經是進退兩難了。
皇帝非常清楚,他麾下的這些軍隊,雖然看似軍容鼎盛、氣勢浩大,但實際上卻是倉促拉起來的烏合之衆,僅僅是混了一身好裝備而已,既不耐苦戰,又難以久戰。紀律和軍事素養也很成問題。
在最初的那一陣宗教狂熱逐漸退潮之後,東羅馬帝國軍隊已經開始出現了厭戰情緒,很多人都想要帶着戰利品風光回家,而不是繼續在這座充斥着頑固異教徒和恐怖瘟疫的城市外面繼續死磕。
而他之前突破道德底線,使用現代細菌武器大肆播撒瘟疫的副作用,如今也在慢慢顯現出來。
總的來說,這種掉節操的招數就裡的“七傷拳”。雖然確實能傷人,但更會傷及自己。
——雖然這一系列鋪天蓋地的瘟疫,極大地削弱了土耳其人的有生力量,讓純屬烏合之衆的東羅馬帝國軍隊,得以輕鬆收復大片失地。但也是同樣的原因,導致帝國剛剛收復的那些領土。不管是歐洲的色雷斯還是亞洲的比提尼亞,全都在瘟疫和戰亂中變得田地荒蕪,人煙稀少,至少這一年的收成是沒法指望了。
同樣的道理,蔓延到意大利和西歐各地。導致數千萬人昇天見上帝的大瘟疫,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威尼斯、熱那亞等意大利城邦艦隊。對東羅馬帝國此次收復失地行動的干擾,但也使得原本活躍於地中海周邊的商船急速減少,海上貿易近乎於停擺斷絕,對君士坦丁堡這個貿易樞紐的打擊極大。
這樣一來,雖然東羅馬帝國軍隊劫掠到的金銀錢幣不在少數,卻根本無法換成急需的各類物資,尤其是至關重要的糧食——不僅君士坦丁堡這座大城市每天消費的鉅額糧食難以對外採購,就連前線軍隊的糧食供應都成了問題,若不是靠着來自蟲洞另一頭現代日本的“跨位面補給線”,這場圍城戰早就沒法打了。
最要命的是,這位穿越者皇帝能夠憑藉翻盤的最粗的一根金大腿,也有了幾分靠不住的跡象。
——根據目前得到的最新訊息,中國、俄國、印度和歐洲都喜歡把核廢料深埋在無人區,以備日後再次利用;而美國人的核廢料,更是還要支援他們的坦克貧鈾裝甲或貧鈾彈的生產製造行業。這樣一來,諸位時空穿梭者們在處理完了日本的核廢料和輻射垃圾之後,就沒有更多的核廢料需要丟棄了。
因此,這個原本被預定爲核廢料堆放場的異世界,其利用價值就不可避免地大幅度縮水了。而他們對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支持力度,自然也在明顯下降——具體來說,眼下已經不太樂意幫助皇帝打仗了。
虧得通過前段時間的縱兵大掠,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陛下從土耳其人的手裡搜刮出不少金銀珠寶,還有珍貴的雪松木和香柏木。憑着這些酬勞作爲誘餌,總算是勉強讓窮怕了的俄國人們再次客串了一回“瓦蘭吉禁衛軍”,幫助他在地道盡頭安裝炸藥,爆破了布爾薩的城牆……可惜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但君士坦丁十一世也知道,自己實在是沒什麼可抱怨的——眼下他的糧食、藥品,支付給僱傭兵充當軍餉的香料,還有生產希臘火的原油,甚至是青銅大炮上使用的黑火藥,都要靠穿越者同胞們的支援呢!
所以,這位精神壓力很大的皇帝一臉憂鬱地嘆了口氣,翻開自己的日記本,提筆寫下幾行最新的感想。
“……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最有價值的士兵,並不是那些從小就被訓練如何殺人的騎士。這些騎士雖然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戰鬥力強大,但培養的週期實在太長,耗費的資源也實在太多了。而且,這些昂貴的騎士們一旦死傷過多,君王們很多年的心血就會付之東流,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獲得補充。
至於那些拿錢賣命的僱傭軍,則更加不可依賴,他們只在乎誰給的錢更多。一羣爲了金錢不惜出賣自己生命的人,根本不能寄予絕對的信任,因爲沒人知道他們會不會被敵人收買。在形勢瞬息萬變的戰場上,身爲肩負成千上萬人性命的統帥,除了要考慮敵人的威脅之外,還要時刻防備着自己人可能的譁變,那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即使這些僱傭兵只是陽奉陰違、出工不出力,在很多時候也已經足夠致命了……”
寫完之後,他把鵝毛筆隨意一丟,揉了揉酸澀的眼皮,同時小聲嘀咕着作出了最終決定。
“……不管怎麼樣,等到盧卡斯帶着援兵過來之後,就再試着進攻一次吧!”
又過了幾天,帝國海軍司令盧卡斯大公,帶着七千生力軍和整個東羅馬帝國艦隊抵達布爾薩城戰場,給已經有些士氣低落,萎靡不振的攻城部隊,再次注入了一支強心劑。
趁着這個勢頭,在命令艦隊封鎖了布爾薩城的海上交通線之後,皇帝又一次下令發動總攻。在用火炮轟開了城牆豁口的填塞物之後,大約兩萬名東羅馬士兵氣勢洶洶地涌入城區,向土耳其人發射箭矢,投擲石頭和標槍,用長矛和彎刀跟守軍展開了長時間的肉搏戰……但在猛攻一天之後,終究還是敗退了下來。
於是,爲了儘快結束戰事,君士坦丁十一世只得捏着鼻子寫下了一紙諭令。
“……唉,居然能把朕逼到這一步,還真讓人感到火大……幸好,圖拉罕帕夏雖然是一個勁敵,這裡卻並非他的主場。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什麼支持力量可以動員,只等着一個總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