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第二天就要去哈爾濱了, 所以姜是在前一晚上把波波和蘭妮叫出來吃頓飯給她“踐行”。
波波撐着頭坐在姜是對面兒看着她:“阿是,聽說你要去哈爾濱給我帶東西回來呀?”
姜是面無表情地點菜:“你聽錯了。”
波波:“……”
蘭妮扭頭看着窗外隱忍地笑——自從結了婚之後,她已經開始有意無意地收斂起來了。爲此姜是和波波不止一次地說過她特假, 結果當然是毫無作用。
笑完了蘭妮回過頭來, 看着姜是:“這大冬天兒的去哈爾濱, 你不怕給凍成個冰人兒回不來了?你怎麼不拒絕一下啊, 你們家趙師兄不是挺好說話的嗎。”
姜是點完了菜, 靠在椅子靠背上:“我進公司半年多,都是跟着老前輩混日子,啥事兒沒幹過, 幹過的都不是正事兒,這第一回出差我就給推脫了, 你叫我以後怎麼過日子。就是冷死了也得去。再者, 趙師兄不是我們家的, 你給我消停着點兒。”
蘭妮翻白眼兒:“知道。不就是紀明誠又來攪和了嗎。”
姜是瞟了她一眼,沒說話。
波波在一邊兒已經幻想起來了:“哎喲喂, 就是冷也有好處呀,這會兒你都能去看冰雕了吧?我小時候就一直想着去哈爾濱看冰雕,結果就死活沒去成。阿是,這機會好。真好。到時候給我撬塊冰回來看看唄。”
姜是頭都沒擡:“Give me roll。”
波波很迷茫:“啥意思?”
蘭妮想了一會兒,很淡定地說:“直譯過來唄, 就是‘給我滾’。”
波波默了。
默了一會兒, 她看着姜是說:“阿是, 你說你那會兒填志願怎麼不選個英語專業呢?你看你這英語衰的, 說出去都丟人。”
姜是:“Give me roll。”
波波:“……”
飯一吃完紀明誠就又來接姜是了, 蘭妮和波波站在飯店門口看着姜是上了車,對她們招招手就走了。
波波看着馬路, 說:“蘭妮兒,你說這倆人,還能成嗎?”
蘭妮從鼻孔裡哼出一口氣兒:“這麼久阿是都死活沒見着找個男人,就是捨不得紀明誠,心裡頭巴巴地等着紀明誠回頭呢。你等着看,紀明誠只要稍微把他那道行拿出來擺弄擺弄,阿是鐵定就舉白旗。”
波波嘆了口氣。
蘭妮又說:“不過咱也別怕,阿是沒那麼好欺負,她鐵定也得給紀明誠點兒顏色看看。”
波波贊同:“就是,沒見着剛剛紀明誠那低眉順眼的樣兒。”
蘭妮把包往肩上一攬:“就跟你被我們欺負的時候一個樣兒。”
波波:“……”
姜是坐到車裡以後搓了搓手,紀明誠見着了,偏過頭來問她:“冷嗎?”
姜是搖搖頭:“還好,就是剛從外頭進來有點兒差得厲害。你看着車。”
紀明誠就又回過頭去,說:“哈爾濱比北京冷多了,你明兒去的時候記得多帶點兒衣服。”
姜是看着前邊兒:“嗯,知道。”
紀明誠又說:“你收拾了圍巾和手套嗎?”
姜是想了想:“好像沒有吧。我沒戴習慣。沒事兒,到時候再看吧。”
紀明誠嘆了口氣兒:“我就知道。還好。”
他手往後座摸了摸,然後扯出一個袋子遞給姜是:“給。”
姜是接過袋子看了看,裡邊兒是新的圍巾和手套,厚厚的羊毛,摸着很舒服。
她還注意到,標籤兒紀明誠都給扯掉了。
她還真沒想到,現在的紀明誠這麼細心。
姜是把袋子放在大腿上:“謝謝啊。”
紀明誠看了她一眼:“不用跟我說這個。”
姜是扭過頭,看着窗外沒有再說話。
下車之前姜是對紀明誠說:“明兒你真不用過來接我了,我們航班挺早的,到時候我自個兒能去,你就別來了。”
紀明誠看着她沒有說話。
她心裡一嘆——這男人怎麼現在這麼安靜這麼倔呢。她都有點兒招架不過來了。這顯然是非暴力不合作啊。
她心裡有點兒不高興,直接就轉身上了樓,連再見都沒有跟他說,也一直沒有回頭。
只是她到家裡以後,從窗外看了一眼,紀明誠的車還停在樓下。
他一直是等她熄燈了才走的,今兒晚上也是一樣。
她嘆了口氣,擡手把燈給關了,才走回臥室把小檯燈給打開——窗簾拉上了,紀明誠是看不到這點兒小燈光的。
她到底還是心疼他的。
她又嘆了口氣兒,嘆完之後往牀上一躺——靠,這男人真鬧心,今兒晚上都叫她嘆了多少回氣兒了。
第二天姜是在鬧鐘聲中醒來,急急地洗漱了,收拾了東西,把紀明誠昨兒晚上給她的圍巾手套收在自個兒小包裡,然後提着包下樓去。
結果她一下樓就站住了。
雖然應該是意料之中但是還有點兒叫她鬱悶的是,她一眼就看到了紀明誠的車,穩穩當當地停在那兒。
她早就該想到,這男人不會這麼合作。他還真不像以前那樣兒她說什麼他都照着做了,現在他是她說別做什麼他就偏要做什麼了。
姜是嘆了口氣兒——大清早的就叫她嘆氣兒——然後還是提着包過去,紀明誠從裡頭把車門打開,她坐進去,還沒說話就發現車裡有股煙味兒,雖然有點兒淡,還是叫她聞見了。
紀明誠見她不說話,有點兒抱歉:“坐着無聊,沒忍住就抽了煙,剛剛開了窗戶換了氣兒,沒換乾淨。現在冷着呢,還是別開窗了,你再忍一會兒,我快點兒開去機場。”
姜是看着他,說:“你來多久了?”
紀明誠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昨兒晚上沒走。”
姜是愣了一下。
雖然她已經有些猜到了,但是直接聽到他證實,她還是有點兒吃驚。
紀明誠接着說:“我知道你不想我來接你,可是你這兒離機場挺遠的,我怕你這麼早攔不到出租車。”
姜是扭頭看着窗外:“那你趕緊開車吧。”
紀明誠應聲發動了車子。
姜是抓了抓自個兒的衣角——她不能看着紀明誠,再看下去她要哭了。
她怎麼就這麼經不住紀明誠的溫柔呢。
趙大同在機場裡等着姜是,姜是進去的時候紀明誠還給她拿着包,她見着趙大同了,也沒有馬上把包從紀明誠手裡拿過來。趙大同見着他們,七七八八也猜到了什麼,臉色變了那麼一下,馬上又恢復過來,對紀明誠笑笑:“你好。”
紀明誠對他點點頭,也笑:“你好。這幾天就要麻煩你照顧一下小是了,真是不好意思。”
趙大同停了一下,說:“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姜是是我同事嘛。”
姜是怕他們再說下去又要寒暄個沒完,直接說:“行了我們走吧。”
紀明誠低頭把包遞給姜是:“到了給我個電話,短信也行。在那兒好好照顧自己,別又感冒了。上回在醫院給你開藥的單子還留着吧,到時候萬一真感冒了你就拿着單子去買藥就是,那些藥效果都挺好的。”
姜是伸手拉了他一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這就要走了。”
紀明誠看了她一下,然後笑:“行。我看着你進去。”
姜是幾乎是糾結着上飛機的。一是趙大同一直在旁邊兒,剛剛又看着她和紀明誠那“相送”的場面,叫她有點兒尷尬,二是她發現從前沒見着紀明誠還好,現在又見着他了,一走就捨不得他了。
英雄氣短啊。
等坐下來,趙大同纔跟姜是說話:“我說呢,你怎麼一個男人也沒看上,原來你跟個這麼好的在一塊兒。”
姜是乾笑:“那是以前的事兒。”
趙大同也笑笑:“紀明誠真挺好的,除開他有點兒花心。但是看着他對你好像還挺上心的——真的,我以男人的角度告訴你的——你還挺幸福。”
姜是笑,沒有說話。
大家都覺着紀明誠對她是真上心。大家都覺着她挺幸運。
她想,是不是該來個頭了。
到了哈爾濱姜是就想罵娘了。
到底是中國頂北的地兒,那天氣冷的,她都張不了嘴,下了飛機只給紀明誠發了條短信作數。趙大同也冷得夠嗆,直接叫了車去了賓館,進了房間姜是才緩過神兒來——這地兒,怎麼還能住人啊。
紀明誠每天晚上都給姜是打個電話,不說什麼多的,說兩句就掛了,就聽聽她聲音是不是對勁兒,有沒有感冒。
白天姜是就跟着趙大同去忙公事,她真佩服趙大同的行事效率和專業水平,本來6天的事兒,他四天就給解決了,然後對姜是說:“你看,咱號不容易來一次,以後這大冬天兒的也不怎麼會來了是吧,咱索性就玩兒個兩天,你看行不行?”
姜是想了一會兒,還沒回答呢趙大同就又開口了:“你不是急着回去見紀明誠吧?”
姜是臉一紅:“沒有的事兒——那行吧,咱就待兩天。”
第二天姜是就跟着趙大同去看冰雕了。去的路上她在心裡罵——靠,波波叫她來看冰雕,結果她還真跑來看冰雕了。
她穿得厚厚實實的,戴了紀明誠買的手套和圍巾,鼓鼓囊囊地跟在趙大同後邊兒走。看冰雕的人多,很多都是特意跑來看的,她就沒一個個地停下來看,看到好看的她才叫趙大同等一會兒,走近些去看個仔細。
她停下來看一個冰房子的時候,拉了拉圍巾喘了口氣兒,又拿手搓搓臉——她怕凍僵了——結果剛打算再拿圍巾把臉給圍住,旁邊兒就衝過來一個人:“小姑娘,還真是你啊!”
姜是愣了一下,看着那人:“您認錯人了吧。”
那人很興奮:“怎麼會,我真認識你。我做了你一個冰雕,怎麼會不認識你呢!”
姜是沒反應過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