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釜底抽薪（上）
平王的這番話說得很是令林蘇青滿意，生生將一件簡單的抗擊任務，表成了一個任重而道遠的艱難險阻。且將身爲臣與子的態度巧妙的融合表現。不顯得過於激進，也不顯得過於卑弱，平日倒是小瞧了他的嘴皮子。
皇帝面色和潤，看來也是很欣慰。
林蘇青趁熱打鐵道：“陛下，平王難得有心於功業。臣以爲，抗擊一任，不妨交付於平王。”
太子一言既出，隨即便有太子一黨的大臣們相繼附議進言。
“平王少年英豪，也曾嶄露頭角，有過不菲戰績，臣也認同，此次抗擊突厥之任，可由平王掛帥。”
“臣附議。”
“臣附議。”
……
有認同，自然也會有反對，遂有支持潁王一黨的大臣當即站出來反對。
片刻，潁王臉色陰沉地跨步出列，抱拳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天下人是陛下一人之下的人。能爲國效力，爲陛下分憂，上至王公貴族，下到黎民庶子，理當萬死不辭！”
“屬下也求一個痛快！”
皇帝自然是希望能不用潁王就不用，而皇帝還擔心，派其他將士，都是太子的人。無論太子與潁王哪一方獨大，對於他的皇位都是一種威脅，他還不想退位，他要平衡這些勢力。
弦外之音隱喻着在外敵看來我朝只有潁王的軍隊能一戰，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將領拿得出手，戳的是皇帝心中的結，如若沒有潁王，是否成得了事，是否還能鎮得住邊疆，問的是皇帝，難道我朝當真要以潁王今後一將獨大嗎？
老太監甚是會察言觀色，瞅了瞅皇帝，又瞅了瞅殿下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亂糟糟的文武百官，隨即他將懷裡抱着的拂塵一定，搭在臂彎上，揚聲高呼：“肅——靜——”
有烈性者當即跪下：“殿下，屬下誓死不去平王帳下！”
“殿下，屬下寧死不去平王帳下！”
潁王實在不忍見他們如是這般，他拍了拍幾位將士的肩膀，無奈的嘆了又嘆。
“臣附議，由潁王掛帥最爲穩妥。”
而下朝剛回府上的潁王，迎面便撞見昔日的部將正齊聚一堂，在等着他回來。所以他剛邁入府們，部將們便立即衝上前來問詢。
平素只知打鳥獵兔的平王，突然胸有大志，且有謀略長遠，皇帝龍顏甚悅，加之平王起來，實在對他這個皇帝有利，雖然不能表露欣喜之情，但是還是從他的語氣中露出了幾分。
大殿之下當即鴉雀無聲。
憤懣不平之情愈加強烈，叫他如何回答他們呢？
於是，立馬又大臣高升進言。
這話說得也忒毒。
大臣們輪番上陣，口誅言伐，一時間分不出誰對誰錯。
“陛下。”平王揚聲又道，“抗擊雖是小事，但突厥自來蠻橫無理，一旦兵戎相見，大戰極有可能一觸即發。”
不等潁王作何反應，樑文復捧着笏板有意無意道：“潁王大將風範，怎會拘泥小節，平王多慮了。”
“平王在單獨作戰方面，經驗有所不足，若有心一試，臣以爲，不妨有潁王主導，平王爲副，最爲穩妥。”
隨即便聽平王道：“臣想向陛下借調一些驍勇慣戰的精銳將士，以增強兵力，助臣克敵制勝。”
潁王的臉色登時沉了下去，餘光瞟向林蘇青，是誰也能猜到，扶持平王起來雖然是點中了皇帝的需要，但必然也是太子的目的。
潁王心裡苦，也辛苦痛啊。昔日同生共死的弟兄，今下每一聲每一語，無不似剔骨尖刀，在他的心上千刀萬剮。可是當時局面，他騎虎難下，他實在是不得不應下。
他沉痛地嘆了一口氣，心情實在複雜得難以言說。
此話說得甚是刺耳，說的是潁王曾有第一次掛帥的機會嶄露頭角，平王爲何不能有。
旋即衆部將齊齊跪下，異口同聲道：“誓死不去平王帳下！”
他死了也就罷了，一個腦袋砍了就砍了，只怕要無端禍連這些弟兄們……唉！
“是呀殿下，平王遊蕩懶散慣了，終日只知鬥雞走狗，這保境息民的責任，陛下怎的交給他了？”
……
“只是什麼？”皇帝問道。
但這一計，林蘇青是做了完全之準備，他算計的便是潁王手中言官少，武將多。
“臣贊成此次抗擊突厥，由平王親征。也好讓突厥蠻子見識見識，我朝用兵如神的將領應有盡有，驍勇善戰的威武之師，紛如牛毛。讓蠻子們再不敢起絲毫侵犯之心。”
“殿下，咱們弟兄誰都不是貪生怕死的鼠輩，只要對國家有益，弟兄們甘願赴湯蹈火生死以赴。”
皇帝直接應允道：“你去各軍營裡挑，將名單報給兵部即可。”
皇帝清了清嗓子，他知曉此事爲難，認真說會引人揣測目的，所以他特地假以隨意的語氣，道：“那就由平王去吧。”
潁王凝着神看了看她們，不發一語，緊蹙着眉頭徑直入了府。
“殿下您爲何要答應啊！”
潁王一怔，他猜到了平王提什麼！
這是利皇帝平衡三王，也利太子阻礙潁王的發展，唯獨不利潁王。
而皇帝的臉色亦是晦暗深沉，樑文復與陳叔華這兩句話看似無意，看似是在給平王建議，實則句句刺的是皇帝的心結。
皇帝不問，他只是肅沉着臉色，看着潁王。
林蘇青回了潁王一眼，便收回目光，目不斜視，這是無聲的較衡
方纔領頭跪下的那位將士道：“可是殿下，您若答應了此事，弟兄們的生死恐怕就不在戰事中，而是在平王和太子的手心裡呀！弟兄們就是死也死得憋屈啊！”
“殿下！您不如給屬下一刀，讓屬下死在殿下的手裡，也好死得其所！死得痛快！”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部將們本就焦頭爛額，而此時潁王卻一反常態的沉默不語，令他們的心中更不是一番滋味。
“臣不以爲然，百勝將軍也並非是生來就成的。”
林蘇青悄悄地窺探着皇帝的反應，他正是賭着皇帝心中不想讓潁王的權勢越來越大。
“殿下！屬下求一個痛快！”
“只是……有一些乃潁王帳下的將士，臣不知潁王願不願意借調給臣……”
“殿下，我們也求一個痛快！”
倘若他不答應，便是坐實了功高蓋主，目中無君的罪過，皇帝會如何作想，豈不給了太子一黨口誅筆伐的機會，他怎可冒此風險。
“各位，都是隨本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本王又怎能讓你們去受任何屈辱。”
朝堂之上又是一番竊竊私語。
抗擊突厥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倒的確不用潁王親自出馬，也的確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扶持出平王。
“是呀殿下，這一去平王帳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平王對咱們可任打任殺，隨便尋個由頭便可將咱們‘軍令處置’。殿下，屬下寧可戰死，也不甘受如此屈辱！”
“殿下！”部將們再次呼道。
“平王年少也曾多次參與大小戰事，是否能獨當一面，也得先披甲一戰才知，各位同僚怎可厚此薄彼。”
原本支持潁王的官員們，得見潁王自己都應下了，便誰也不敢再多言，只能暗自裡揣着疑惑——分明就是太子爲了打壓潁王，藉機扶持平王上位，從而削潁王兵權架空其勢力，潁王作何要應下呢？
潁王一個一個將跪在地上的部將們一一扶起來。
“殿下，屬下聽說陛下冊封平王爲行軍大將軍，還把咱們弟兄都借調去他帳下了，是真的嗎？”
大殿之上所有目光登時一緊，不約而同看向了潁王。
“你們去了邊境，若是平王有意要殺你們，你們或逃或降，都有一條生路。”
“殿下，換作他人屬下都不會有這等疑慮，爲何偏偏是平王？”
見潁王仍舊凝眉不語，衆部將們心裡急如火焚，異口同聲呼道：“殿下！”
潁王心中原本紛亂如麻，憤懣令他不知該如何與部將們說起。此時又見他們鐵膽忠心，寧死不屈，心中頓時如同打翻了五味雜壇，在感動之餘，涌出了陣陣酸澀，陣陣苦楚，陣陣忍了又忍的心痛。
有些人想明白了，有些人卻仍然疑惑。有些人高興了，有些人卻憂慮重重。
陳叔華接着樑文復的話道：“平王大可將所需的將士名單悉數點出，興許可以與潁王打個商量。”
“臣以爲，還是由能征慣戰的潁王被甲執兵比較妥當。”
今日的朝會最重要的一事已經議下結果，也再無其他，老太監瞅了瞅，於是拉長了聲音揚聲道：“今日事畢，退——朝——”
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又是大臣之言。潁王的臉色頓時鐵青，面部的肌肉咬得靜脈暴突，筋肉緊繃，想必是硬生生的憋着一口悶氣。
……
平王卻左右爲難，踟躇了片刻，才試探的問道：“陛下，臣心中其實已然有了人選。只是……”
一時間朝堂之上，衆說紛紜。甚至還有人寧願推薦吳藝等其他將軍，也不願冒險由遊手好閒的平王掛帥一試。
隨後大家便懷揣各自疑惑和不同的心情，散朝了。
……
頭昏腦脹狀態很不好，等在下滿血復活，再來碼它個日日夜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