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交個朋友吧（第一更）
這是他們布的局，而我是局中人，若能學有所成，便是局中棋罷——幾番猜想，幾番假設，不外如是。
林蘇青想着、想着，不禁長吁一口濁氣。無論是因爲身處迷局，還是因爲方纔對姑獲鳥的心狠，都使他心口鬱結，都令他倍感沉重。
夕夜雙手撐着臉，靠在桌前，斜過眸子看着林蘇青：“你倒是理智。”收回眸子時他望向頂上的房樑出神道，“倘若是我，即使知道那並非我孃親，恐怕我也難以冷靜。”
“如果我攻擊她，或許你還要同我拼命。”林蘇青忽然道。
夕夜訝異道：“咦？你怎麼知道我這般想的？”
“我也以爲我會如此。”林蘇青將手中的白骨顛來倒去的察看着，說話時聽似漫不經心，卻又潛藏着幾分憂愁。
“可是你沒有。”夕夜話到激動處，放下撐在臉頰下的手，交疊在桌上，坐得端端正正，“爲什麼？”
“不知道。”林蘇青將那一節姑獲鳥剩下的腿骨點到蠟燭的火苗上去烤，特地點在溫度最高的外焰上，“大約是因爲成長了、成熟了，所以理智能夠控制住情緒，使我冷靜面對。”
“哦……”夕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是理智常常與冷漠並行，小青青，冷漠可不好玩。”
“召……回？”林蘇青忽然擡頭，嚇了夕夜一震。他特地將重音停頓在“回”字上，問夕夜爲何是回。
林蘇青也並未兒戲，此時尤爲認真，道：“既然萬物皆可修煉，那別的世界是否也能修煉？”
“神仙呢？”林蘇青繼續問話時，狗子忽然半睜一隻眸子，趴在兩隻爪爪上，悄悄地觀察着他們。
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它預感——林蘇青在崑崙山的典藏樓裡知道了些什麼。
“啊？”夕夜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嗯，比神仙少許多拘束。你問這個作甚？”
“錯就錯唄，錯怕什麼，有錯纔有進步！”夕夜看着林蘇青在烤燒那節白骨，隨即不以爲然道：“你現在是冷靜理智的吧？喏，你還不是在出錯。”
“你會的都是神仙的法術，卻同我說你不是神仙，你方纔用敕邪令推我的事，你忘了我還沒忘呢！”夕夜別過臉去，記起仇來突然不高興便不願瞧林蘇青。
“你能隨意帶着洛洛去往別的世界嗎？”
而林蘇青狡猾，並非秉性，全是經歷使然。與其在問出後可能被對方拒絕回答，倒不如拐彎抹角的問，或是旁敲側擊的引，將得到的答案的可能性提高，他深諳此道。同時，對於如何也問不出結果的問題，他耐得住不問的煎熬，夕夜則不能，夕夜很聰明，卻還是有孩子心性。“哈哈~你不懂了吧~”夕夜得意洋洋，“我們妖界只有大規矩，沒有小規則。因此即使在許多世界都有我們的族民，可是，他們是在哪個世界修成的，便可以終生呆在哪邊，不必回來參拜君主。除非個別極爲拔萃者，或是對別的世界有重大影響的，纔會被召回。通常來說，畢生都不會召回的。”
林蘇青悄然看了一眼沉醉於方言的樂趣之中的夕夜——四柱陽命的童子命，並不陌生，林蘇青自己便算一個。但出於許多原因，他沒有告訴夕夜。
“‘玩’才最不好玩。”
看得出，夕夜爲此由衷的自豪與驕傲。
聽夕夜眉飛色舞的講述時，林蘇青挪開了那節白骨來看，依舊素白如初，不見絲毫火燒的痕跡。
不同的是，夕夜率真，想要什麼答案，便直接提出相應的問題，作風敞亮。
“若是逢上個童子命的奶娃子，那就比一般的奶娃子厲害多了。假若不僅是童子命，還是四柱陽命的童子命，啊呀，若能偷到這樣的奶娃子，那對於姑獲鳥來說，可要同凡人大慶一樣，恨不得放上個幾百天的炮仗呢。”
林蘇青的話音剛起，狗子騰地擡起頭望向圓桌前的林蘇青與夕夜，不知爲何，它有些覺得林蘇青的話裡有弦外之意。
“那是姑獲鳥的骨頭吧。”夕夜以下巴尖指了指林蘇青手中的白骨繼續道，“她的骨頭不畏火的。因爲她以攝取奶娃子的魂氣爲生。別以爲奶娃子脆弱便一點用處也無，他們也算是一點陽元未泄的童子之身呀，他們的魂氣可是至陽的。”
“只要在規矩之內，便可自由生活。如何~羨慕不來的吧~”夕夜說着話時，眼睛都笑眯了，腦袋上突然冒出一對毛絨絨的耳朵，洛洛趕忙出手按住，夕夜一驚，頓覺尷尬，眼珠子左右看了看，見林蘇青這時在看着白骨沒有察覺，而狗子仍趴着睡覺……他急忙將耳朵藏匿回去。嚥了咽口水，感覺有點丟臉。
林蘇青無奈苦笑：“我不是神仙。說過很多次，你偏是不信。”
夕夜對自己能夠將新學來的“奶娃子”一詞活學活用，感到十分高興，一席話說完了，還在不停地小聲重複唸叨“奶娃子、奶娃子、哈哈哈奶娃子……是誰興起的這個詞兒，哈哈有趣……”
“不能。除非是父王的命令。而且這個命令也不能隨意就下，某界派誰去往別處，必須由三界同意，並在界歷之中重筆記錄。”夕夜難得的一本正經。
“神仙的門門道道多了去了，幾天幾夜也說不完。再者說——”夕夜一努嘴，他不喜歡聊神仙，“你是神仙，卻來問我。”
“什麼意思？爲什麼？”每逢心有疑惑，夕夜的眸子便格外明亮，彷彿打破砂鍋問出個底，是他最大的愛好與追求。
“那在別的世界修成的妖呢？如何統治？”這一點，也是林蘇青與夕夜的相似處之一——他們都喜歡問問題。
“夕夜，妖族是否能遍佈各個世界？”林蘇青忽然沒來由的問道。
“倘若凡事皆能冷靜、理智的處理，那麼即使無功也不至於有錯。”林蘇青始終盯着火苗，語氣不鹹不淡。
夕夜點頭，道：“當然能啊。區別於神仙，那些個不去衝鋒陷陣，又千千萬萬年都死不了的神仙們，成天吃飽了沒事兒淨琢磨莫名其妙的規矩。咱們妖界崇尚自由，纔沒有那麼多拘束咧！”
林蘇青聞言擡眸看向夕夜，示意他說下去。
匿了耳朵以後的夕夜正襟危坐，不復方纔的飄飄然：“不論族民誕生於何地，成就於何地。王在何處，何處便是故鄉。這是我們妖族的至尊法則。”
方纔那件事，狗子也還記得，那是引起它注意的第一個疑點。
今天有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