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萱用力的把三杯雞的盒子砸向流理臺,調味汁受到撞擊,衝出包裝袋,把整個流理臺弄花,自己的身上也沾上了不少。
她喘着粗氣,十分生氣的模樣,像是忍受到了極致,她真得對那個該死的聲音又煩又害怕。
那個聲音竟然那麼扭曲自己的做法,把自己的夢想說得那麼不堪。即使自己最開始的方法不是那麼光彩,那也是因爲對方做了錯事,而不是自己去搶去奪。她想過,如果閆樂雙真的如通稿上寫得那麼厲害,她絕對不會想到什麼面紗女王之類的項目。
但柯萱卻不知道怎麼反駁那個聲音。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對着空氣一頓解釋也實在是離譜,一方面,她好像真的不能否認“有資源走後門”這幾個字,自己的確是佔着AH總經理的身份讓崔智專門爲自己寫歌。光有好聲音也是不夠的,好曲子也是關鍵。
她煩死了,看着流理臺上的一片狼藉,一點都不想去收拾。轉身就準備走向浴室清洗身上的醬汁,再換一套衣服。
就當她正要跨進浴室時,那個令人厭惡的幻聽又出現了。
這回,那個聲音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着冷嘲熱諷,像是對於她憤怒的爆發感到無聊,起不了什麼作用的樣子。
柯萱的雙手握拳,像是在隱忍自己的憤怒。
可對方不吃自己這套,她也打不到它,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對手是否真的存在。
她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已經變得一點都不像柯萱。曾經那些自己嗤之以鼻的爬上位的手段,自己也用上了,甚至去打擾了一直安靜的父母,用自己前身悲慘的經歷來打倒那些所謂的敵人。
這些事都不是她會做的事情,但她在這個身體裡都把它們做遍了。打破了自己一直以來定義的理念。
可是,她又能找誰說呢?
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逐漸開始看不太清楚地板上的花紋,但是她一直咬着嘴脣,不想讓自己哭出來。就像是那種無論如何都想要在衆人面前保持着最起碼的自尊心,特別是她不知道那個嘲笑自己的聲音是離開了?還是一直在盯着自己?
柯萱抽了抽鼻子,把所有情緒都壓了下去,走進浴室佯裝冷靜地清理身上的髒污,又換了一套睡衣,坐在窗口,腦海裡不斷的閃過那些過往的畫面。不管是自己的還是成爲任雪以之後的,這些都讓她複雜得不能自已。
她站起身,走向餐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猛地灌下,一直的醒醒睡睡,讓她的身體極度缺水,口乾舌燥。隨後,她感到身體十分沉重,眼皮也跟着一起不聽使喚,接着便倒在地上睡着了。
隨後,她竟然出現了從來沒有過的夢遊!
不知道出於什麼夢境,柯萱走出了大門,站在天台,看着遠處燈火通明,內心有一絲前所未有的歡愉,她低下頭看着樓下像螞蟻般大小的車輛,竟沒有一點恐懼。
“可能,我一開始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吧。”
這句話像是心裡獨白,那聲線是自己的沒錯。甚至於不是現在任雪以這具身體的聲調,而是柯萱的聲調。真真正正的柯萱的聲調。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暗示,讓她一步步的走向天台護欄的邊緣。
“一開始,我就是死亡的命運。爲什麼要強迫自己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寄住下去呢?過着不是我的人生,說這不像我說的話,即使我完成了夢想,那也取代不了更多的孤寂。”
“人真的是自私。貪慾就是天生自帶的。”
柯萱傾聽着那些話,心裡突然有了大膽的想法。她閉上眼睛,身體慢慢地往前傾,腳跟慢慢地離開了窄小的扶手,重心全都在身上,最後慢慢的下沉,直到腳尖也像是完全要離開,她感覺到有風穿過我的耳邊,帶來一種舒適感。
柯萱的心裡無比放鬆,沒有一絲害怕。
“但願下輩子,能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做自己。”
瞬間,她因爲重心前傾,感受到雙腳已經離開天台扶手的頂端,身體快速的向下墜,耳邊呼呼的風聲,似乎還聽到了地上車輛的鳴笛,好像還夾雜着一些尖叫。
“任總!”
柯萱猛地睜開眼睛,看着自己眼前擋着髮絲,頭腦開始慢慢充血,憋紅了整張臉。腳腕處被人死死地抓着。隨着她看向四周的動作,她發現眼前的景物都倒掛着,車輛卻在自己的頭頂上行駛。
“任總,你別動!再堅持一會兒,物業的人馬上就上來了!”
她聽到了嚴昊的聲音,充滿了焦急和不似平時的音量。這樣的聲線證實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現在墜在建築外,而控制自己不下落的就是嚴昊。
“嚴昊!抓緊了!”
柯萱這時才感到害怕。
原來剛纔那些不完全都是夢,而是讓她覺得是夢的實際情況。
物業人員很快趕來,合力把柯萱給救了上來。當她腳着地的那一刻第一次感恩自己還活着。夢裡那些厭世的情緒絕對不是自己真實的想法,自己像是個人格分裂的人,有許多不一樣的思緒在干擾自己。
嚴昊脫下外套披在上司身上,隨後走到物業人員身邊進行感謝,並且希望他們對這件事保密。
物業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誰,自然就承諾會對這件事閉口不提。
嚴昊再次感謝,接着走到上司身邊,蹲下身詢問道:“任總,您現在想回去還是在這裡休息一會兒?”
“先在這裡待一會兒吧。”柯萱抱緊自己的胳膊,凌晨的風吹得她格外清醒,甚至產生了一些留戀的感覺,原來這就是劫後餘生,“謝謝你救了我。”
“沒什麼,這都是我該做的。”
“嚴昊,感謝你趕回來。”柯萱真誠地又說了一遍,“明天或者後天,你幫我約一個好的醫生,我想做一個檢查。”
嚴昊記得上司在電話裡跟他說的話,隨後便點點頭。
“我之前就是放任這些,纔會導致今天的局面。如果再不管不顧,一味只是躲着,我就死了。”柯萱笑了笑,“不過,我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生情緒病。當任總還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