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南山兩個月了,白在姜凡師兄那裡瞭解了許多,不出所料,果然需要登臨俠境才能御風而行,而且突破成爲俠境的南山弟子還可以在山下帶一位僕人上山,當然也可以不帶,比如像姜凡、凌華這兩位師兄都是孤兒,也就沒必要了,他還聽說了聶小明便是聶華帶上山的,而那時候的聶小明還相當的小,所以聶小明相當於從小就是在這南山之上長大的,由此她的基礎非常好!資質也很優秀。
“沒有必要還是不要帶人上山,這樣只會讓你分心,影響你的修煉。”這是姜凡師兄對白的勸告。
南山之下還有許多凡人,那些人每隔一年就會嘗試成爲南山弟子,但是這些人羣並不是集中在一塊兒,而是分爲了八個村落,興衰分別與八座峰對應,每個村落大約百餘人,這些地方統稱爲“山下山”。當然了在八個村落之間還有個集鎮,那裡有上千人,稱“山外山”。
“小師弟,近期我觀你已將入世中期修爲穩固了,我覺得既然是入世境,就應該去紅塵之中去煉心,當然,去天玄峰那裡也可以煉心,不過我覺得,一切還是真真切切的去體驗紅塵,不是假於外物。慢慢來,循序漸進……”
這日清晨,白告別了姜凡師兄,也沒有知會胖子師兄和那個所謂的怪老頭峰主一聲,就獨自一人下山去了,他下山不僅僅是爲了紅塵中煉心,還有其他目的。
他一身黑衣,頭用連衣帽蓋着,揹着用爛布裹着的殘月劍,他不想任何人認出他來,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走了大半天的山路,他終於下了南臺峰,可是要去山下山還有一段距離。
在一條大路上,路兩旁是草坪,一望無垠,一陣風而過,青草一片片被壓彎了腰,就像海浪般……
“嗯?”這時候竟然還有人路經此路,白和前面那個黑點般大小的人對面而行,當二人就要擦身而過的時候,白的肩突然被人按住!
“小兄弟,你將有一場大凶啊!”那人神秘兮兮的來了這麼一句。
“神經病!放手!”白冷漠地一抖肩,甩開那人的手,打算不理他繼續趕路,結果那人突然攔在白身前。
“我說的是真的!在下雖不懂一丁點功夫,但還是見識了不少世面的,也不可能欺負你這個小娃娃,你說對吧?”
那人繼續說道:“我是名商人,輾轉於各地之間,沒人不認識我的,人稱‘錢天下’,無利不收,錢財滿天下……”
“依據!”不等那人說完,白打斷其話語。
“額,好吧,其實也只是猜測而已……哎哎!別走啊!聽我說完,聽我說完再走也不遲啊!”
“小兄弟你懷着個很危險的目的哦……”
突然白身體一震!
這時可以看見那個聲稱商人的男人嘴角露出一道淺淺的微笑,“你可知道此行兇多吉少啊!或者說是必死無疑!當然,有一解,就是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從胸口掏出了一隻似鳥非鳥,似蟲非蟲的動物,就像是死了一般一動不動的。
“這是什麼?”
“潕!它能爲你找出一條生路,時候到了它會發光,那就是用它的良機了。我不需要你的錢財,只需要你的一個口頭承諾和要求,怎麼樣?”
“沒興趣!”白擡腳就要走。
“等等啊!好!我再給你透露一些禁忌事件……”男人神秘兮兮地說道,“第一:有水便有生路;第二:南山非善地,勸你儘早離開;第三:南山八峰,峰峰相連。”
這時白動心了,“你能出入南山?”
男人笑而不語,“南山之中的人除了持那枚上古令牌外,幾乎無人能出去,就算出去了也會被當成‘南山叛逆’而誅殺!”
“你只說幾乎!”白抓住了重點。
“哈哈!小兄弟,我只問你願不願意做這次買賣?我只是個商人!”
“要求不會太過分吧,還有那個承諾……”白有些擔心,承諾那是日後之事,就算要他做太苛刻之事,到時候依然可以不管它,畢竟這是個混亂的世界。他所擔心的是現在的要求……
“你放心,我的要求僅僅只是想一觀你背上那柄劍而已。”
“什麼?!!”白立馬提高警惕,防備着此人。
“呵呵”男人笑得有點尷尬,“小友,我不會一點武功,而且我觀小友你應該是煉氣之人,制服我這個凡人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你究竟想幹什麼!”白喝道。
“哎……想結一段善緣……僅此而已……”男人似乎不像說謊,垂着頭尷尬的神態一目瞭然。
白反手將殘月劍拿了下來,只是看一眼殘月劍而已,他想快點打發此人趕路,解開爛布果斷的遞給了他。
男人接到手中後,慢慢地雙手開始顫抖起來,一個人在那裡小聲地喃喃自語:“……是你……果然啊!……出世了……不會有錯的……”
“它叫什麼名字?”
“殘月!”
“殘月……殘……月……”
“你認得此劍?”白好奇地問道。
男人倒也守信,把劍還給了白,笑呵呵地道:“小友,我已經向你透露的夠多了,再說太多會涉及太多,對你,對我,都是不利的。給!這東西是你的了。”
“那個承諾……”
“哈哈,以後若是有緣再說吧,無緣相遇就算了……”
白也懶的矯情,拿了東西就走了,走出去數步,他突然回頭問道:“你叫什麼?”
“已經告訴你了,錢天下……”
“我問的是真名。”
“哈哈,也好,我叫魍德君!”
白再也不回頭地走了,只留那個男人一個人傻傻地站在原地,他看着白那瘦弱的小身影,自語:“……天下即將打亂咯!”
白在黃昏之際終於來到了第一個有人煙的地方,這裡就是其中一個山下山,也是南臺峰所對應的,因此很貧窮,大街上一到夜晚幾乎就沒人影了,現在黃昏時,還有一兩個人走動,他們衣着都十分普通。
“不詳女!不詳女!剋死爹媽,剋死夫,從小沒人管也沒人要!……”突然冷清的街道上出現一羣男孩子,最大的有七八歲大,他們圍着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嘲罵,而且好像他們還在踢打着一隻小黃狗。
“是她的狗欺負我們,連她一起打!”說罷最大的那個孩子最先動手,然後都動手踢打少女。
“啪!”最大那個孩子的手被白一把抓住,“夠了!”
“來幫手了!快跑啊!”其他孩子見來幫手了,一鬨而散。被抓那個人死勁地掙扎,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了這個同齡人的手,“她是個不詳女,從小就被親父母拋棄,然後剋死了收養她的父母,最後又剋死了即將成婚的那個男人,你幫她也會被她剋死!”孩子詛咒道。
白突然一鬆手,噗通,那個孩子一下栽倒在地,罵罵咧咧地逃走了。
白看了看少女,這個少女讓他憶起了兒時的回憶,她的經歷多多少少與自己很相似。少女趴在地上,用身體保護着那隻小黃狗,可是小黃狗還是奄奄一息了,少女哽咽着,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她見沒人踢打自己了,擡起亂糟糟的頭,眼中含着淚水,不停地在那裡用手比劃着什麼,大意應該是感謝白之類的吧。
“哎……你原來是個啞巴。”
“咿呀咿呀!”她在那裡不停地比劃着,見白聽不懂又想用用言語表達,卻奈何發不出任何有用的訊息。
“我懂,你是希望我救救這隻狗吧?”
“咿呀呀!”啞巴少女急忙點了點頭。
白無奈地搖了搖頭,“抱歉,它已經不行了,我無能無力。你將它帶回你們一起生活的地方,把它埋了吧……”
少女聽了大哭起來,十分木誒的抱起小黃狗,邊哭邊往她的住處走去。
也許是同病相憐,白跟在她身後,來到了一處偏避的郊外,這裡只有一棟極其破敗的房子,即擋不住風,也遮不住雨。少女行動呆板地來到破敗房子外面的雜草堆附近,旁邊還有一顆枯死的柳樹。
她緊緊得抱着小黃狗,這隻小狗是她的心靈寄託,真實世界的她早就已經死了,之所以還活着就將自己比作了這條小黃狗,少女的人生是悲慘的,她已經厭惡至極這個世界了,她沒有追求,沒有夢想,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對世界充滿了絕望。她開始和這條小黃狗相依爲伴,一起吃別人不要的剩飯剩菜,一起睡覺,一起生活,形影不離……
現在連唯一的希望都破滅了,她的心也隨之而死了,她就那樣緊緊得抱着小黃狗,低聲哭泣着,不能做任何事。
白越看越心寒,彷彿看見他幼時的自己,無依無靠,還想起了曾經跟這個女孩差不多的丫鬟小蘭,“小蘭姐姐,你當初離開了,現在在哪兒?還好嗎?還有小凡哥哥,你們都在哪啊?”
白走上前去,“哎……它已經死了,讓它安息吧……”
少女的哭聲更大了,但是手還是動了,她在爲自己的“心”挖掘墳墓,雙手抓到堅石被劃破流血,她也無所知覺,彷彿隨着“心”的死去,她的知覺也被剝奪了……
親手將自己的“心”葬下,她已哭幹了淚水。白靜靜地看着她,同樣無能無力,雖知道少女在此之後定會在這顆枯柳樹下葬下自己的“身”,他想就此離去,但是,他無法下這個決心,不是他有多麼善良,而是感覺看着少女這般死去,就如同看着他自己也那樣孤獨的死去,被世人唾棄,被世界拋棄,被自己的父母拋棄,沒有一個人知道,就這樣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
“我希望你不要就這麼死去……”白還是說了出來,“你我都是被世界所拋棄的人,只能我們自己愛惜我們自己,跟我離開這裡吧,我無法肯定什麼,無法肯定能成爲點亮黑暗引你前進的希望,我只能說會努力給你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少女**的聲音變小了,不停地比劃。
白根本看不懂,但是卻說道:“我現在還不懂你所要表達的意思,但是能猜出大概。我這樣做,是因爲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幼時擁有純潔美麗的心靈,無比的善良和溫柔。如果你就這樣死去……我,可能會……傷心……”
其實他說的那個朋友其實就是他自己。
“它死了,至少你還能記着它,你死了,就真的沒有任何人記得你了。你……哎,好自爲之吧。”白不會強求任何一個人,如果她還是選擇死亡,這是她自己選的路,白無權干涉,該說的已經說明白了。
他轉身走進破敗的屋子裡,打算在此度過一宿,生起一堆火,他盤坐在一旁,當真不再管那啞巴少女的死活了。
這時屋外破爛的門旁傳來動靜,是那個少女!她膽怯的躲在門外偷偷觀望着白,那雙哭紅了的雙眼叫人憐惜,一頭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打了無數個補丁。
“進來吧,不用擔心,我只是個比你還小的孩子呢,雖然經歷了許多東西……”白看着啞巴少女慢慢地走了進來,然後捂着雙腿坐在火堆旁。
“你叫什麼名字?”白問道。
啞巴少女搖了搖腦袋,她從小被生自己的父母認爲不祥,棄之於河流中隨水漂流,後遇一對善良的夫婦,膝下無兒女便收養了她,她被直接喚作啞巴,沒有名字。
白看得出來她的悲傷往事,想了一會兒,說道:“這樣吧,你跟我一起走,有朝一日我們定會走出這南山,到了外界,我會讓全天下最好的醫師——鬼醫齊牧白,治好你的啞症,讓你能像正常人一樣!當然,我也明白你可能難以相信我這些大話,但是……我無論如何都要出此南山,我有必須完成的使命!”白眼神十分堅定。
啞巴少女又用她那消瘦的手指着自己心的部位划動,而後又衝着白微微一笑。
這次白看懂了,她是在感謝自己。
“嗯……”白看着她又想了想,“你以後就叫‘阿言’吧,希望有一天我能幫你恢復言語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