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新皇登基,改國號,盛世。
那天午後,煙雨朦朧,她坐在亭中望天而嘆。
那時,她是相國千金,風家嫡女。
那時的她,唯一憂愁的是,她已年滿十七,不知父親對她的親事該是怎樣的打算。
想到有可能與其它女子一般被隨意的嫁給一個不相識的人,就感到心慌。
然而她沒有想到,就在她望天而嘆之時,她出嫁的命運,就此註定。
淋淋慼慼的雨聲,遮掩了匆匆而來的腳步聲。
直到來人站在了亭外。
“陛下,還是先去更衣吧。”儒糯的男音喚醒了還在望天的女子。還未來的及看清來人,當先跪下垂眸望地。
只因那個聲音,是她的父親,而他所喚的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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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她的面前,水珠還在不停的落在地上,整個人簡直就是剛剛上岸的水鬼。
然而他清俊的面容上還掛邪魅的笑,聲音也帶着一種無形的威勢“你,擡起頭來。”
“臣女不敢。”她低垂着頭,眉間暗斂“恐污龍目,驚了聖顏。”
月璃龍脣角的笑意漸深,恐污龍目?以爲他剛剛沒有看見她的容貌嗎?!那分明是天人之姿。
“風相,她不會是你金屋藏嬌的小妾吧?所以孤王看不得?”眼眸輕掃之間,調侃之意盡顯。
“臣惶恐啊陛下。”風相爺連忙做輯“臣對內子的真心可昭日月,絕無納妾更無金屋藏嬌之說。”
“這是臣的長女,風華。風華,還不快擡起頭來。”風相的聲音依然儒糯,卻叫風華聽到了一絲擔憂。
無奈擡頭,風華眼前的是一個年不過雙十的男子,一身白色錦袍,上用銀線繡的五爪盤龍,雖然身上還在滴水,卻不顯狼狽反而給人一種妖異的閒適感。
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藍衣的男子,一般的年紀,衣裳素雅面容清秀卻毫無表情。
“果然是驚了聖顏,不過,是驚豔的驚纔對。”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風華還停留在他身後那個藍衣人身上的視線。
風華垂眸,抿了抿脣終是開口“陛下還是先去更衣吧,着了涼可就不好了。”
月璃龍不置可否的笑着轉身離去。
風華看着他毫無顧忌的走入雨中,身側是父親亦步亦趨的背影。
父親,不會着涼吧?唔,還是去叫母親熬些薑湯的好。
等丫環小離拿着雨傘找來,風華便迫不及待的往後院走去。
“孃親?”推開母親的院門,啓脣輕喚,卻見院中坐着一個身着青衫書生模樣的男子,正與母親說着話。
“風華啊,快過來,還記得不?這是唐玉啊。”母親唐麗親切的招呼着。
“唐玉?去了南方的那個唐玉?”風華還記得,小時候的確有一個叫唐玉的表親,可俗語說一表八千里,自從這個人舉家去了南方之後,兩家便是少有聯繫。
“唉呀,瞧瞧,我就說記得吧。”唐麗明顯很高興,拉着風華坐下,就開始滔滔不絕。
原來,唐玉在南方當了將軍,也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鎮南將軍。手上的兵權,光是內編的唐家軍就有四十萬,再加上一些外編附軍,說是擁有雄師百萬,半點都不爲過。
如今盛世天下,又逢新皇登基才得於奉召入京。
然而風華所想的卻是,今天這雨下的實在不巧,將如此的兩個大人物留在了家中,實在是……
“啊,是了孃親。”風華打斷唐麗滔滔不絕的話語“父親剛剛也帶了人回來,還淋了雨,孃親還是去熬些薑湯吧,免得父親着涼就不好了。”
“這樣啊?!”唐麗站起身“那麼女兒你陪玉兒說說話,我去去就來。”
看着唐麗走沒了身影,風華纔看向唐玉。玉兒?真是的,八杆子打不着的親戚,她該怎麼稱呼啊?
“這府裡下人不少,怎麼要麗姨親自熬薑湯呢?”唐玉沒有怪她溜了神,反先開口。
“下人是不少,但唯獨我父親的吃食,都得是我孃親親自做。”風華看了他一眼,那人早已沒了小時候的模樣。
“哦,姨父他們感情真好。”唐玉愣愣的看着風華,這個久違的重逢的人兒。
風華不置可否的輕笑,沒在答話。這件事的起因,除了父親之外,就只有她知道了。
風華沒有再看他,也不說話只是毋自的發着呆。
唐玉定定的看了她許久,終於先開了口“風華,你還真是同從前一樣。”
風華歪過頭看他,眼中閃着迷惑,似乎在問:一樣?指的什麼?
“呵呵呵。”唐玉輕笑着閃出銀白的牙,然後又是一聲輕嘆“跟以前一樣,可以一個人安靜的坐,好像別人跟你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了。”
“怎麼會?”風華斂眉,她只是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而已啊。
“你還記得嗎?從以前我就很喜歡看着你,跟在你後面,可是你好像一直沒有看見我一樣,自己一個人安靜的有些過份。”唐玉輕緩溫潤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點責怪。
回憶着,聲音卻又有了些感慨,又有一些說不清的感覺,好像夾着一絲怒氣“不過後來,我就發現你並不是只對我這樣,而是對所有人都一樣的樣子。”
唐玉自己也不知道,當發現她是那樣冷清的對所有人的時候,心裡是高興,還是失落,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她並不是討厭自己,纔對自已那樣冷淡。
風華很認真的看着他,似乎在回憶他話的真假,後來發現,自己好像的確是從小就沒什麼朋友啊,不過,唐玉是在跟着她嗎?
風華咬了咬下脣“我一直以爲你只是剛好跟我同路,或者是,剛好路過出現在那裡而已。”
唐玉笑的無奈卻也瞭然,果然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煩惱啊,人家壓根沒注意到。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竟然還記得我。”唐玉聰明的轉移了話題。
風華卻是依舊冷冷淡淡毫無起伏“你不也還記得我嗎?!”
“那怎麼會一樣。”唐玉輕喃,自己記得她,是因爲從以前開始就已經在意她了,而她…唐玉自己心裡也明白,根本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