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當即便有些慌了, 落在地上的紙張也來不及去撿,站起身扯了唐玉往後窗去:“你快走。”
唐玉不願直直的站在她身前:“跟我一起走。”
風華心裡一撞,眯了眼狠了面色:“我從未想過離開, 你快走。”
苑門外傳來一些些聲響, 唐玉的耳力比風華好, 自然也聽見了, 那一盞盞的燈亮, 更是晃的人心情沉重:“爲什麼不走?”
風華無奈的重重嘆了口氣:“我求你,求你快走。”
唐玉胸頭一疼,望着風華的眼, 那眸中如深塘一般的情誼,帶着一絲又一絲的頓痛:“照顧好自己。”只此一句, 轉身投入夜色之中。
房門被人推開, 雖然早有心裡準備, 風華還是不免的被嚇了一跳,一轉身, 那人一身黃袍身披白襲,邪魅的容顏上滿是氣怒。
月璃龍看着大開着的窗,卻沒讓人去追,他想他猜的到是誰,那個人現在還不能動。
尹欣兒挺着微微凸起的腹部, 緩緩上前蹲下.身, 一手抵着腰一手從牀邊地上, 拾起紙張。
風華瞪着她手中的紙, 心裡無由的慌亂, 剛剛太過着急,竟是將它給忘了。
尹欣兒起身紙張一抖, 杏眸微微挑起,落在紙墨上:“嘖嘖…‘帶我走,離開皇宮,再不回來’。妹妹啊…你這是要去哪,哪兒還有這皇宮好!”
風華很想說,哪兒都比這皇宮好,可看着月璃龍墨黑的眸,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那張紙是怎麼回事?
月璃龍龍目微縮,眸光中一絲悲痛一閃而逝,快的叫風華以爲那只是錯覺而已,而後他便勾了脣角,如第一次見她一般,笑的勾魂媚惑,卻一絲感情也無:“愛妃……”
喚了這一句之後,卻沒了下文。
風華輕閉了下眼,緩緩的雙膝跪地,兩行清淚悄然滑過臉跡,昂頭看他,似祈求又似毫無所求:“陛下,臣妾從未想過離開。”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剛剛屋內的人影,那一片字跡與她一般的紙,她無法解釋,便只剩了這一句。
“陛…陛下!”蘭翠回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風華苑的宮女都跪在苑中,陛下與尹欣兒身前還跪着淚流滿面的風華,快速的衝到風華的身邊跪下,慌亂的看着自家娘娘,卻不敢去幫她拭去淚水。
“嘖嘖。”尹欣兒嗤笑着睨了兩人一身,不屑的輕哼:“這跚跚來遲的,是去給你家娘娘的情郎,接應把風去了吧。”
蘭翠突的臉色變得煞白:“休得胡說,我家娘娘哪來的情郎,含血噴人是要下地獄割舌頭的。”
“啪!”尹欣兒甩着手晃了晃,表情兇狠的掃了一眼蘭翠,而後看着風華:“主子說話,哪有你這奴才插嘴的地方。”
蘭翠臉上火辣辣的疼着,她何曾被人這樣打過臉,可她如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恨恨的垂了頭,不讓自己不甘願的模樣讓人看見。
風華只是直挺挺的跪着,流着眼看着月璃龍,許久許久,心一點一點下沉,月璃龍的眼中卻是一絲信任也無,終是閉緊了眸子,聲音有些微的顫抖:“如此,臣妾…便請陛下責罰。”
既無信任,既已懷疑,既是眸中充滿了責問,那便不解釋了,他要如何,他當如何,那便如何吧。
月璃龍也覺得心中痛着,如刺入了寒椎,冰寒而頓痛,寒氣泛了滿身,脣上勾起的笑容,也如寒冰地獄之中而起出的血蓮,冰寒刺骨又如火般豔麗。
尹欣兒看的着急,這架勢難不成陛下還要包容與她不成,輕斂秀眉扯了扯肩上的披風:“陛下…風華行風不正與人在宮中私會,其罪…”當誅。
那兩字還沒出口,月璃龍卻已接了風華的話,似乎絲毫沒聽到尹欣兒的控訴:“愛妃起身吧,孤王如何捨得罰你。”
這一句,所有人都傻了,風華緩緩睜開眸子,不可置信的看他。
月璃龍依然帶着邪氣的笑容,一轉身立在門口,聲音冷冷:“蘭翠擅離職守護主不力其罪當誅,然…孤王念其初犯,便只賞她責杖一百。”
風華瞪大了眼看他的背影,他說捨不得罰自己,可卻尋了原由要打蘭翠一百責杖,一百杖啊,就算普通的男子,也受不住非得死了不可。
就這樣饒了風華,尹欣兒自然不甘心,可她也不敢再這時候多說話。
有近侍上前一左一右住拉起了蘭翠。
“慢着。”風華急呼,紅脣顫抖着撲過去抱着蘭翠的雙腿,不讓她被拖走。
蘭翠如墜夢中,看着腳下的風華怎麼也醒不過來,只眨了下眼喚了一聲:“娘娘。”
風華自然明白,陛下這只是要拿她身邊的人給她一個警告,咬着脣開口求饒:“陛下,饒了蘭翠吧,求您了陛下。”
蘭翠這才似從夢中醒來,看着風華面上未乾的淚顏,又是喜又是憂,她的娘娘還是心疼她的,如此便也夠了,勾了脣淺笑,聲音輕雅:“娘娘放心,一百責杖而已,小翠兒受得。”責罰自己總好過責罰娘娘。
風華固執的扯着蘭翠的衣袂不願鬆開,跪在地上一聲一聲的喚着陛下。
越是如此,尹欣兒在一旁越是高興,衝那兩個近侍揮了揮手。
侍衛無奈的將風華扯開,拉着蘭翠出去,風華院中,蘭翠趴在地上,咬着牙。
“啊!”責杖柄圓下寬,一杖落下蘭翠便是一聲驚呼,臂部火辣辣的疼,遠比她想像的要狠。
風華握緊了拳跪在門口,將脣咬的死緊。
“陛下。”樑柱後那原本隱着的一襲藍衣,終於立在了月璃龍身前不遠處,臉上是爲難和啓求。
一、二、三、四、五、六、……
十杖過去,她額上已泛了冷汗,卻是咬緊了脣,除了第一聲便再不呼痛,因爲蘭翠知道,她喊一聲,自家娘娘便更加難過一分。
月璃龍寒下面色,連那一抹魅惑的假笑都沒了,面無表情的轉頭看着唯君。
唯君看着他的眼,然後漸漸的漸漸的低了頭,再無言語,陛下還在怪他,怪他負了陛下的旨意,近些日子的事,他全都瞞着陛下。
他如今再祈求陛下,陛下便會越生氣,這一百責杖,又豈只是打給風華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