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景絕望的掩面而泣,楚惜刀有些不耐,將她推進內室,扯着杜若錦便往外走,杜若錦掙脫不開,喝道:“你要將我帶到哪裡去?”
楚惜刀眼神裡的內容再度複雜起來,說道:“師傅要我殺了你,可笑的是我竟然下不了手,我還是將你帶回妙真寺,交給師傅處置吧。”說罷,又補充了一句,“你不要恨我,成大事者顧及不了……”
杜若錦聽不到他後邊的這句話,倒是一直琢磨着他前面說的師傅兩字,突然靈光一閃,明白過來,楚惜刀所說的師傅,正是清遠主持。
杜若錦冷然一笑,心道,這一切終於能夠說通了。
爲什麼當初錦親王在竹屋之時,楚惜刀輕易便帶人進來刺殺錦親王……
爲什麼那晚,楚惜刀便能調動僧衆圍殺高墨言桑菱等人……
楚惜刀剛要將杜若錦帶離出院門,便見一人從天而降,持劍便往楚惜刀身上刺來,正是高墨言,只見他招招狠厲,劍勢如虹,每出一招都要將楚惜刀避退一步。
楚惜刀顧及不了自身,便將扯住杜若錦的手鬆開,高墨言趁機將杜若錦拉到自己身後,劍直指楚惜刀面門而來。楚惜刀弱了氣勢,節節敗退,只好疾奔而去。
高墨言反手持劍,回身看向杜若錦,表情裡幾分惱怒,似是在埋怨杜若錦,爲什麼擅自前行,偷偷溜到這裡來了。
高墨言一把扯住杜若錦的衣袖,想叫着她離開這裡,杜若錦忙說道:“等一會,還有一個人,或許我們也該將她一起帶走。”
高墨言皺起眉頭,似是明白過來,這個人便是高美景,臉色更加難看了。
杜若錦去房間內,將被楚惜刀反鎖在屋子裡的高美景拉了出來,高美景一看站在外面的人是高墨言,頓時羞紅了臉,低低喚了聲“二哥”,便不敢吭聲了。
杜若錦問道:“美景,你是否跟我們離開?”
高美景明顯遲疑了一會,說道:“我……”
杜若錦問道:“美景,二嫂只問你一句話,你能回答得出,那麼你便繼續留下,回答不出的話,那就跟我離開,如何?”
高美景茫然得點點頭,便聽見杜若錦問道:“那麼,我只來問你,你如果繼續留在他的身邊,你能保證你以後不會再後悔嗎?你對他有那麼多的信心嗎?”
高美景輕輕搖頭,說道:“沒有。”
杜若錦輕嘆一口氣,甚是無奈,拉着高美景一同離開,當初費了心思將兩人促成,現在看到高美景落到這步田地,杜若錦頗爲心寒。
杜若錦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高美景說道:“美景,你暫時先不要回高家,我先送你去落錦山莊小住幾日,等過些時日,你心情好了些,我和你二哥再來接你回高家。”
高美景分明是矛盾的,有恨有愛,怎麼那麼輕易便會離開?
追求愛時是生死不顧的,決意放棄愛時,也是理智決然的。
杜若錦和高墨言,將高美景安置在落錦山莊,早先落錦山莊遭此一劫後,錦親王將所有的僕人都換了,只再送過來幾個人負責看管山莊,雖然侍候高美景卻不一定得力,可是唯今也只有將就一下了,所幸高美景前些時日在外漂泊慣了,大小姐的脾氣倒是去了不少,並不在意。
杜若錦和高墨言回城路上,杜若錦黛眉緊蹙,說道:“桑菱正是他殺死的。”
高墨言表情明顯不悅,說道:“這個我早已猜到了,只不過是你,一定要冒險去確認嗎?”
杜若錦避開這一茬,說起了自己的大發現:“可是,你決計不會想到,楚惜刀竟然會是清遠主持的徒弟。”
高墨言也爲之一震,當日楚惜刀掌控着五毒教,別管到底是手下人肆意妄爲殺人挖心,還是就是楚惜刀指使的,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因爲五毒教很可能便是由清遠主持掌控的。
那麼妙真寺,不亞於便是一個狼窟虎穴般的地方……
“高墨言,你打算怎麼做?”
高墨言眉峰一挑,望過來的眼神犀利而透澈,說道:“你心裡不是已經有主意了嗎?”
“殺。”
杜若錦聲音顫抖,說完此話,連自己都爲之一驚。
高墨言沒有迴應此話,兩人各自沉默着,都在思索計策,怎樣捕殺楚惜刀,他既然再度潛回錦州城,必定已是釀成陰謀,清遠主持需要他回來行事。
回到高家,大夫人竟然在墨言堂裡等着兩人,看見杜若錦和高墨言回來,眼皮也不擡得說道:“高家出了這些事,也就是你整天有閒情逸致,整天往外面跑……”
杜若錦沒有出聲,高墨言說道:“娘,其實我和沉香出去是爲了……”
“住嘴,你竟然在娘面前幾次三番得護着她,娘可是將她怎麼樣了?一個男人整日裡在娘面前護着媳婦,是大丈夫所爲嗎?你有這些心思,爲什麼不把高家的生意給頂起來?高家各處酒樓生意就亂成團了,娘就是操碎了心也忙不過來,你大哥在的時候……”提起了高筆鋒,大夫人眼眶一紅,眼淚都要落下來。
杜若錦明白,高筆鋒死了,他從前的錯事,大夫人已經選擇遺忘了,記在心裡就全部都是他的好,這一想來更傷心了。
杜若錦也明白,大夫人說此番話的用意,無非不過就是逼迫高墨言接管高家的生意罷了。
爲了安撫大夫人的情緒,杜若錦只得用眼神示意高墨言應承下來,高墨言隨即說道:“娘,你放心吧,家裡的事,我以後會多上點的心,不會叫你這麼操勞了。”
大夫人一怔,沒有料到高墨言竟然這麼輕易便答應了下來,隨意又喜不自禁般,說道:“好,好,我叫張媽熬了燕窩粥,一會我叫她送過來,你們也早些歇着吧。”隨即離去。
杜若錦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望着高墨言說道:“以後,你可有事要忙了……”
高墨言擰眉不語,說道:“賬冊雖然在,可是那些畢竟是大哥多年經營熟絡了,我對經商不感興趣,三弟如果在,交給他來打理也是一樣,只不過,只怕他也對這些不感興趣的。”
杜若錦心裡一動,狀似無意得說道:“那是自然,誰都知道高家的三少爺終日流連青樓樂不思蜀,還有心思經營什麼生意?只怕沒有三五日,便會將高家敗光了。”
高墨言注視着杜若錦,似是在探究着什麼,許久,才緩緩說道:“三弟不是你說的那樣,
曾經當初我也以爲他浪蕩不羈,後來才發現,那不過就是一張外衣罷了,他內裡熱情坦蕩,那份灑脫勁,也是我不能比的。”
杜若錦“哦”了一身,隨即轉身去擺弄着桌上的茶盞,沒有出聲。
高墨言又問道:“你說,美景的事,該怎麼處理?”
杜若錦頓時心煩不已,高美景與楚惜刀之事,一日未完,她一日不得心安,留着楚惜刀,只怕不光害了高美景,還會繼續釀成更大的禍事出來,除去楚惜刀迫在眉睫。
“待到那人了去,我們再想個辦法讓美景名正言順得回高家吧。”杜若錦說起這話來,明顯鎮定多了。
當晚,兩人顧不得歇息,商議此事。
次日,杜若錦和高墨言便開頭行動。
杜若錦去了錦親王府,錦親王看到杜若錦到來,仍舊如往常一般熱情,將她迎進了書房。杜若錦顧不得與他寒暄客套,單刀直入將事情說明。
杜若錦說完後,看錦親王仍舊在深思,又補充了一句,說道:“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錦親王問道:“說吧,需要本王做什麼?”
杜若錦沉吟了一番,看錦親王神色確實真誠,纔將需要錦親王辦的事情說了出來,錦親王欣然而應。
杜若錦回到高家後,不多一會高墨言也會來了。
杜若錦問道:“桑睿可是答應了?”
高墨言冷然說道:“她妹妹便是死在那人手上,他怎會不去相助?只不過,我就怕他恨意之切,如果誤了事可就不好了。”
杜若錦輕輕搖頭,說道:“這個人行事雖然莽撞,不過到底是名門之家,還是能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捕殺楚惜刀便定在了次日下午。
高墨言堅持不肯叫杜若錦前去,說道:“你去了,我還是要分心來保護你,你何苦非要將你我置於危險之地呢?”
杜若錦知道高墨言所說不假,隨即笑道:“我不去,你只要好好回來就可以了。”杜若錦話雖然說得輕鬆,可是語氣裡那份刻意卻是騙不了人的。
高墨言或許是怕杜若錦的溫柔太過於纏人,耗了自己的陽剛熱血,隨即轉身離開。
杜若機在他身後喊道:“小心呀,我在家等你。”
高墨言沒有回頭,身形一頓,隨即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待到高墨言離開,杜若錦守在屋子裡,初始果真便是安然自若的,慢慢的,慢慢的便發了慌,只不過這份慌亂她卻不肯顯露出來,因爲她怕顯露出來,連自己也無法矇蔽了自己,她努力做到相信高墨言,相信命運不會開任何無羈的玩笑。
就這麼過了三個時辰,杜若錦滴水未盡,慢慢在院子裡走動着,聽見些許動靜便停下腳步仔細聽着,失望,希望,失望……周而復始。
天色已經擦黑了,杜若錦坐在院子裡,已經無力走動,眼角溼潤,似是有淚要滑落下來,杜若錦雙手掩面,不肯再去看天色如何。
突然,聽人一個人低沉說道:“怎麼?你是不肯看我一眼嗎?”
杜若錦倏地挪開手,看到高墨言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仍舊有斑斑血跡,手腕處還划着幾處傷痕,神情略顯疲憊,卻是泰然自若,氣定神閒。
杜若錦驚喜,上前來勾住高墨言的脖頸,將臉埋在他的懷裡,久久不發出一聲,等到擡起頭來時,定定得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平安回來的。”
高墨言用手環住她的腰,長舒一口氣,說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杜若錦拉着高墨言回了房間,拿出帕子來將高墨言手腕處的傷痕清理乾淨,又拿來乾淨的白布給他包紮好,說道:“你說吧,我知道你肯定有話想對我說,就從你們初去妙真山時說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