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錦笑道:“原來是王爺在,怪不得這島上的人都避了去,原來怕衝撞了王爺。”
錦親王回以一笑,說道:“雲澤前些日子說要遊湖,本王公事繁忙,一直未得空,今日帶了雲澤,恰巧碰見桑捕頭,她說想邀請你一併來,本王便提早在湖心島相候了。”
對於錦親王的說辭,高紙渲不以爲然,但見杜若錦是一臉興奮,說道:“既如此,我謝過王爺盛恩了。”
大家推讓一番,便一併坐了下來。杜若錦坐在雲澤的旁邊,有時也挑幾樣合口的菜色給他,雲澤板着臉不語,卻是將杜若錦給他夾的菜吃得乾乾淨淨。
“高三少爺,聽說你推拒了……”桑菱正要開口搭話寒暄下,誇讚高紙渲。
“休要再提起此事,紙渲生性放任,怕受束縛,又不能阿諛奉承拍馬溜鬚,做不了官。即便做了那翰林院編篡,一輩子只怕也難以升遷,何必呢。”高紙渲一飲杯中酒,語氣調侃說道。
桑菱撇嘴不語,錦親王始終面含微笑,似是並未將高紙渲的話放在心上,反而杜若錦有些不安,高紙渲呀高紙渲,這裡始終不是高家,收斂一下才好。
把酒言歡,酒酣之時,突然錦親王和高紙渲相繼噤聲,張貴也現出戒備之態,手按腰刀,杜若錦霎時明白,有危險襲來,心裡一緊,就一把拉住身邊的小王爺雲澤,護在身後。
張貴一個滾地翻過去將門掩上,有箭破門而入呼嘯而來,說時急那時快,高紙渲抽出身上的軟劍將箭挑離了方向。未等鬆口氣的功夫,有數只箭同時射進來,方向都是衝着杜若錦和雲澤的方向而來,高紙渲快速飛身而近,將手上的軟劍挽成一個個劍花擋住箭雨。
錦親王吩咐張貴和桑菱:“你們保護好小王爺和她,萬不可有所閃失。”
桑菱抽出捕刀來,當胸而立,站在杜若錦身前,而杜若錦又將雲澤護在身後,雲澤幾次欲推開她,都被杜若錦死死抱住。
錦親王接過張貴遞過來的腰刀,對高紙渲說道:“這樣不是辦法,我們不清楚對方的路數,再拖下去,只怕被包圍起來,就難以突圍了。”
高紙渲當即說道:“王爺,你留守在此,紙渲闖出去瞧瞧,如若能殺出一條血路來,你們就跟上,如若不成,紙渲就放信號讓人來援救。”
王爺沉吟少許,點頭示意張貴將信號彈遞給高紙渲。高紙渲回頭望了杜若錦一眼,只是一眼而已,杜若錦卻如同置於冷熱水之中,霎時之間就覺得情緒難以抑制,衝口而出:“小心呀。”
高紙渲沒有再回頭,開門利落得飛躍而出。
錦親王始終站在門前,不曾挪動分毫,只聽外面刀鳴劍響,有打鬥的聲音,不多一會,便聽見一聲巨響,衆人皆知,那是高紙渲放的信號彈,於是稍稍心安。
“王爺,你帶她們先離開。”外面傳來高紙渲的聲音。
錦親王回頭示意幾人跟在他身後出門,張貴本欲想走在前面,錦親王怒瞪之下才不甘不願得走到了錦親王的身後,緊張得盯着四周的一切。
杜若錦走出門外,雙手還緊緊攬住雲澤,幾個蒙面人圍着高紙渲遊鬥,看到高紙渲以一敵五,身上已經有幾處傷口,杜若錦赫然發現,這爲首的蒙面人,又是楚惜刀。
看來楚惜刀是定要殺死錦親王才肯罷休,杜若錦又急又怒,怕高紙渲身形不支,喪命於他的刀下,當下將小王爺雲澤往桑菱懷裡一推,便奔了過去。
“住手。”
錦親王來不及拉住她,眼睜睜看見杜若錦奔了過去,高紙渲大驚,喝道:“快離開,你瘋了嗎?”就是這一分神,左臂已經被楚惜刀劃傷。
杜若錦撲了過去,有蒙面人殺紅了眼,欲拿刀朝杜若錦刺來,被楚惜刀用劍擋開,喝道:“不要傷她。”
杜若錦扶起高紙渲,高紙渲強顏一笑,推着杜若錦趕緊走開,只不過片刻的接觸,杜若錦身上的衣服已經染紅了大片。
“那日你傷我在前,也算是欠我一個人情,今天我就要你還我這個人情,放我們離開。”
楚惜刀一怔,未等答話,便聽見旁邊的蒙面人急道:“老大,不要答應她。我們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現在錦親王已經心存戒備,再想等到這樣的機會只怕難了,難道你不想爲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嗎?”
杜若錦看楚惜刀眼中精光一閃,知道他也是動了殺機,當即說道:“別忘了,你的珍存……”
杜若錦的話裡深意,楚惜刀自然明白,他一字一句沉聲問道:“你威脅我?”
杜若錦緊緊絞着自己的衣角,說道:“如果你說是,那就算是吧,我只要他們安全離開。”
楚惜刀冷笑:“好,我賣你一個人情。他們可以走,但是你必須留下。”
“不行。”異口同聲,錦親王和高紙渲同時喝道。
高紙渲身上的血奔涌而出,面色發白,杜若錦知道高紙渲即便傷勢不重,這樣放任不管,也有可能流血過多致死。杜若錦從衣服上扯下布條,給他包紮傷口,神色認真而沉靜。
高紙渲一把握住她的手,說道:“你不能留下,跟我走……”
杜若錦微微一笑,抽出自己的手來,輕輕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再不走,就會死的。”
“我即便死,也要護你周全,怎麼能讓你落入虎口?”
杜若錦湊近他耳邊,低語:“高紙渲,我稀罕你做出這副深情模樣?”
高紙渲難掩尷尬,輕咳幾聲,低語:“可是我不能……”
“不要說下去。”杜若錦止住他的話,慢慢往後退去,臉上一直掛着沉靜而溫和的笑容,慢慢退到了楚惜刀的身邊,她無懼,任憑風吹起染血的衣衫,顯得淒涼而無畏。
錦親王持劍而立,望了杜若錦一眼,目光真摯而擔憂,說道:“過來,信號一發,本王親侍隨時就到,只要撐過這一會就好了。”
杜若錦搖頭,望了高紙渲一眼,說道:“王爺,求你儘快將他帶走,給他醫治,遲了怕是……”
就在這時,遠遠看去,湖心島上已經有官兵結船而來,錦親王爲之振奮,喝道:“逆賊,湖心島不過就是彈丸之地,今日本王非要除掉你不可。”
其餘幾個蒙面人略帶驚慌,急道:“老大,這可怎麼辦纔好?他們人多,我們不是對手。”
楚惜刀也知道事情不妙,可是他是頭領,自然不能流露出驚慌來。杜若錦眼見官兵船隻極快,轉眼就要往湖心島逼近。
杜若錦趁錦親王和高紙渲都回頭張望的時候,對楚惜刀低語一句:“拿我做人質。”
等到錦親王和高紙渲回過頭來時,楚惜刀已經手捏住杜若錦的喉嚨,喊道:“放行,否則我便殺了她。”
雲澤這時出乎意料得說道:“你如果殺了她,即便我父王不替她報仇,小爺也會手刃了你。”
僵持之下,官兵已經將湖心島團團包圍,楚惜刀即便是插翅也難以飛出去。不過他手裡掌控的人質是杜若錦,所以他還是在錦親王的安排下,乘小舟離開了。
高紙渲遠遠看着那小舟行走,大聲喊道:“希望你記得你的承諾,不要傷了她。”
楚惜刀的手還捏在杜若錦的喉嚨上,手臂自然而然得將她箍在懷裡,杜若錦急道:“放手,我救了你一命,你還想着佔人便宜。”
楚惜刀感慨道:“我沒有料到,你會爲了救我,甘願做人質。”
杜若錦冷笑道:“我不過是爲了美景,她一心繫在你身上,如果你就這樣死了,只怕她也就跟着去了。”
楚惜刀的目光瞬時黯淡下來,自嘲一笑:“原來是我自己想多了。我把你帶走了,只怕岸上那兩個的魂也跟着走了。”
船上了岸,幾個蒙面人的其中一個拿刀便朝杜若錦刺來,也就是楚惜刀眼疾手快,一腳將那人手裡的刀踢飛,喝道:“不得無禮,名冊還在她的手裡。”
那些人一怔,隨即得到楚惜刀的會意,迅速消失。
而楚惜刀帶着杜若錦三繞兩繞,便到了一處宅子,卻看似並不是廢棄無人居住,這宅子獨門獨院,杜若錦未等細細打量,便被楚惜刀拉着進了房間。
楚惜刀扔給杜若錦一身乾淨的衣服,說道:“先換上吧,回頭我再給你買幾件衣服。”
杜若錦去裡面換上了衣服,太大了,顯得不倫不類,走出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楚惜刀話裡的意思,說道:“買幾件衣服?你不準備將我送回高家嗎?”
楚惜刀反而驚詫問道她:“你認爲一個被男人劫持了的女人,回到夫家,還能相信她的清白嗎?要麼被亂棍打死,要麼也是被逼自盡以示清白,難道你也想面對這樣的局面?”
杜若錦大驚,許久才反應過來,笑道:“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放心了,回到高家,我仍舊如常。”她還是完璧之身,自然不會被人質疑。
楚惜刀卻不肯放過她,走近她身邊,好整以暇得看着她:“即便我留你在此三五個月,高家人依舊會相信你?”
杜若錦推了他一把,不悅道:“楚惜刀,我好心救你一命,你難道想恩將仇報?”
楚惜刀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問道:“其實,留在我身邊,未嘗不也是一種選擇……”
“打住,我不喜歡過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
楚惜刀悻悻一笑,許久才問道:“高家是不是有你要惦記的人?”
杜若錦一怔,想起高家,想起高墨言,也想起受了傷的高紙渲,略搖頭苦笑,突然又問道:“你說跟高家有仇?是高墨言嗎?”
楚惜刀的臉色順便沉了下來,杜若錦一驚,這個男人身上時時刻刻都會顯現出一種暴戾的氣場,令人膽戰心驚。
“那名冊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