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羽點頭應是,兩人正待出發,卻不想遠處密林之外傳來一陣嘈雜呼喚之聲,越來越近。百曉散人面色一變,急道:“我先躲一躲,休得叫旁人知曉,其他的……你自己應付吧!”
言罷,他竟“吱溜”一聲,化作一道白煙,直投入張然羽袖中而去,再無聲息。
張然羽不及細想,那呼喚聲已然近在咫尺,他急忙轉身看去,竟只見三個少年撥開草叢,探出頭來。
張然羽面色一變,失聲叫道:“小云,怎麼……怎麼是你們?”
原來,眼前這三個灰頭土臉的少年,可不正是先前離去的同伴!
沈雲年紀最小,面上淚痕猶存,急問道:“大哥,你怎麼樣了?那些東西……沒有吃了你吧?”
張然羽忍俊不禁,笑道:“若是它們真吃了我,現在你面前的是誰呀?”
沈雲一怔,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口中不住唸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張然羽心中一暖,正待說話,卻不想被沈雲身旁的孔大打斷:“老大,我們……我們兄弟一時糊塗,獨自逃走,這……這就向你陪罪來了!”
言罷,這孔家兄弟二人,連同沈雲一起,齊刷刷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三人滿臉肅然神色,俯身向下,只聽“砰砰砰砰”四聲悶響,竟是重重磕了個響頭……
張然羽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欲將他三人扶起,口中更是急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快點起來!”
孔大目露堅毅之色,朗聲道:“老大,我們兄弟……並非不通事理之人。先前委羽山中,只因嫉妒之心使然,這纔對你百般刁難。誰知你寬宏大量,對我們百般忍讓,卻又顯得我兄弟二人粗鄙無趣。我兄弟二人負你在先,你卻以德報怨,毫不計較,大恩大德,自當永記於心!”
他直視張然羽雙眼,一字一頓,道:“從今往後,我孔家兄弟,甘願追隨老大您左右,唯馬首是瞻!”
言罷,他一拉身旁孿生兄弟,二人齊聲道:“皇天在上,厚土爲證,我孔家兄弟,甘願追隨老大身側,粉身碎骨,在所不辭!若有違誓言,天打雷劈,屍骨無存!”
沈雲跪在一旁,見他二人不睬自己,頓時急得面紅耳赤,大聲道:“還有我呢!”他也將這誓言高誦一遍,三人一起,又是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張然羽心中一暖,他自小孤僻,卻也少有這般滋味,一時間竟是呆立當場,不知所措。
半晌,這少年方澀聲道:“衆位兄弟,如若不棄,不如我們四人結爲異姓兄弟,今後同甘共苦,生死不棄,如何?”
這三人性命皆乃是他搭救,哪有不允之理。當下,衆人在這“有進無出”之中,撮土爲香,拜過九天諸神,結爲異姓兄弟,同生共死。
五人之中,卻是以張然羽最爲年長,推辭不過,便順水推舟,作了衆人兄長。沈雲年紀最小,卻是坐了末席。
此時,少年張然羽還未曾料到,他這四個兄弟,日後果然追隨於左右,不離不棄,可謂生死與共,患難之交……
四人結爲兄弟,心中皆是歡喜不已。冷不丁地,孔大似是想起一事,面現疑惑之色,開口問道:“老大,不知我們走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張然羽微微一笑,淡淡道:“沒什麼,只是那蜂羣被我收服了。”
“收服?”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皆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急忙追問詳情。
張然羽毫無心機,正待回答,卻只聽腦海之中,猛地傳來一個老者低喝聲音:“笨蛋!記得要保守秘密!”
這傳音老者,可不正是那百曉散人!
張然羽心中一凜,這纔想到,如若自己將此事說出口,必然一路牽扯出“百鍊門”諸般事端,實在大有麻煩。心中如此想來,雖頗有些愧疚,但他還是決定住口不言,遂岔開話題,問道:“這個以後再說。對了,你們不是走遠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孔家兄弟聞言,頓時露出幾分懊悔之色,無言以對。半晌,只見孔大彷彿下定決心一般,開口道:“我們三個逃離此地,狂奔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停下休息,又將小云喚醒。誰知……他卻將我們兄弟大罵一頓,還說要孤身回來尋你。”
說至此處,他現出幾分苦澀笑意,啞聲道:“我們兄弟想到自己所作所爲,也是羞愧難當,於是,便一同迴轉找你來了。我們早就商量好了,即便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張然羽微微一怔,頓時涌出滿腔豪氣,重重拍了拍沈雲肩膀,朗聲道:“好兄弟!從今往後,我們生死與共,不離不棄!即便是死,也要並肩而戰!”
於是,在這上古魔窟——“有進無出”之中,五個少年緊緊握住了同伴的手掌,彷彿心也連在了一起,自此親密無間,再無隔閡。
其實,縱是前方艱難險阻,荊棘遍佈,只要有你們相伴,卻又算得了什麼呢?
也許,從此刻起,便再也不用獨自面對了吧?
面對這整個世界,這無盡蒼穹……
張然羽看着眼前一幕,突然有些想哭。
只是,他終究還是沒有哭出來,深心處如火般的溫暖,瞬間溢滿了這少年的胸膛……
於是,這少年擡起了頭,深深的微笑,一言不發。
他只是深深的微笑……
也許,對於兄弟來說,這一個微笑,就足夠了吧?
有了他們,縱是逆天而行,遍體鱗傷,卻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一刻,終於不再孤單……
自此,四個懵懂少年,竟立下了一生的誓言,永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