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真人聽他如此一說,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啞然笑道:“何止是好賭,簡直算是嗜賭如命!那老頭煉出的丹藥成色頗佳,今次說不得也要與他賭上一賭,贏回些彩頭來纔是!”
說着,他又拍了拍張然羽肩膀,大笑道:“長風師弟教出來的小徒弟,可不能給他丟臉,知道了嗎?”
張然羽急忙拱手應是,卻猛然聽到遠處傳來一句高聲呼喚:“第一場比鬥結束,北地散人荊無影得勝!第二場,‘戊’號擂臺,混元宗張然羽對無慾谷段翎……”
他聽到自己名字,向着抱朴真人躬身一禮,急忙飛奔趕去那“戊”字擂臺,抱朴真人微微一笑,也緊隨其後而去。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擂臺之前,只見這“戊”號石臺下早已站着十餘個錦袍束冠之人,當先那人乃是一位老者,一身青紅色錦衣,面色紅潤,笑意盈盈。他身旁則是一個少年後生,生得面如冠玉,脣紅齒白,眉目之間雖頗爲青澀,卻也是個十足的萬人迷俊男胚子。
這老者久候多時,眼見張然羽孤身前來,眼中不由現出幾分異色,待到發現緊隨而至的抱朴真人,不由眉開眼笑,大笑着走上前去,高聲道:“好你個抱朴老頭兒!怎麼着,莫非這參賽的小子……是你座下的弟子?”
抱朴真人哈哈大笑,隨口答道:“老夫哪裡有這麼大的福氣,我門下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倒是連門內選拔也不曾過關!嗯,這小傢伙嘛……乃是陸長風陸師弟的關門弟子。”
那老者眉頭微皺,“咦”了一聲,道:“陸長風的弟子?這可真算是稀奇啦……”他上上下下將張然羽打量一番,直看得這少年心中發毛,這才翻了翻白眼,高聲喝道:“這小子稀鬆平常,看不出有什麼古怪之處嘛!嘖嘖……”
抱朴真人呵呵一笑,也不反駁,只是搖頭說道:“你這老兒……總是不肯積點口德!怎麼樣,要不要再賭一場?”
那老者聞言頓時兩眼放光,點頭如同雞啄米一般,興奮地搓了搓手,大叫道:“好啊好啊!賭什麼,賭什麼,你快點說!老夫奉陪到底!”
抱朴真人斜睨了他一眼,賊笑道:“當然是賭這場比試的輸贏啦!至於賭資嘛……就用你那‘生生造化丹’來抵押吧,怎麼樣,敢不敢賭啊?哈哈哈哈……”
那老者眼珠一轉,惡狠狠地嚷嚷道:“有什麼不敢,說賭就賭!我段必勝最是爽快!只不過……若是想要我那‘生生造化丹’,你這老頭也不許私藏,嗯……不如就以你那‘九轉還靈散’與我賭一場,如何?”
抱朴真人假裝猶豫半晌,直到那老者等得心癢難耐,這才勉強答應了下來:“好吧,就如你所願……我們來賭一賭!”
那老者興奮地大吼一聲,將身旁那少年拽了過來,大笑道:“這是我那寶貝孫兒,喚作段翎,正是我‘無慾谷’參賽弟子!”
那叫作“段翎”的少年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溫聲道:“無慾谷弟子段翎,拜見抱朴前輩。”
抱朴真人呵呵一笑,道:“好個乖巧的小傢伙!不錯不錯……”他轉身向着張然羽詭異一笑,指着那錦袍老者介紹道:“這位前輩就是‘無慾谷’谷主段常書,精通煉丹之道……”
他話音未落,那錦袍老者已是氣得滿臉通紅,猛地跳了起來,大罵道:“呸呸呸!好你個抱朴老頭兒,老夫分明是……分明是叫作‘段必勝’!什麼狗屁的‘段常輸’,你才常輸!”
抱朴真人強忍笑意,不理會錦袍老者在一邊大嚷大叫,向着張然羽解釋道:“這傢伙生性好賭,又偏偏取了個如此‘可愛’的名字,他自己不情不願,索性取那‘每賭必勝’之意,將名號改作了‘段必勝’。啊哈哈哈哈……”
兩人正自交談,卻不料那“戊”字石臺上的白衣老僧早已等待多時,眼見時辰已到,便高聲提醒道:“臺下兩位弟子還請速速上臺比試,如有延誤,皆以棄權論處!”
抱朴真人尷尬一笑,向着那臺上的白衣老僧拱手一禮,歉然道:“貧道一時忘記,還請渡謙大師不要介懷。”
那白衣老僧微笑頷首,道:“老友敘舊無妨,還請不要耽誤比鬥時辰,尚有其他弟子等候,貧僧先行謝過了。”
那擂臺頗高,張然羽手忙腳亂爬了上去,灰頭土臉站在臺上,這纔想起自己本是可以御劍而上的,不由略有些尷尬。而那段翎則極爲瀟灑的一個躍起,輕飄飄飛上臺去,他本就十分俊美,又如此露了一手,頓時將風頭搶了過來,臺下更是響起一片叫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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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十場擂臺皆有比試,張然羽所在的“戊”字臺雖有段翎這“正太美男”作爲招牌,召來了不少“花癡”女弟子,卻只因兩人皆無名氣,又比起其他擂臺冷清了不少,僅有三五十人臺下旁觀。
那段翎頗爲秀氣地微微一笑,頓時引得臺下衆多女弟子尖叫連連。只見他恭謹拱手行了一禮,溫聲道:“在下乃是無慾谷弟子段翎,久聞混元宗大名,仰慕之極,還請張師兄多多指教!”
張然羽見這少年恭謹有禮,不由心生幾分好感,急忙回禮道:“段師弟少年英傑,在下也是佩服的緊!”
段翎羞澀一笑,低聲道:“張師兄,請賜教!”言罷,他退後一步,右手劍訣一引,一柄散發着灰褐色光芒的仙劍凌空浮起,橫在身前。
臺下的抱朴真人眉頭一皺,轉頭看向身旁的段常書,低聲問道:“無慾谷一向修煉水行法術,怎麼今日卻以這一柄土系飛劍對敵?”
段常書微微一笑,眸中的一絲異彩稍顯即逝,低聲笑道:“我這孫兒天縱奇才,乃是天生土靈之體……”
“什麼?”抱朴真人大吃一驚,要知道靈體之身萬中無一,修行本系法術更是事半功倍,實在算是修道的上上之選。如今乍聞這位無慾谷少主竟乃是土靈之體,由不得他大驚失色,嘆息道:“原來如此,看來長風那小徒弟有些麻煩了……”
段常書傲然一笑,雖不多言,卻顯出了無比的自信,心中更是千腸百轉,說不出的暢快淋漓,更帶着幾分怨恨,幾分癲狂:“混元宗……千年恩怨,千年隱忍,我無慾谷定叫你們萬劫不復!”
臺下兩人一人憂慮一人倨傲,卻都不曾知道,段翎雖乃是萬中無一的土靈之體,但張然羽這小子,卻乃是五行靈體之身,實不可同日而語。
五行靈體,自古至今,唯有寥寥數人而已……
突地,只聽臺上一聲鐘鼎脆響,張然羽與段翎的比鬥正式開始了。
段翎有飛劍護身,卻並不急於搶攻,反倒是極爲溫雅的右手一引,那灰褐色長劍向前飛出寸許,停駐不動。只見他微微一笑,溫聲道:“張師兄,此劍名曰‘鎮山’,乃是土行中品靈器,閣下小心了!”
言罷,他低喝一聲,手指向前一引,那凌空懸浮的“鎮山劍”電射而出,霎時間光芒燦爛,帶起一陣勁風,直衝向張然羽!
張然羽見這少年並未急於進攻,反倒先行提醒自己,不由心中好感更盛。他後退兩步,也不見祭起飛劍,擡手引出一個法訣,默唸兩句,低喝道:“生!”
只見他身旁倏然一陣光芒閃爍,突地凝出一圈淡綠色屏障,光芒閃爍連連,將張然羽團團裹住,護在當中。正是張然羽這兩個月間所學木行法術,以法訣爲引,將周身木行靈氣凝運於身前,化作護體屏障。五行之中木克土,這屏障恰好與那土行飛劍相剋,張然羽只願固守,此舉倒也無可厚非。
那靈器“鎮山劍”直撲而下,當頭一劍斬在這屏障之上,頓時一聲悶響,激起了圈圈漣漪也似的波紋,段翎微微一笑,手中再次引動法訣,凌空一斬,只見那鎮山劍又是一陣低鳴,劍身之上光芒更盛,再次沖天而起,狠狠斬在了這淡綠屏障之上!
“砰”的一聲清響,那淡綠色屏障受此重擊,頓時裂了開來,化作了團團碎片,漸漸消失無蹤。而鎮山劍去勢不停,疾若閃電,又一次當頭劈向了張然羽!
靈力至極,土亦克木!
張然羽微一訝異之際,那鎮山劍眨眼便衝了過來,他只得再次連連後退,猛然擡起右臂,袖中玄霜仙刃立刻“嗡”的一聲輕鳴,疾掣而出,當頭迎了上去!
石臺正中,淡藍光芒與土褐光芒撞在一起,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張然羽與段翎身子都是一抖,兩柄飛劍僵持在半空,“叮叮噹噹”不斷傳來碰擊聲音,鬥得難解難分。
臺上兩人手中法訣連連引動,全神貫注催動法寶,卻終究是張然羽技高一籌,加之那玄霜仙刃乃是仙器之流,遠非凡品可比,連番劈砍之下,鎮山劍發出一陣悲鳴,劍身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來,“嗖”地一聲向後逃了開去,段翎微一嘆息,揚手將其召回。張然羽也不追趕,擡手也將玄霜仙刃收了回來,低聲道:“段公子,多有得罪。”
段翎看了看手中那鎮山劍,只見灰褐色劍光黯淡,顯是劍靈略有損傷,不由又是一嘆,將那飛劍收入懷中,拱手道:“在下技不如人,這飛劍之拼……卻是輸了。”
擂臺之下頓時一片譁然,段常書更早已是橫眉豎目,驚呼道:“仙器!這小子竟然有仙器!”他對着抱朴真人冷笑一聲,道:“好一個混元宗,仗着法寶優勢,果然厲害!哼,我無慾谷雖勢單力孤,卻也並非任人欺凌!咱們走着瞧!”
抱朴真人也是瞠目結舌,聞言苦笑一聲,搖頭道:“此事我並不知情,你這老頭……可真算是冤枉死我了!”
話音剛落,便只聽身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那法寶乃是我這師父所贈,有何不妥?”抱朴真人愕然回首,苦笑道:“長風師弟,你也來了。”
只見陸長風一身白衣,緩緩走至擂臺前,深深看了段常書一眼,冷笑道:“混元宗門下素來勤修苦練,唯有我這一個另類之人,怎麼……段師兄有什麼異議麼?”
段常書頓時語塞,少年英雄會乃是以武論道,本就不限於法寶優劣,若是門派足夠勢大,門下弟子手持神器,一路闖進決賽,也是不受規則限制的。
當然,至於這世間是否有神器存在,又是否有人足以駕馭,那就另當別論了。
且說擂臺之上,段翎緩緩收起飛劍,略一沉吟,似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沉聲道:“張師兄法力高強,在下遠非敵手,只得勉力放手一搏,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師兄多多包涵。”
張然羽微微一笑,和聲道:“無妨,段師弟儘管放手施爲便是,在下毫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