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巳時,程延仲忍不住了:“延元,我不能再忍了。我去翻遍整個南安縣,就像當初找若瑤那樣。”
程延元站起來,眼睛也是紅腫的卻是老成持重的神情:“大哥,你不必等了。這條蛇可能還不知我們在等她。把我要的東西給我吧。”程延元伸出手。
程延仲將東西給他:“你要這個香囊做什麼?”
程延元說:“大哥,我先去至幸堂看望一下大娘,畢竟她丟失了爭妍姐姐,會很傷心。我也很快給你答覆。”
“延元,讓我去吧,否則夫人日後會事事針對你。而我,已不怕,習慣了。”蘇若瑤拿過香囊。
程延元坦然笑笑:“蘇夫人,昨日我就認定祁院有內賊。我想,我昨日踏入祁院時,大娘就已知道了。我以後的日子肯定會不好過,但爲了救大嫂,這些先放一邊吧。”
“乾脆,我和延元你一起去,延仲,你宣揚一下,就說,五少爺去探視大夫人了,大少爺之妾蘇夫人也去探視大夫人了。讓整個閏竹園都知道,免得我和延元一去回不來了。”蘇若瑤對程延仲說,眼裡目光凌厲。
程延仲不解地問:“若瑤,延元,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我看你們不像是去探視問候,而是去興師問罪的?你們懷疑大娘?”
程延元回答他:“大哥,此刻,懷疑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好準備,等我們的信號,帶上信得過的人,去營救大嫂。”
至幸堂,一片混亂,大夫人丟了寵愛的**爭妍,沒心思去想其他的,急地躺在正堂的躺椅上,頭上敷着毛巾,揮揮手說:“延元,蘇希仁,你們自己坐吧我的清純大小姐。看我這樣子,我也無力招待你們了。”
“大娘休息好,彆着急。”程延元坐下。看見旁邊一位先生,就上前行禮,問:“敢問先生可是我四哥和三姐的授業恩師?”
“恩師不敢當。五少爺。”先生說。
程延元趁此,大聲問:“先生,延元昨日唸書,讀到一句‘共敵不如分敵,敵陽不如敵陰’,卻難以理解其中之深意,先生可否爲延元解惑?”
先生回答:“此句的意思是,攻擊敵人時,若敵強我弱,則不宜集中進攻,當避實就虛。正面進攻不如出奇制勝。‘圍魏救趙’也就是此意。”
“先生這一釋義,延元豁然開朗,多謝先生。”程延元說。
大夫人不明程延元是來看望自己的,怎麼會突然問出‘圍魏救趙’來,大夫人緊張起來:這小子,不會有什麼把戲吧?該不會他把爭妍藏起來了吧?就憑他?不可能?但昨日他就去了祁院、、、、、、
大夫人的想法完全正確。蘇若瑤走過去了,將程爭妍的香囊遞給大夫人:“夫人,這香囊已不香了,你說要它還有什麼用?剛纔五少爺提到三十六計中‘圍魏救趙’,想必夫人也知道吧?”
“蘇希仁,這個怎麼在你手上?是不是你乾的?”大夫人拿掉頭上的毛巾。
蘇若瑤定了定神,問:“夫人的話,奴婢聽不懂。想借着五少爺的話,繼續問,齊國爲救趙國,而包圍了魏國都城邯鄲。若魏國遲遲不肯從趙國撤兵,那魏國的都城邯鄲能保多久呢?齊國的耐心又能堅持多久?”
程延元和蘇若瑤這樣暗中點明,威脅,大夫人完全明白了:爭妍在他們手上,他們也知道曹如嫣在我手上。我昨日就應該想到,曹如嫣被劫,之後爭妍跟着丟失,定與程延仲有關。只是當時丟失的還有懷素,子節,子令,這幾個小姐與此事無關,誰能想到全是他們祁院乾的,讓我迷霧中猜不透孫小鶴的探靈日記。又將我一軍。
大夫人站起:“哼,你們厲害。”
“夫人,不管誰厲害。齊國的耐心堅持不了多久的話,邯鄲危在旦夕。”蘇若瑤逼着她交出曹如嫣。
大夫人不得不答應:“今日未時,羣山廟。活的。”
蘇若瑤也說了:“我們的要求和夫人的一樣。”
大夫人陰笑:“這個,你們放心。”大夫人的陰笑讓蘇若瑤和程延元都打了個寒顫。
蘇若瑤和程延元離開至幸堂後,大夫人倒在搖椅上:這次可說敗了一半。敗的這一半,是延仲對我的信任,恐怕是永遠也挽不回來了。不過,程延仲,你就去撿回你的破衣裳吧,看你是要,還是不要。
蘇若瑤和程延元回到祁院,緊張而興奮:“延仲,還有一個時辰,未時,羣山廟,用三小姐爭妍去換如嫣。”
“用爭妍去換?這麼說爭妍就會落入歹徒手中了?”程延仲問。
“歹徒就是你敬仰爲神的大娘!”蘇若瑤哭喊着:“你的爭妍妹妹會很安全!”
程延仲如五雷轟頂:“真的是這樣嗎?”
“是真的!用爭妍去換。爲防對方有詐,我們交換人質時要很小心。先把子節,子令,換出去,直到對方交出大嫂,再放出爭妍。懷素姐姐另外放走,免得他們用懷素姐姐來要挾我。”程延元將交換人質的步奏說得很詳細。
程延仲不得不信了:“回來後,給我個詳細的解釋。”
“延仲,如果如嫣沒回來,也不必解釋了,快去準備吧二次元的浪客。”蘇若瑤對他這時面對妻子的性命威脅,卻還在愚忠,感到心酸。
程延仲心中不安地帶着四個妹妹去交換曹如嫣。可能是大夫人愛女心切,在交換過程中沒有耍手段。不過程延仲的警惕卻一點沒有放鬆。
羣山廟中,他終於見到了曹如嫣,只是她頭髮凌亂,雙眼無神,臉色暗淡,衣裳破爛,這才一天的時間,怎變成這個樣子?與昨日出去逛街時的歡快樣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共枕過的丈夫,根本看不出這是自己的妻子。
“如嫣,”程延仲叫她,她不回答,只是和程延仲抱頭痛哭。
先不管這些,程延仲抱着她回祁院,兩護衛跟在後面。蘇若瑤和程延元看到曹如嫣回來了,都喜極而泣“如嫣,你讓我們好擔心”“大嫂,你平安回來就好了”。
可對蘇若瑤和程延元的問候,曹如嫣也一句不回。在正房內,她一直哭,一直哭,蘇若瑤問她這兩日經歷了什麼,她不說,程延仲問她是否有人對她動手,她也不說。就一直哭。所有人都拿她沒辦法。
直到哭累了,她才撐起力氣說:“我想去泡澡。”可一起身就摔在地上。
程延仲抱起她,輕輕地說:“原來是要泡澡,跟我說就好了。怎麼哭成這個樣子,是這兩天嚇壞了嗎?我的小如嫣一直很堅強,知道我們回來救你,怎會嚇着呢?”
在浴房內,蘇若瑤給曹如嫣脫去衣裳,大吃一驚:“如嫣,你身上怎麼多了這麼多的傷?頭髮也亂糟糟的,耳環都被人被扯掉了,這耳垂都裂開了?很疼吧?”
曹如嫣趴在浴桶上,流着淚說:“兩天,他們每隔一個時辰就派一個帶土來**我。我痛不欲生,幾次想咬舌,想撞牆,都被他們阻止了。他們塞住了我的嘴,將我綁在房柱上。然後到了時辰又派人來蹂躪我。一直到你們救我出來。”
程延仲聽着,覺得馬車的車輪從心上碾過,“啊”的一聲,他受不了了,衝出浴房,揮劍斬斷一根根竹子,痛苦地喊着“啊”閃婚密令:軍爺寵入骨。祁院的竹子都被他斬斷了,一片狼藉。
他才覺得發泄了一點,回到浴房中,曹如嫣在用刷衣服的刷子來刷自己的全身,蘇若瑤跟她搶,程延仲走過去,奪過刷子,扔掉:“如嫣,你幹什麼?”
“這身骯髒的皮囊,怎麼面對你?”曹如嫣轉過身去。
程延仲趴在浴桶外面:“你無過錯,有何無法面對我?你想把自己全身都刷出血來嗎?”
“延仲,我剛纔說得那麼清楚,你不明白嗎?我已是個骯髒不堪的女人了。憑你程家的財勢,不必在乎我爹的意思,去娶個潔淨的女子,多得是!”曹如嫣喊着,哭着。
程延仲走過去面對她,她又轉過來背對程延仲:“延仲,何必忍着,你有男人的自尊,怎容得下我這樣被幾個地痞踐踏過的女人做妻子,想休妻就休吧。我不恨你。”
程延仲站起身吼她:“曹如嫣,你嫁給我後,說過多少次休妻了?我看你的意思是想休了我。這世上哪有妻子休棄丈夫的事?你屢屢提到休妻,這樣才讓我沒有自尊!以後不許提,我騎着紅頭馬,領着你,八擡大轎將你擡進門,你想那麼容易逃走嗎?逃不掉!”
“既然你部嫌棄一贓物,那我看你能忍多久?”曹如嫣的話,似乎無心生活下去。
蘇若瑤也心碎了:“如嫣,延仲愛你,是愛你這個人,愛你爲他撫琴,寫詩作畫,還有逗他開心。延仲不是普通的男人,是‘翠竹君子’啊,不會用普通男人的眼光來面對這件事的,所以他不會因這件事而嫌棄你。”
“可是我會嫌棄我自己。”曹如嫣打着浴桶的桶邊,用頭去撞,從喉嚨底喊出來:“我想去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