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人啊,過一年就長一歲,明智之人總能越來越明理,懂得傾聽,安撫。當然若瑤你也是這樣。”程迪智回味說。
蘇若瑤彎着腰問坐着的程延仲:“更重要的一點,筆硯寫得一手好字,讓一官你不禁勾起了對三夫人的思念。”
“是啊,筆硯一手好字,比不過墨玉的書法,筆硯也是自恃清高之人,可也不比墨玉的自尊志強。不過筆硯這樣活着,沒有墨玉那樣累,也不錯。”程迪智懷逝者,惜今人。
蘇若瑤可惜地說:“遺憾的是,筆硯的相貌與三夫人是不可比擬的。”
程延仲伸出食指,揮着指頭,表示否定,笑她:“若瑤,以爲你在程府唸書多了,會長進很多永生的戰法術師。怎你的識人還停留在淺顯的外貌?也對,長相相似,確能激起一個人對故者的思念甚至戀情,但那所有的情意都是因故者而生。
如果這個長相相似的人,愛好,脾性,才情,與故者完全不一的話,只會讓思念的人覺得,那是故者的行屍走肉,反而更心痛。我對墨玉的敬仰勝於愛,卻讓墨玉在我身邊痛苦一生。這些,都告訴了這個筆硯,筆硯說的話倒也讓我覺得對墨玉稍稍安慰了一些。”
蘇若瑤心中念着:一官,你若是知道,清高的三夫人柴墨玉,被你那其他幾位夫人逼得走上爭奪權勢之路,而後心態脆弱,自了其命,你會怎麼想呢?可憐一官你風雲半生,卻只有蔡墨玉這個美好的回憶,我不願毀了她。
蘇若瑤不提三夫人了,免得傷心,說起另一個舞姬:“扶策,乃扶住,支撐的意思吧?這個扶策,比三小姐稍大,卻撐起一個家,沒有愧對她這個名字。小名‘有有’。她彈得一手好琴,又飽讀詩書,一問三答,言語品性之間,怎麼,扶策的這一切,讓我想到了如嫣。一官,難道你,不,你不是這種人,不是,我不信。”蘇若瑤突然激動了。
“若瑤,你別胡思亂想,”程迪智知道她的意思,解釋道:“我這是在慶幸自己慧眼識人,爲我程家尋得一好媳婦,爲延仲覓得一賢妻。”
蘇若瑤激動的情緒,這才穩定下來,也坐在一旁:“一官,你差點嚇到我了。不過,這好媳婦,賢妻,如何說來呢?”蘇若瑤給他搖着搖椅。
程迪智笑了,忘了今日是要氣她的,將心中的話全告訴她:“前幾日在曉夢亭,你我不都看見,山居亭裡,延仲如嫣夫妻兩不顧世俗,甜蜜恩愛的樣子,讓我都羨慕。
雖延仲平日裡有些桀驁不馴,狂放不羈,但也是明理懂事的孩子,若不是深愛着如嫣,也不會讓全家人都知道他們的這般甜蜜。延仲是與你深情厚意的,曾冷落了如嫣,可如嫣能讓延仲這般帶她好得沒話說,可見如嫣她對延仲是全心全意,才讓延仲感動至此。”
蘇若瑤也讚賞程延仲的慧眼識人:“一官你真的是,明眼識珠,如嫣她確實一直對延仲愛戀着重生歐美當大師。她剛進門時,也曾因爲我的存在而迷惘,嫉妒過,可後來她想通了,與我相處如親姐妹。
一官你都看到了。這些日子,如嫣無意中對下人說出她的處世理念‘對延仲的感情,和其他事物,不奢望,不強求,不爭搶,只要延仲心中有她,足矣,就心寬天地寬了’。
我和延仲審問丫環後,才知道。這話,把延仲感動得多情善感了,連連說,聖賢都說不出這樣高尚得話。這不,對如嫣是又呵護,有親暱,都不可收拾了,開心得想讓所有人知道。”
“如嫣說得好,‘不奢望,不強求,不爭搶’,絕頂聰慧啊,大智若愚。我的妻妾中有哪個比得過她,自想自解,自想自樂,而且心胸寬廣,氣度可比宰相,是主母之相,這才配得上延仲。”程延仲對曹如嫣的言行思想讚不絕口。
蘇若瑤則對程延仲讚不絕口:“一官真不同於常人,難怪是這福建之王。若他人,會說如嫣爲妻不雅,引誘夫君,有傷風化。可那些人,哪個不是在偷看延仲如嫣的濃情蜜意。”
程迪智搖搖頭:“凡事要看本質,若瑤你和延仲如嫣走得最近,卻從未停你們說過她半句不妥,反倒都是維護,讚賞之詞。尤其是你,常人看來,你定會與如嫣爭奪延仲,可我聽到你對如嫣的評價全是她如何純,善,美,仁,母愛。”
“是啊,要說我唯一不喜歡如嫣的一點就是:她毫不費力地奪走了程乾全部的心。可我去何處抱怨呢,是程乾這小子自願纏着她的。”蘇若瑤說道程乾就有些惆悵。
程迪智笑她:“若瑤,都說過,你和延仲如嫣住在一起,你同樣是程乾的母親。”
“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蘇若瑤喜憂參半:一方面,可確定一官對延仲如嫣的器重,特別是對如嫣的“主母之相”一詞,肯定他兩將來不可限量,與現在的“嫡長子”程延新有得一拼讀檔修仙。而另一方面,一官的意思是要我和延仲如嫣一起,可我什麼時候才能等到程乾的心呢?
程迪智突然想到:“對了,前些日子,如嫣在山居池戲水,抽筋差點溺水,延仲救了她,還爲她揉腿。其實這本無可厚非,但總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將小事化大。延仲爲了保住如嫣的名節,不惜撒謊,損毀他自己的名譽。延仲做得很笨,但可見他對如嫣的癡愛。”
蘇若瑤迷惑不解:“一官,既然二少爺擔下了所有責任,爲何你還知來龍去脈?我很難相信,延仲會把此事的全部都告訴你。”
程迪智淺笑:“若瑤,我是爲人之父,怎會想不到兒子的心思?”
蘇若瑤恍然大悟:“一官,你這個父親讓人敬仰。一點不像他人,責怪如嫣叔嫂不潔,不檢點。”
“如嫣的貌美,品行,註定她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將來是個惹人愛的女人,這是她的優秀應得的。可延仲,戀上大嫂,頭疼啊,不是件好事。”程迪智一眼看透曹如嫣的純潔和程延仲的癡戀。
蘇若瑤操心地說:“一官,我擔憂,二少爺太癡心,會傷及如嫣。延仲已爲此事多次吃醋,這雖說延仲心裡對如嫣的愛,可已使得如嫣非常傷心。而如嫣呢,雖爲人處世已儘量謹慎,忍讓,我只怕她難逃‘行高於人,衆必非之’的命運。”
“我斷定如嫣的聰慧仁厚會爲她穿越災禍,享受福祉。可延仲,他,難說。”程迪智竟對自己的次子的未來,斷定不出來。
“若瑤,今日和那個叫皂莢的姑娘學跳‘西施浣紗’,一跳就是一整天,其實你也會跳,而且跳得好,自然,只是不如皂莢精美。爲何還要特意去學呢?”程迪智換了個開心的話題。
蘇若瑤笑他一下子忘性大:“一官怎忘得這麼快?這裡的一切建築和風景,原本都是以西施的相關詞語命名的。只有在此處跳‘西施浣紗’才得其所哉,相得益彰,不是嗎?”
“說得也對,不過既然更名了,就與西施無關一符封仙。若瑤你再跳‘西施浣紗’還有何意義?”程迪智問。
蘇若瑤反對:“我就和一官頂嘴一下吧。更名了,可原來的名字還在心中,對我來說,就像是‘新人再好,也不如舊人’。對了,一官對這個外貌不佳,也沒有筆硯和扶策那樣的才華,還遭其他舞姬蔑視的皂莢,大加讚賞,是因爲她跳‘西施浣紗’跳得好嗎?”
程迪智回答:“不僅僅如此,皂莢被其他舞姬唾棄,生存處境也不佳,卻能跳得氣定神閒,信心十足,實在難得。我覺得,她的‘西施浣紗’是在她浣衣時,自己摸索,練習出來的,就像當初的你一樣,在浣衣房,遭人貶斥,卻仍外柔內剛、、、、、、”
“惹人憐嗎?”蘇若瑤得意地眨眨眼:“一官,現在酉時了,我蘇希仁該回祁院了。”
程迪智緩過神來:今日是讓若瑤覺得我女色衆多,結果卻從舞姬中選了三個,筆硯是用以懷念墨玉,扶策是用以讚許如嫣,而皂莢卻明示着我一直念着她。‘新人不如舊人’,‘西施之所必須跳西施浣紗舞’“惹人憐’,一切全被她說中了。家事心事,全部向他暢談傾訴,雖我很舒心了,但她離迷霧更近一步了。爲何我一次次地想斬斷情絲,卻斬不了?
蘇若瑤心情暢快地離開了館娃齋。爲什麼暢快呢?因爲又一次證明,一官心中還有她。即使衆多佳麗在眼前,也不及自己。
而這“老爺請了十個舞姬來閏竹園”的大事很快就讓大夫人知道了,她一點一點笑着,緩緩點頭:“好,老爺已無心於蘇若瑤。那麼蘇若瑤,我也不必再留你這個禍害了,讓你漸漸消失,香消玉殞!”
撈月來說了一句:“夫人,彩霞想見你。”
大夫人很煩她,此時的彩霞已是她的累贅了,但又不得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