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帳內走出一位鬍子探子大哥,笑着問:“要找馬料嗎?就在帳營後面,還有,也可以去伙頭帳篷那裡向他們討要的。”
說完,還親自到帳營後面,抱來乾爽的馬料,呂曼兒笑了笑,也開始檢查起那匹馬,兩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她知道,這鬍子大哥姓殷。
“我想要替它洗刷,殷大哥知道哪裡有水嗎?”呂曼兒忽然問。
“有,我這就去山溝裡接水回來。”殷大哥說着,就匆匆地提起木桶,朝山邊跑去。呂曼兒也想去看一下地點,便隨後面跟着去。
不料,後面忽然響起一聲熟悉的聲音:“曼兒?”
她回頭一瞥,看見瞎子歌已經拄着槍,一臉噙着兩隻小酒渦,笑眯眯地站在不遠處的帳篷旁。
“瞎子歌?你怎麼來了?”她內心也歡喜地走了過去。
瞎子歌輕輕一笑,“我聽一些兄弟都在議論着一位碧影女將軍,所以就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呂曼兒呵呵一笑,說:“我也是剛到。”
瞎子歌笑容一凝,“是他要求你進來的嗎?”
“嗯,”呂曼兒點了點頭,“驛站一半的馬,都被他徵召了進來,我不進來,誰來看着它們呀?”
瞎子歌擔心地問:“你不怕他別有用心嗎?”
呂曼兒仰天一笑,搖了搖頭,“不怕,咱有羅大哥看着,還有你保護着我呢。”
瞎子歌聽了,微微一嘆,“這傢伙還真的厲害,在這麼兵荒馬亂的時勢,還能夠假公濟情。”
呂曼兒的眸光飛快地在瞎子歌肅穆的神情上瞟了一下,又收了回來,笑說:“放心好了,我在這裡,只管餵馬醫馬,其他什麼也不管。”
瞎子歌聽了,微微點了點頭,“那我走了,我中午纔過來探望你。總之,你自己小心一點吧。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就大聲喊叫吧,我們會來救你的。”
呂曼兒笑看着瞎子歌的背影轉了過去,踽踽地消失在帳篷外,心裡也跟着泛起一絲失落的感覺。他們這次的重遇很特別,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是一起去死,也可能是一起重生,但無論怎樣,三人又能夠擠在這兵營裡,總算是一樁青春無敵的美事。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便轉過身朝那位殷大哥的方向追了過去。跑不了多遠,就看到殷大哥正在山溪裡汲水了。
她掃了一眼滿山的翠綠,心想,羅龍打傷了唐英,自己採些草藥給他也是很應該的事情吧。
回到了探子營,把馬兒洗刷了一番後,也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她看見有幾個伙頭軍模樣的人飛快地到各個營帳前放下了食物。不一會兒,各營的士兵都紛紛回來領取。
殷大哥卻要進營帳裡睡覺,“嘿嘿,我們這裡吃喝不用準時的,俺先去睡了。”
呂曼兒還想問他,那我也要回帳篷裡領食物嗎?但見殷大哥的身影已經沒入了帳篷裡去了。
就在這時,她看見眼前羅龍的影子一晃,在她的營帳前一閃而沒。不一會兒,他嘻嘻笑地捧着兩份午餐過來。
“曼兒,看,俺把你那份兒也捎來了。”
呂曼兒微微一笑,接了過來,“你咋知道我的營帳就在哪裡?你從哪裡知道我在這裡幹活了?”
羅龍嘻嘻一笑,指了指外面的營道,“你沒看那走來走去的遊動哨嗎?一問他們就知道了;況且,你來了這裡啊,現在都是他們的大新聞了。”
“哦。”呂曼兒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了下來,涼風頓時從山上掠了下來,青絲凌然,心頭頓時一爽。
打開食物,是一份肉末蔥花烙餅和兩根香蕉。
“你沒事幹嘛進來替他們照料馬匹了?”羅龍也在她的身邊坐下,嘴裡已經咀嚼着食物。
“我把‘黑雲’它們送來兵營了。”呂曼兒輕咬了一口烙餅笑說。
“送來兵營?”羅龍一怔,那馬兒不是曼兒最喜歡的嗎?“你捨得了嗎?”
呂曼兒說:“爲了支持探子營的兄弟,不捨得也要舍了。”
“這倒也是,探子營這裡七八個人共用一匹馬,不把它累死也把它折磨死了。”羅龍也並非不通人情的人。“但就是那傢伙,俺覺得他有點怪怪的,不找別人,偏偏找上你了。”
呂曼兒微微一怔,“人家不是說了嗎?這桃英鎮就只有我和老張會餵養和醫治馬匹,但老張太老了。”
“總之,俺覺得他好像對你特別好的樣子。”羅龍仍然不滿地說。
呂曼兒卻說,“一個人對別人好,那是他的性格,咱管不了,他不僅對我好,對你也好吧?”
羅龍想了一想,“也不壞。”
“那就是了。”呂曼兒輕輕地迎風一笑,風兒把她額前的青絲撩起,這纔看見她瞳孔裡充滿了憧憬,“總之,咱以後除了在這裡餵馬,就去你的營帳找你吧。”
“嗯,”羅龍聽了,嘴裡含着食物也忙不迭地應了下來,說:“這當然了,俺也是一換哨,或者一訓練完,就來找你。”
“瞧你開心的樣子,把餅屑也亂噴了。”呂曼兒嗔怪地撣了撣濺落她衣裙的餅屑。
“呵呵。”羅龍仰天一笑,發覺今天的天空是那麼特別的藍,特別的深遠。
躲在營帳外的瞎子歌,也輕咬着食物,仰天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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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唐英又來帶她去熟絡一下雜役營的環境,方便日後向他們討要馬草和工具。在那裡,遇到了瞎子歌在鐵匠面前試穿爲他度身訂造的那個十支短槍架。
呂曼兒遠遠看去,十二支明晃晃地短櫻槍在瞎子歌的頭頂上迎風飄揚,顯得即威武又霸氣。
唐英走過去,憂慮地說:“可惜你行動過慢,長槍營需要陣法配合,神弓營又行動快捷,牌刀營又不適合你的槍法,還真的難以把你收編其他營。”
“那,把他放回鎮上吧。”呂曼兒連忙趁機插口說,她對瞎子哥的出征還不死心。
唐英冷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說:“不,如果把他用得適當,放到適合他的位置,他還是可以爲這個兵營出一分力的。”
“你剛纔不是說哪裡都不適合他嗎?”呂曼兒眸光一轉。
唐英卻說:“不,還有一個位置。他可以跟在我的身邊,做我的貼身護衛,由我來發令他攻擊。”
呂曼兒見他還有這樣的決定,便只好微微一嘆。
“但是,目前的新鎧甲還沒有運到,你就先掛着這個吧。”唐英又扭頭對瞎子歌說。
瞎子歌抱拳揖道:“是,將軍。”
接着,他們兩人把呂曼兒送回了探子營帳,才放心地離去。
整個下午,呂曼兒都把那四匹馬洗刷,餵養好,再把新採的馬料在陽光下攤開曬乾;還把馬鞍,馬蹬等用具一一到山溪邊洗淨,涼幹。
那些回來的探子看了,不由得讚歎不已,都說唐將軍真的找對人了,他們騎着呂曼兒洗刷好的馬具和馬匹,一點也不覺得累,還覺得很幸福呢。從此,他們都習慣親暱地叫呂曼兒爲小妹。
呂曼兒這才舒心一笑,摘下頭上的布帕,擦着額前的汗漬,在草地上坐下來歇一歇。
傍晚,夕陽西下,晚風掠過草頭,在兵營的上空打着旋兒,呼哨而去。營帳過道處,羅龍的影子準時地出現。
“曼兒,俺們又可以在一起用膳了。”羅龍把兩手的鐵兜高舉過頭地揚了揚,笑嘻嘻地走了過來。“今晚有飯,有肉有白菜的。”
羅龍把其中一個硃紅鐵兜放到她的面前,“這是在你營帳前捧的,另外一個挺漂亮的鏤花邊鐵兜,俺想是那個黃副將的,而這個一定是你的了。”
呂曼兒白了她一眼,說:“太陽纔剛下山,我還要收馬料呢。這麼快就用膳了?”
“嘿嘿,這當兵也有當兵的好,不用自己做,太陽一下山準時放飯。”羅龍笑了笑,獨個兒就先吃起來。“有什麼活兒,先吃飯,俺待會兒幫你收。”
“就你嘴饞。”呂曼兒微嘆了一口氣,這才接了過去。
忽然,羅龍一指着她旁邊的一包用蕉葉包着的草藥,問:“這是什麼?”
呂曼兒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這可是她下午採來,準備用來治療唐英臉上的腫傷的草藥,現在被羅龍發現了,他會不會又誤會她呢?
“這是,準備給將軍消腫的草藥。”她小心翼翼地說了出來。
羅龍先是一怔,不解地望着她,“給他消腫?”
呂曼兒連忙喝醒他,“你忘了,上午把他的臉也給打腫了,不應該找些草藥,給人家賠罪嗎?”
“這……”羅龍想起早上的誤會,也微微嘆了一口氣。
“你呀,老是這樣衝動,連將軍也敢打,要不是人家大量,早把你綁到轅門砍頭了。”呂曼兒趁機罵醒他。
“誰叫他老是怪怪的,特別是對你。”羅龍扒了口飯咀嚼着說:“最是討厭這種故弄玄虛的傢伙。”
“人家這叫做親力親爲,愛兵如子,智勇雙全,是大將應有的風度。”呂曼兒連忙指出他的謬誤。
羅龍仰頭想了想,忽然笑說:“那,俺往後也給你弄個大將來做做,讓你做將軍夫人。”
“我不希罕!”呂曼兒緋紅着臉,啐了他一口說,“我只要和你活着回桃英鎮就行了。”
“這個太簡單了,憑俺這身一拳打死老虎的力氣,十幾個兵也近不了身邊。”羅龍聽了不由得拍着胸口地保證。
夕陽沒落了西山,夜幕悄然降下,流動哨兵開始在營帳角柱上掛起了燈籠,他們兩人還在聊得歡快,一頓晚膳也用了半個時辰。
旁邊一個營帳外,瞎子歌在那裡望着天空微弱的星辰,也輕笑着搖了搖頭。
“好了,我要把這拿給他,你該不會誤會我們吧?”呂曼兒見他還要說得有完沒完,便拿起來了草藥,站了起來,卻又詢問了羅龍一下。心想,這時候唐英應該也會中軍帳裡用膳了吧?
“這……”羅龍沉吟了一會兒,說:“你直接在帳外叫衛兵送進去好了,他自己會敷上的。”
“好。”呂曼兒轉過了身,逕自朝中軍帳走去。拄着槍的瞎子歌頓時站直了身子,在漆黑的夜色中,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哨兵,讓她在面前走過了也不知。
中軍帳其實離探子營只有三個營帳之隔,她不一會兒就看見了有衛兵站哨的中軍帳。在離帳前的過道里,她減慢了步伐。心裡在盤算着,還是照羅龍的方法,叫衛兵送進去吧,免得兩人日後都諸多猜忌。
可就在她快要走到中軍帳前,忽然一隻大手從暗角里伸了出來,一把她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