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賓部,客舍。
倭奴國的禮賓部相當於唐朝的鴻盧寺,由新任內大臣中臣鐮足負責。高橋一木所帶來的九州國人員,和唐朝使臣王玄策帶來人員被分別安置在兩個不同的院落。
接風宴過後,王玄策回到客舍,看到沒有桌椅,也沒有牀,感到十分不舒服,他讓人抱過來幾牀唐朝產的棉被,堆在榻榻米上,背靠着品茶看書,他手裡拿着的是一本《三國演義》線裝本。
王玄策是個喜歡動腦筋的人,也是個謀略大師,他很喜歡《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司馬懿等人鬥智的故事,他就不明白了,王爺怎麼能夠寫出這樣的書來,真是令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這時,一名隨從過來說道:“大人,倭奴國的中大兄皇子還有內大臣中臣鐮足,去了高橋國王陛下那裡了。”
王玄策早知道倭奴國會在正式談判前,先跟高橋一木接觸的,他們要在某些條款上先跟高橋一木溝通,過一會應該也會來這裡做做樣子,這些都是在他預料之中的。
他笑了笑,沒有說什麼,繼續品茶看書。
在高橋一木的客舍裡,中大兄皇子跟高橋一木回顧了他們之間緊密合作的友誼,高橋一木好奇地問道:“你們是怎麼除掉的蘇我入鹿?”
具體的過程,高橋御景在電報中說過一些,可是高橋一木還是想聽聽中大兄皇子這個親歷者講述一下。
中大兄皇子就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當他說到蘇我入鹿已經跑出了客廳大門的時候,高橋一木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追問道:“後來呢?”
中大兄皇子說道:“當時,蘇我石川麻呂用匕首投擲蘇我入鹿,雖然沒有投中,卻提醒了我,我看到他快跑出去了,於是就把手中的長矛投擲了出去,僥倖刺中了他。”
回想起當時的一幕,中大兄皇子也不禁有些緊張。
高橋一木嘆道:“蘇我入鹿如此厲害,要是讓他帶劍進去,你們還都危險了。”
中大兄皇子說道:“這還多虧了中臣鐮足,他不僅把蘇我入鹿引入了客廳,還勸阻他不要帶劍入內。”
中臣鐮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最沒用,當時直接就被蘇我入鹿打昏了呢。”
談起了大家一起共同努力完成的除掉蘇我入鹿的計劃,衆人平添了一些親近感。
中大兄皇子親切地說道:“今後大臣您就要來藤原京了,如果您喜歡蘇我入鹿的府邸,就把它給您;如果不喜歡,就給您重建造一座府邸。”
高橋一木看到人家爲自己考慮的如此周到,心裡更加高興了,於是他向女皇和中大兄皇子等人表示了謝意。
看到氣氛融洽了,中大兄皇子開始談他來的目的了,他說道:“大臣,您和唐朝使臣提出的那些條款,咱們在一些問題上已經達成了一致,其它條款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高橋一木態度很親切地說道:“談判就是來商量的,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
高橋一木對於中大兄皇子很有好感,他和女皇除掉了蘇我入鹿,恢復了物部氏家族的榮譽,並且對他十分禮遇,這些他都很滿意。
中大兄皇子說道:“當年蘇我馬子迫害你們物部氏,你對蘇我氏痛恨這點我可以理解,你提出要清算蘇我氏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
可是,這麼多年來,蘇我氏跟皇室以及很多貴族都有姻親關係,比如說幫着你除掉蘇我入鹿的蘇我石川麻呂,女皇陛下、各位皇子也包括我本人在內,都有蘇我氏族的血緣,還有,你們祖上跟蘇我氏也有姻親關係,這件事情要追究,藤原京恐怕就沒人了。”
高橋一木確實痛恨蘇我氏,可是人家說得有道理,自己的提議有些無理了。他不由得微微點頭。
中大兄皇子說道:“您這麼多年來經歷了很多事情,也成就了一番了不起的事業,必定是一位心胸開闊的大人物,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如今蘇我氏首惡已除,其餘的人就不要在追究了吧。”
高橋一木爽快地說道:“好,你說得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第一條我就不再提了。”
“好啊,大臣果然是胸懷廣闊,令人欽佩。”中大兄皇子讚道。
接下來,他們又討論了其它的條款。
在隔壁的院子裡,王玄策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他說道:“行了,我也不等他們過來了,他們如果要問起來,就說我旅途勞頓,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下午再談吧。”
果然,中大兄皇子和中臣鐮足從高橋一木那裡出來以後,就來拜訪王玄策,聽說王玄策休息了,就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中臣鐮足說道:“殿下,這位高橋一木還好說話,不知道那個唐朝使臣怎麼樣。”
中大兄皇子說道:“明天談了再說吧,很多問題恐怕都要藉助高橋一木來解決了。”
第二天下午,談判如期舉行了。
倭奴國談判代表是中大兄皇子、中臣鐮足和蘇我石川麻呂,另一方是九州國高橋一木和唐朝的王玄策。
女皇也過來打了個照面,說那些求同存異的話,然後就離開了。
談判開始了,中大兄皇子首先發言,他說道:“談判的內容都是貴方提出的,我方也準備了幾項條款,咱們先討論貴方提出的條款。”
王玄策說道:“你們有條款,那就先說出來吧。”
中臣鐮足客氣地說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條款,只是和唐朝建議友好關係,互派使臣、通商等事情,不在這次談判中提起也可。”
他的話中的意思是要跟唐朝友好相處,是表達了一種善意。
王玄策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提出來了,避免節外生枝。”
中大兄皇子說道:“好,既然如此,就暫時不提了。下面,咱們逐條討論談判的內容。”
高橋一木首先表示了誠意,他說道:“既然蘇我入鹿父子已死,我就不再追究其他的人了,第一條就取消吧。”
中大兄皇子說道:“好啊,大臣有如此的胸懷,令人欽佩。這個頭開得很好,咱們接着討論下一個條款吧。”
前面的條款都是高橋一木跟倭奴國之間的事情,跟王玄策沒有什麼關係,他不吭氣,坐在那裡暗中觀察着中大兄皇子等人。
李佑派出的海軍,昨天傍晚前就已經到了藤原京西南的海灣裡了,這裡到海岸不過一百餘里,按說中大兄皇子等人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可是人家竟然沒有任何表示,也真是能夠沉得住氣了。
王玄策這些年去過幾十個國家,跟各國的形形色色的政治家們打過交道,他發現這些倭奴國人的確是不好對付,難怪王爺對倭奴國的事情如此上心呢。
王玄策打起精神,要看看中大兄皇子等人如何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