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話的人是陳揚,他的聲音沉穩洪亮,一時之間,把在場所有的人給震住了。
陳揚目視於彤,堅定且筆直地朝着她一步步走了過去。
於彤也有些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到他離自己只剩下幾步遠的時候,忽然大叫了一聲:“你給我站住!不要過來了!”
“彤彤——”
陳揚沒有聽她的話,而是一邊叫着她的名字,一邊繼續往前走。
到了於彤身邊,他伸手握住於彤拿槍的那隻手,然後將槍口一點一點地挪過來,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他的另外一隻手,順勢將許傾城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同時給了陸行之一個手勢,讓他過去把許傾城拉走。
陸行之剛剛嚇得魂都快沒了,這時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一把將許傾城拉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裡。
於彤的視線已經不在他們身上了,她盯着陳揚,眼裡閃着淚光。
陳揚說:“彤彤,我知道你爲什麼忽然之間這麼做,是我不好,是我刺激了你,辜負了你,所以你該一槍打死的,應該帶走的人,都是我!”
在這一切發生之前,自己始終都無法確定於彤到底有沒有愛過自己。
但是到了這一刻,終於可以確定了!
她不但愛着自己,而且很愛很愛,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之所以會忽然說出三天後和陸行之舉行婚禮以及現在做出這麼可怕的一切,都只是因爲自己和童心在一起的這件事刺激了她而已。
“彤彤,我願意死在你的手上,但是你要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陳揚本來就是愛着於彤的,所以他深情款款起來,總是那麼地讓人覺得感動。
他說的一切都是發自肺腑的,他的眼神和表情,也都是真摯的。
於彤眼中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她手裡的槍,也慢慢地拿不住了。
是的,她從未想過真的要去殺了誰。
剛剛之所以會拿着槍對着許傾城,也的確是被氣瘋了!
她從小就是高高在上的,驕傲和自尊使得她在這種下不了臺的處境下產生了十分極端的想法。
可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已經和童心在一起了嗎?不是已經不要自己了嗎?
“我那天……看到了。”她沙啞地開口,說出來的話,像是尖刀一樣,插入的,卻是自己的心口。
陳揚笑了起來,笑得十分淒涼。
“你看到了我和童心睡在一起,可你知道你走了之後我多後悔嗎?”
“後悔有什麼用?後悔就能抹去我受到的傷害嗎?你已經和童心睡過了,你現在很噁心!很噁心!”
那天淫穢的畫面,一一在於彤的腦海中重新閃過。
她被這些畫面噁心到了,也被逼的崩潰了,“你以爲我跟你一樣嗎?你和我睡了之後還可以跟她去睡,但是我做不到!又或者,你能接受我和別人睡了之後再回頭和你來睡嗎?!”
面對於彤的逼問,最先反應的人不是陳揚,而是她的父親——
“什麼?你們居然已經……”
於彤根本管不了自己的父親現在是什麼臉色,對她來說,她現在就是想要發泄。
“
你們這些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一個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她的尖叫,伴隨着槍聲,響徹了整個婚禮現場。
那幾個女人是最先被嚇到了,尤其是秦雁,手裡抱着孩子,生怕臺上那個瘋女人一不小心就會傷到孩子。
陸行之也擔心這一點,連忙給趙維時他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帶秦雁和孩子先出去。
於彤還在臺上發瘋,過了幾分鐘後,她忽然說——
“來人,把許傾城和童心都給我抓起來,帶走!”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陸行之當然不會讓她的人把許傾城帶走,陳揚也不會讓童心被帶走。
雖然他的心裡一直都只有於彤一個人,但畢竟童心會來這裡,是自己帶來的。
如果她出事了,那麼這個責任,肯定是要歸到自己的頭上的。
陳揚問她:“你要做什麼?”
“哈哈——”於彤大笑了兩聲,咬牙切齒地瞪着他,“我想要做什麼,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由於現場的每一個保鏢都有槍,其他人也不敢怎麼着,只能眼睜睜看着於彤把許傾城和童心給帶走了。
原本的計劃,在於彤從保鏢的後腰處拔出槍來的那一刻就已經脫軌了。
所以眼下,所有人都只能跟着走一步,算一步了。
於彤把人帶回了自己的家裡,關在雜物室。
許傾城和童心都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兩人還在雜物室裡聊起了天——
“你覺得他們回來救我們嗎?”
“會的。”許傾城回答得很肯定,臉上的神情,從容淡定。
童心笑了笑,皺眉道:“你真的確定男人在危險面前還會選擇愛情嗎?”
“當然!”
“那你們之間,一定是真愛!”
“謝謝。”
“哎——”童心這時嘆了口氣,說道:“我就不一定會有人來救了,他本來就不愛我,我們在一起,只不過是各取所需,一場交易罷了。”
許傾城不清楚她和陳揚之間的事情,也不好多說什麼,就安慰她:“事情還沒發生,一切都向好的方面看。”
“我倒是想要向好的方面看啊,只是兩面都是不好的。”
童心說完,還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得出來,這個姑娘雖然身陷危險之中,但是她並不害怕,而且很樂觀。
許傾城想了想,問她:“就算陳揚不會來救你,那你的家人也肯定會來救你的吧?”
“家人?呵——”
說起家人,童心更加不屑。
所謂的家人,應該是相親相愛的,應該是可以爲了彼此不顧一切的。
可自己的家人呢?
家族遇到困難的時候,把自己推出去。
自己是一個人啊!不是一個物品!
一想到這些事情,童心的心裡,就恨得燒起了一股無名火。
然後她說:“我沒有家人。”
許傾城還以爲她說的是真話,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中起了酸澀,幽幽地說道:“我爸媽……也都不在了。”
童心擡眸看了看她,見她把自己的話當了真,心中忽然又覺得愧疚。
其實她並不瞭解許傾城,只是在一次和陳揚的聊天中,說起過這個人。
陳揚對她的評價是——聰慧,堅韌。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於彤發起瘋來是誰都攔不住了,就連她的父親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揚原本想着兩家是世交,通過父母去說情,應該可以讓於彤放了童心。
畢竟,這件事和童心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只是被自己利用了的一顆棋子而已,自己是真的不想連累她出事!
可是於彤說:“要我放了童心可以,但是放了童心的同時,我會殺了許傾城!你讓他去問問陸行之,是不是同意。”
陸行之當然不可能同意,也反過來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那如果我要求她放了我老婆,她是不是就要殺了童心?”
陳揚聞言愣了愣,也覺得有這種可能。
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只是爲了心中的一口怨氣嗎?
怨陳揚和童心在一起了?怨陸行之在這麼多人面前讓她丟臉?
可面子和一條性命比起來,有那麼重要嗎?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兩個都不能死,要她主動放人是不可能的了,難道就這麼幹等着?”
“她不會讓我們乾等着的,一定會派人給我們帶話。”
陸行之臉色深沉,今天站了一天,雙腿感覺很痛很痛。
旁邊的放心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也猜到了原因,就說:“行之,你先坐下休息吧。”
陳揚看了看他的腿,這纔想起來,之前他一直是躺在病牀上的,估計會走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吧。
也不知道該說他幸運呢還是不幸,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死,被於彤給救了,最後卻又折騰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說來說去,這一切其實都是因爲於彤的內心狹隘所以纔會發生。
陸行之這時坐了下來,擡眸看着陳揚,問:“我現在是可以把你當朋友了麼?”
“什麼意思?”
“如果你和我們是同一戰線的,那麼自然是朋友,否則——”
“敵人?”陳揚笑着把話接過去,挑着眉,“那你覺得我現在是跟你們做朋友好,還是跟你們做敵人好?”
自己不是傻子,現在跟這些人爲敵的話,那豈不是腹背受敵?
到時候於彤那邊要對付,這邊又要對付,自己不是找死麼?
陸行之微微笑着,點了點頭,“既然我們是朋友,那我有話就直說了。”
“好。”
“於彤肯定是想跟我們玩一個遊戲,至於遊戲規則,也一定是她說了算,到時候我們除了配合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然後呢?”
“我猜遊戲的最後,你和童心,我和傾城,四個人當中只能留下兩個。”
“你想留下你和你老婆?”
“是。”
面對陸行之如此的坦誠,陳揚倒是覺得詫異了,“你這麼清楚地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在遊戲裡不配合嗎?”
“不怕。”陸行之笑,且笑得很有把握,“陳先生是個聰明人,做事有分寸的,絕對不會把別人的生命當兒戲對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