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一陣,兩人重新睡下。
誰都沒有睡意,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房間裡安靜的厲害,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之外,什麼都聽不見。
許傾城一開始閉着眼睛,後面越來越清醒,實在忍不住,就睜開了眼睛,問陸行之:“你……睡了嗎?”
“沒有。”
“那我們……聊聊天吧。”
“你想聊什麼?”
“什麼都可以啊。”
總比這麼尷尬地沉默着要好,說不定聊累了,就會睡着了呢。
陸行之當然知道她的用意,他反正也一點睡意都沒有,聊聊也挺好的,可以舒緩她內心的那些害怕。
許傾城抿了抿脣,起了個頭,問他:“你恨淺淺嗎?”
“不恨。”
恨一個人太耗費心神了,而他現在愛懷裡的這個人都來不及,哪裡還有什麼心神去恨別人亦或者其他什麼呢?
許傾城其實猜到答案了,而她真正想問的,也不是這個問題,而是——
“那……你恨我嗎?”
陸行之被她問得一愣,低下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然後問道:“爲什麼這麼問?”
自己爲什麼要恨她?是因爲剛剛那個夢裡,他夢到什麼了嗎?
許傾城根本不敢和他對視,只是緊緊地咬着脣,心裡亂七八糟的,理不出個頭緒來。
過了許久,她才輕聲地開口說:“其實仔細想想,我們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和我的優柔寡斷有很大的關係,我以爲,你會恨我,恨我在不該優柔寡斷的時候優柔寡斷,恨我在不該狠心絕情的時候狠心絕情,恨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行之的吻給堵住了嘴巴。
這個傻瓜,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自己可以恨任何一個人,但是絕對不會恨她!
“我感激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恨你呢?
吻完,他抵着她的脣,含糊不清地說了這麼一句。
許傾城聽在耳朵裡,暖在心裡,頓時就覺得眼眶一熱,有種想哭的衝動。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遇到這樣一個深深愛着自己卻不求回報的男人?
——
第二天一早,許傾城醒來的時候發現,陸行之早就起牀了。
並且,他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要走了嗎?”她問,聲音帶着初醒時的沙啞,眼睛也還未完全睜開,看上去整個人都是迷茫的。
“你還不想走?”陸行之笑着,挑眉問她。
許傾城搖搖頭,“想走了。”
在一個地方待得時間久了,就會對這個地方失去新鮮感。
還是去下一站吧,趁着這段時間,多玩幾天。
兩人先是去吃了早飯,然後回到房間拿東西,準備去往下一站。
然而,剛出了電梯,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個人。
許傾城失去了過去全部的記憶,根本不認識朝着他們走來的這個人是誰。
不過,就算她沒有失去記憶,她也不一定能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因爲,在臨城的時候,她只見過這個人一次。
林菲,在臨城的名媛圈
子中,非常有名。
許傾城在失憶之前就不混名媛圈,唯一見過林菲的一次,還是擦肩而過。
那一次,林菲對陸行之笑得別有深意,但是許傾城沒有察覺到。
看到林菲忽然出現在這裡,陸行之當即就覺得不對勁,但他不想讓許傾城察覺到什麼,於是就假裝不認識林菲。
誰知道,林菲竟然徑直走到了他們面前,然後對他打了招呼:“嗨,好巧。”
巧?
陸行之默默在心底冷笑了一聲,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冷肅。
林菲會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是巧合。
她如果不是衝着自己來的,那想必也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陸行之伸手將許傾城攬在懷裡,語氣淡淡地介紹道:“她也是臨城的,以前你們見過一次,不過沒說話過,所以你沒什麼印象。”
許傾城笑着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都很靈,她從林菲看陸行之的眼神中就可以讀懂林菲心裡的念頭——她喜歡陸行之。
看來自己的老公,的確是很搶手啊。
“準備回去了嗎?”林菲問,語氣很是自然,還帶着那麼一點點的俏皮。
陸行之不說話,目光幽冷地盯着她。
這樣的眼神和表情,都足以說明自己沒有興趣和她說話,可林菲卻彷彿根本沒察覺到異樣,繼續問:“不在這裡多玩幾天嗎?我覺得杭州,還是挺好玩的啊。”
“你喜歡的話,可以多玩幾天。”
“可我想跟你一起玩。”
林菲立刻就點破了自己的心思,然後看着許傾城問:“這位是誰啊?怎麼以前沒見過?”
她分明知道現在的許傾城就是過去的許傾城,可她就是故意要這麼問,想要許傾城覺得難堪。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許傾城並不覺得難堪。
她看着林菲的眼睛,從容淡定地回到:“你好,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許傾城。”
她原本可以說自己是‘陸行之的妻子’,但是這樣介紹的話,未免就顯得自己太沒底氣了。
果然林菲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因爲來這裡這裡,左清與和她說過,許傾城並不是一個擅長打嘴仗的人。
而且,她的心很軟,很容易被人利用。
可現在自己看到的這個女人,似乎並不像左清與說的那麼簡單啊!
林菲穩了穩自己的心神,然後說:“我有點事想要單獨和行之談一下,可以嗎?”
“不可以。”
許傾城都還沒說話呢,一旁的陸行之就直接拒絕了。
林菲臉色一變,似乎已經動怒。
但是,因爲對方是陸行之,所以她忍了忍,“你確定不要單獨跟我談嗎?這件事,對你來說關係重大。”
“不用。”
林菲要跟自己說什麼,自己心裡很清楚,所以不需要單獨談。
陸行之拉過許傾城的手,想要繞開林菲走掉。
然而——
林菲當然是不會讓他們走,她拿出幾張紙,遞了過去,用警告的語氣說道“你要是現在敢帶她走,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陸行之冷哼一聲,接過那幾張紙,看了幾眼。
內心,還是無法控制的波濤洶涌了起來。
只是,他的臉上十分平靜,平靜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左清與果然在這幾天裡對公司下手了,而公司裡沒有自己在那裡坐鎮,再加上幾個老頑固早就有心想要搞垮自己,如今已經一塌糊塗。
就算自己回去,想要救起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陸行之忽然笑了起來,手指一鬆,那幾張紙輕飄飄地從他的手心滑落到地上,他問:“你覺得用這些就能威脅到我?”
“難道你不在乎?”
“在乎。”
那是陸家的家業,那是自己應該用命去保住的東西。
可自己,已經無能爲力了。
“我在乎公司,但這個世上還有比公司讓我更加在乎的人和事,所以這些根本威脅不到我。”
之前已經有了太多次,自己因爲選擇公司而傷害了許傾城,這一次,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而且——
左清與的心裡應該很清楚,陸家就算沒有了這家公司,也還不至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自己和許傾城這輩子想要衣食無憂,那根本就是很簡單的事情。
所以,林菲在聽到他的回答之後,當即懵了。
一個男人,尤其是像陸行之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女人而放棄自己的事業呢?
陸行之冷笑了,低頭在許傾城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麼,然後和她一起走出了酒店。
上了車,開出去好長一段距離。
許傾城似乎纔回過神來,轉頭看着陸行之,幽幽地問:“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啊?”
“你想去哪裡?”
陸行之現在其實心煩意亂,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嘴上說着無所謂,可心裡又怎麼放得下陸家的家業呢?
許傾城自然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來他的異樣,所以——
“我們回臨城吧。”
回去那個矛盾開始的地方,回去那個憂傷難過交織在一起的地方,只有把一切從根本上解決了,自己和他纔可能真真正正地幸福到老。
而且,出來這麼多天,自己也真的,真的很想很想靜好了。
陸行之沒說話,許傾城心裡想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其實也想回去臨城,可在外面的這幾天,大概是因爲徹底放鬆的緣故,忽然愛上了這樣的日子。
無拘無束,什麼都不去管不去問,就彷彿真的再也沒有煩惱一樣。
許傾城見他不說話,伸手過去,摸了摸的臉,輕聲細語地:“往後我們還有一輩子,這次已經出來這麼多天了,很多事情也都補上了,我覺得很開心,很滿足了。”
“這就開心滿足了?”
“嗯。”
陸行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抱住,“好,聽你的,我們回臨城。”
自己其實也很想靜好了,而自己,也真的沒辦法真的就這樣讓公司徹底垮掉。
回去奮鬥拼搏吧,只有奮鬥拼搏努力爭取過了,纔會最終失敗也不會有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