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陌還愣在那裡，秦雁又叫了她一聲：“傾城，你過來啊——”
這次來陌走了過去，然後秦雁就拉住了她的手。
來陌心裡一驚，卻並沒有甩開秦雁的手。
一來是因爲她知道秦雁生病了，身體虛弱，自己要是很大力地甩開她的手的話，說不定會讓她的病情更加嚴重。
二來則是因爲，她的心裡也很好奇，秦雁口中的這個‘傾城’，到底是誰？
“傾城啊，你怎麼纔回來啊？你要是再不回來，媽可就見不到你最後一面了啊。”秦雁說這些話的時候，滿臉都是欣慰和慶幸。
她是真的把來陌當做許傾城了，沒有任何的懷疑。
來陌心裡起了個疙瘩，卻不言語什麼，只是站在那裡靜靜地聽着。
秦雁繼續說：“其實我一直都不相信你已經死了，我知道，你肯定還活着，你也肯定會回來的！”
“什麼……”
“你那麼愛行之，還有靜好，你拼了命都要生下來的靜好，你怎麼捨得就這麼丟下他們走了呢？”
秦雁說到這裡就紅了眼眶，幾秒過後，有眼淚流了下來。
來陌也終於在這個時候明白了過來，徹底明白了過來——
這個所謂的‘傾城’，應該就是陸行之的死去的妻子。
難怪他去春城和南京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難怪自己問起孩子母親的時候他隻字不提。
原來是因爲，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來陌震驚不已，本想問點什麼，可又怕自己開口說話之後會被秦雁聽出來自己其實不是那個人。
於是，她就乾脆一直沉默着不說話了。
秦雁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以前許傾城和陸行之的事，還有一些是她自己跟許傾城之間的事，來陌聽着聽着心裡就痛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心痛，就是控制不住。
並且，秦雁說的這些，雖然都不是她的事，可不知爲何，總有一種自己也曾親身經歷過的感覺。
來陌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爲被秦雁悲傷的情緒給感染了，所以纔會衍生出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感覺來。
她低頭看了看秦雁，那眼神真的很清明，可爲什麼就是要把自己當做許傾城呢？
秦雁這時抽噎了兩聲，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說話都是沙啞的：“傾城啊，我有件事拜託你，你答應我好嗎？”
來陌還是沒說話，然後秦雁就急了，似乎是想要坐起來：“傾城，媽就要走了，媽最後的願望，你都不願意幫我完成嗎？”
“我……”
來陌抓狂。
自己不是不願意啊，可問題是，自己不是什麼傾城啊！
“你真的不願意嗎？”秦雁一遍一遍地問，低低地哭泣着。
來陌實在是不忍心，想着大不了開口之後被識破嘛，又不是自己存心騙她的。
“我願意的。”
秦雁聞言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賞賜一般，那神情高興的，她說：“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媽就知道，你肯定會答應的！”
然後，她又說：“媽很快就要走了，走之前也沒有別的什麼放
不下的，行之和靜好有你照顧着，他們一定會好好的，所以啊，媽就是想——”
“想什麼？”
“想你將來如果願意的話，幫我們陸家生個兒子吧。”
來陌一聽，整個人都呆住了。
要是別的什麼事，她還可以隨便答應下來，反正能幫忙完成的就完成，不能的話就告訴陸行之，讓陸行之自己去完成。
可這生孩子的事……
來陌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臉紅了起來，她低聲對秦雁說：“可孩子也不是我想生就能生的啊！”
“這個你放心！行之一定會願意的！他那麼愛你，別說是再和你生一個了，就算再生十個二十個，他也一定是願意的！”
“……”
十個二十個，當自己是豬嗎？
正說着，病房的門突然開了。
來陌震驚地回頭看去，發現進來的人是陸行之。
陸行之也驚呆了，問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什麼叫她怎麼會在這裡？”秦雁接的話，狠狠地睨了陸行之一眼，“傾城她不在這裡，還能去哪裡？”
“傾城？”陸行之皺眉，緊緊地盯着來陌，“誰是傾城？你說她？”
“不然呢？這屋裡還有第四個人嗎？”秦雁笑得很是無奈，然後對來陌說：“他肯定是因爲你回來了，高興壞了，你看看，腦子都不好使了。”
陸行之已經被震驚的徹底說不出話來，他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來陌尷尬地看了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
無奈，只能對他吐了吐舌頭。
秦雁這時對着陸行之說：“你來得正好，我正拜託傾城呢！”
“拜託什麼？”
“我想讓她把身體養好，將來給我們陸家，再生個兒子！”
秦雁說的很開心，因爲她眼裡的許傾城答應了啊！
可是來陌和陸行之卻面面相覷，一個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另外一個已經無語到極致了。
秦雁反正不管，叫陸行之也走近一些，然後把他和來陌的手放在了一起，吩咐他倆：“你們都要好好的，照顧好靜好，然後再生幾個孩子，一個孩子太孤單了，這一點行之是知道的。”
說到這些，終歸是會想到陸琦珊，秦雁這心裡啊，頓時就難過氾濫了。
來陌什麼都不知道，她現在唯一的感覺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她怕陸行之誤會自己，怕陸行之會認爲，秦雁之所以把自己當做傾城，是自己說的。
好不容易從病房出來，來陌總算可以大大地鬆口氣了。
只是，這口氣才鬆到一半，頭頂就落下了陸行之冷淡的問話：“你怎麼會在我媽的病房裡？”
“我、我來找你啊！”
“找我幹什麼？”
可能是因爲剛剛被秦雁拉着說話的時間太久了，來陌愣了愣，竟然真的想不起來自己來找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呵——”陸行之冷笑了一聲，然後非常非常不滿地說：“我媽生病了，所以分不清你是誰，不過你應該及時告訴她你不是傾城，而不是一直讓
她把你當做傾城。”
“我……”
“聽了我媽原本想說給傾城聽的話，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
陸行之的語氣，相當的不好，惹得來陌頓時惱了。
“你什麼意思啊？你覺得是我誤導你媽把我當做傾城的嗎？我從進去開始一直沒說過話，是你媽自己把我當做傾城的！”
“那你爲什麼不解釋？”
“我……”
是啊，自己爲什麼不解釋？自己可以從一開始就解釋的！
可是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自己的心裡有個人在說：別解釋，你就是傾城！別解釋，你就是傾城！
然後，來陌真的沒有解釋了。
事已至此，更加沒有什麼好辯解的。
“你想怎樣？”來陌乾脆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咬牙問陸行之。
陸行之並未給予任何的憐惜，直接說：“你還是趁早去你的下一站吧，這裡不適合你！”
“好！”來陌也倔強，惡狠狠地道：“走就走！又不是我要賴在這裡的！你想我走說一聲就是！我絕對不會賴！”
說完，她立馬回去酒店，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去火車站買票。
只是，買到的票，是當天晚上十一點多的，也就是說，她還有六七個小時要等。
放眼整個臨城，除了陸行之外，她不認識任何人。
所以，在這裡的最後一頓晚飯，她也只能自己一個人吃。
或許是因爲被陸行之發了一頓脾氣心情很沮喪，以至於吃飯的時候，明明美味可口的飯菜，卻如同嚼蠟一般，一點味道也沒有。
來陌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醫院裡的秦雁，已經走了，永遠地離開了。
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給震驚了，同時，也紛紛開始擔心陸行之的身體。
秦雁走的時候他就陪在身邊，方行和肖家越他們都在。
雖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秦雁徹底嚥氣的時候，陸行之還是眼前一黑，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
方行一把扶住他，亦是不敢多說半個字。
病房裡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每個人的心裡，都是沉甸甸的。
秦雁最後說的那句話是——
你們都在真好，真好……只是可惜了，傾城不在。
少一個人，就怎麼都不是圓滿。
陸行之緩了好久都緩不過來，起身的時候雙腿發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
方行問他：“還好嗎？要不要先去旁邊休息一下？”
“不用。”他低聲，說話都彷彿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你把靜好抱來給我。”
“你現在……可以嗎？”
“沒事的，你去抱來吧。”
方行點點頭，隨即讓趙維時扶住陸行之，然後他快步走出去，沒一會兒就折了回來。
小靜好大概也感覺到了這裡的詭異，被抱進來之後一點聲音沒發出來，只是睜着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陸行之伸手將她接了過去，現在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嘆着氣，很輕很輕地說了句：“寶貝，以後就剩我們相依爲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