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把劉越辰從椅子上解開,之後重新拷好。
他已經在那個小小的位置上困了一天,站起來的時候腿上明顯沒有了力氣,四個警察一起攙扶,才確保他沒有摔倒。
雖然說已經站了起來,但是他卻很難邁開步子,跟上警察的步伐。
警察也有點爲難,他們從窗子看到,門口依舊聚集着大批的記者,如果就這麼把劉越辰拖出去,第二天不知道他們會在新聞上寫一些什麼內容。
“我能和許律師說兩句嗎?”
劉越辰拖着虛弱的身體,面色蒼白,四肢無力,擠出這麼一句話,已經快要用盡他所有的力氣了。
鄒警官點了點頭,便把許瀾帶到了他的身邊。
“殺了我,上帝會寬恕你的。”
又一次、劉越辰又一次在許瀾面前求死,現在,活着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一種折磨。
曾經的他還對未來抱有絲絲幻想,而現在,他的前方一片黑暗,他的內心也滿布荊棘。
“小辰,你別亂想,你會得救的。”
“那就快一點救我。”
說完,劉越辰就一直垂着頭,再也沒有擡起來。
警察試了一下,發現劉越辰的腿好像稍稍恢復了一點,由於時間緊迫,已經不能再等了,就給他戴上頭套,押回了車中。
郭俊、許瀾和佳敏則跟在他們的後面。
劉越辰剛走出大門,蹲守已久的記者一窩蜂地衝了上來。
現在場面極其混亂,每個人都在高聲地喊着自己想要問的問題。
鄒警官他們依舊沒有回答,直接上車離開了醫院,留給記者的只有夜幕下,車尾燈拉出的一條長長的線。
許瀾待在門裡,掃視着外面的記者,雖然燈光並不亮,但是粉色的衣服還是很容易分辨。
他想看看薛夢瑤是否還在現場,結果找了好久都沒有見到那顆粉色的桃子。
“郭主任,我有點事情要和你說。”
剩下三個人就又回到了郭俊的辦公室。
此時潘宇飛和兩個護士已經離開了辦公室,屋子裡只有他們三個人。
“郭主任,這個治療方法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安全嗎?”
“你懷疑我?”
“不是懷疑你,是看到今天的一切,我有點怕。”
許瀾看到今天的一幕,越來越相信郭俊爲的就是在劉越辰身上試驗藥物。
痛苦的掙扎,蒼白的面容,抽搐的軀體,任誰看到那個場景都會心有餘悸。
“小許,這些事情你就不要怕了,我心中自然有數。”
“誰不是經歷了痛苦的蛻變,才迎來新的生活呢。”
在郭俊的臉上,許瀾一點都看不到感情,好像一個仙人,心如止水,六根清淨。
“希望您能減輕他的痛苦吧,時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
許瀾暫時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道了個別就和佳敏離開了。
還是像上一次一樣,兩個人從後門走了出去。
結果剛出去,就被記者堵了個正着。
“許律師,我等你好久了。”
聲音雖小,但還是能聽出說話人的甜美機靈。
薛夢瑤像是一個小兔子似的從樹後面跳了出來,嚇了許瀾和佳敏一跳。
“我還以爲你走了。”
“你等我做什麼?”
“當然是今天的情況了,不知道你能不能透露一些。”
自從早上薛夢瑤被擠到了最後,她就知道,如果還在前門,他今天的命運肯定還是和往常一樣,什麼也問不到。
所以她在劉越辰達到之後,就偷偷摸摸地摸到了後門,等待着許瀾的出現。
這一整天,薛夢瑤滴水未進,就怕因爲想上廁所,錯過了許瀾。
終於等到夜幕降臨,許瀾可算從醫院走了出來。
只不過這次許瀾的回答讓她失望了。
“今天的事情還不能跟你說。”
“爲什麼?爲什麼啊?”
“我又不會亂寫怎麼就不說啊?”
薛夢瑤那小女生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自己辛辛苦苦等了一整天,就換來許瀾這麼一句話。
她心裡委屈,以爲上次許瀾的回覆預示着今後她可以問到一手的信息,結果許瀾還是什麼都不和她說。
她別過頭,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一隻手不停揉着鼻翼,想要控制自己的淚水和情緒。
“別鬧情緒了,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很快就會有一個大消息告訴你了。”
一聽到大消息,薛夢瑤馬上就不哭了,她收起了眼淚,把頭扭回來,對着許瀾笑嘻嘻的。
“你說的啊,可別讓我等太久。”
“行了,趕緊回去吧,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多危險啊。”
“嗯嗯,那我走了,拜拜。”
走的時候還很有禮貌的向許瀾、佳敏鞠了個躬。
“沒看出來啊,老牛吃嫩草啊。”
佳敏看到薛夢瑤走遠了,便調侃起許瀾來。
“去你的,別亂說,一個剛畢業的小孩,是個記者。”
“看把你嚇得,哈哈。”
佳敏難得露出了笑容,笑得是那麼的燦爛,好像夜空裡的煙火,讓整個天空的變得絢麗多彩。
不過煙火總是短暫的,一剎那之後,佳敏的笑容又消失在都市的夜燈中。
“佳敏,明天我們去法院申請延期吧。”
許瀾開着車提出了這個想法。
“怎麼這麼突然?”
其實許瀾也不想,也希望一切按照正常的來,順順利利、按部就班。
不過依照現在的形勢,無論能否揭發郭俊成功,劉越辰的治療都很難在庭審之前告一段落。
許瀾給佳敏說明了願意,佳敏也表示理解。
就在這個時候,佳敏的手機亮了起來,上面是郵箱來信的通知。
“許瀾!來了!有兩個教授回覆我了!”
“快看看。”
佳敏看到有回信通知,異常的興奮,因爲她看到的不只是郵件,還有希望。
她點開郵件,裡面的內容卻讓他很失望。
“您提的問題,我不確定,不好意思。”
“暫時只知道這種療法很先進,具體事宜並不瞭解,請你諮詢別的專家吧。”
兩條信息沒有任何的價值,佳敏的心情從天上一下就掉了下來。
這種墜落感讓她感覺很難受,就連呼吸都開始困難了。
“怎麼樣?”
許瀾由於正在開車,沒法看其中的內容,只能問佳敏。
“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治療是怎麼回事,沒得到答案。”
“再等等吧,別急,還有好多人沒回復呢。”
佳敏不想讓許瀾看出自己現在很難受,主動安慰起了許瀾。
她按下車窗看着窗外的霓虹,徐徐的微風吹得她好舒服,彷彿回到兒時和母親一起玩耍的公園。
要是那個時候多好,要是心裡沒有這麼難受該多麼的幸福。
佳敏想着想着,看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佳敏、佳敏?”
“嗯?”
“到家了。”
佳敏睜開惺忪的睡眼,許瀾已經把車停在她的小區門口。
其實她並不想下車,也不想回家。
她總感覺家中的空氣充滿了負面的情緒,家中的牆壁總是擠壓着她的身軀,就連睡眠也是斷斷續續,經常在夢中驚醒。
而唯一能讓她放鬆的就只有一件事物,就是那放在客廳的白色舊彈鋼琴。
曾經家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每個難受的夜晚,她都要靠音符帶走自己的悲傷。
“那我先走了,拜拜”
佳敏強擠出笑容,跟許瀾道別,就下了車。
“佳敏,明天要不要休息一天,你好像有點累。”
平時在車上,佳敏從來不會睡覺,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盯着許瀾,防止他睡覺,而今天佳敏居然睡着了。
“不用了,我們明天法院門口見吧。”
許瀾只是看到了佳敏的疲憊,並沒有看到他懸在半空中,那顆孤立無援的心。
佳敏現在渴望的是和信任的人在一起,而不是悶在冰冷的家中。
說完她就走進了院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許瀾回到家,電視里正播放着節目,而姍姍窩在沙發上已經睡着了。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用手摸了摸,已經有點涼了。
他拿了個毯子,躡手躡腳地給姍姍蓋上,生怕弄醒她,可她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許瀾,你回來啦,菜可能都涼了,我去熱一下。”
姍姍想起身去給許瀾熱菜,但是被他攔住了。
他讓姍姍繼續躺着,自己則端着菜進了廚房。
這段時間,許瀾總覺得對不起姍姍,馬上要婚禮了,婚宴上的大事小情都由姍姍打理,自己一門心思地紮在了工作上。
姍姍再厲害,褪去了那身制服,也只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女人,每天既要上班,又要操持家務,現在還要籌備婚禮,鐵打的人也會累。
“來吃飯吧。”
許瀾端出熱好的菜,招呼着姍姍趁熱吃。
可是姍姍又睡了過去,並沒有聽到許瀾的話。
許瀾走過去,輕輕地輕吻了一下姍姍的額頭,就像一片葉子落到水中。
他這才發現,原來姍姍的額頭那麼的燙。
怪不得姍姍今天那麼累,原來是生病了,許瀾趕緊去抽屜裡翻藥。
他找來退燒藥,給姍姍端了一杯水,在她身邊輕輕地叫着她的名字,讓她起來先把藥吃了。
“我不能吃藥。”
姍姍聲音很虛弱,還有一些沙啞。
“我們有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