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婢女的眼神裡含着絲絲的焦急,就連步履也凌亂了些。一路上並未有什麼人,江婉的院子委實偏僻了些,哪怕是像紅衣紅梅這樣一等婢女,平日沒事是萬萬不想走動到這個院子裡來的。
三月五的早晨依舊是十分寒涼,寒風輕撫而過,擦過她的臉頰時候也讓她不由的打了個寒顫。伸手把衣衫攏緊了些。眉心都皺在了一起,眼神裡有些許鬱色。
“這鬼天氣……”
而她在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在看到遠處端着水,身子有些顫抖着的婢女的時候,話語又咽了下去,步履也放緩了些。就連眼神都收斂了起來。她在李氏身邊當差許久,倒也算的上是頗得李氏的信任,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在什麼地方能說,早就已經成了她的本能。
前邊的婢女看到綠衣婢女的時候,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而綠衣婢女也只是微微的笑了笑點了點頭,便未做多的理睬。冷冽的寒風吹過也讓她生生的打了個寒顫。她的手不着痕跡的觸摸到身上的那綠色襖子裙與身上的棉襖褙子,嘴脣掛了一抹諷刺的笑。
這個李氏雖然面上看上去和煦的很,對下人也是和顏悅色的,也慣會收買下人的心,但是這心也太黑了些。原本李氏把持着府內中饋,自認下人婢女的衣服也都是李氏去採辦。前些年的冬衣倒是還算暖和,即便料子不算好,但是還是保暖的。
可這些年她卻越發貪了起來,到了今年的冬衣,即便是她這樣的一等婢女的衣服也薄涼的很,這些衣服雖看上去厚實,實則裡邊的棉絮全是以次充好,只有表面上看上去厚實。
這衣裳根本御不了寒,原本根本沒有婢女怕什麼早起的,如今卻是對這早起打水服侍之事能躲則躲。綠衣婢女眼神深了些,但是也只是內心裡想想,李氏如今把持着府內大權,自然大家都不敢說出口
再個李氏的對外形象一慣維持的好,婢女都在私下討論說該是底下的人在貪污了,卻從未怪罪在李氏的頭上。綠衣婢女不由的有些冷笑,李氏是個什麼人,只有她們這些在底下爲她賣命的人才瞭解,可奈何如今在一條船上,她也沒有什麼牽掛,倒是也無所謂。
綠衣婢女步伐又加快了些,進了內門,前邊路左拐便到了李氏的美人居。此時在院落裡的便是李氏院落裡的兩個掃灑婢女,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而這兩個掃灑婢女卻碰巧她都認識,其中一個叫綠意,還只有十三歲,一雙大大的眼睛十分像她那故去的妹妹。甚至連年紀都差不太遠,而每次看到綠意她便想起了她妹妹。面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和煦了起來。
“紅衣姐好,外邊冷,快進去把,三夫人已經起身了……”
綠意朝着紅衣笑了笑,露出了臉上的兩個小酒窩。紅衣的步伐停頓了下,在看到綠意那瑟瑟發抖的身子時候,皺了皺眉,把自己身上的褙子給脫了下來,給了綠意穿上,便抿着嘴踏着大步進了內室。
綠意呆了呆,許是沒想到紅衣會有這樣的舉動,半天都回不過神來,而旁邊的綠絲只是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手上掃地的速度又快了些。
李氏此時也只是剛起身,懶懶的坐在牀簾子後邊讓貼身婢女紅梅服侍着,幾個小婢女也端着水和盆子站在後邊,戰戰兢兢的低着頭。李氏擡眼看了看紅衣,見她似是有什麼話要說,便開了口問道
“不是叫你昨晚和今早多盯着那小賤人一些?怎的還不去……?昨日那事過了,小賤人定會發落翠屏那丫頭,雖說那丫頭慣來是個聰明的,會自個想辦法留下來,但我們這能配合的還是要配合着些……”
李氏的聲音聽不清喜怒,甚至連身影也在簾子後頭,讓人有些看不清。紅衣抿了抿嘴,便低着頭恭敬的開口
“主子吩咐的時期,奴婢自然遵從,今一大早奴婢便過去了,二姑娘和她身邊的大丫頭紫菊似乎在發落翠屏,聽那意思似乎是要繼續把翠屏留在身邊,這次二姑娘也下了狠手,那鞭子的痕跡可是真實抽在翠屏身上的……”
李氏懶洋洋的擡了擡眼,起了身子坐到了鏡子前,摸了摸頭上梳好的髮髻,滿意的點點頭,便看着恭敬的紅衣似笑非笑的開了口
“你慣是個細心的,這次翠屏那丫頭糟了罪你可要幫襯着點,告訴那丫頭,若是她表現好的話,她的要求我便答應她,下去吧,這裡有紅梅就行了……”
紅衣應承了下來,便恭敬着低着頭退了出去。
在看到紅衣退出去之後,看着李氏勾着脣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她纔有些疑惑的開了口問道
“主子,主子,翠屏那丫頭會不會是已經背叛了主子?會不會?……”
紅梅眼神裡有些冷意,紅梅已經跟了李氏多年,是從小便跟在李氏身邊的,而紅衣卻不一樣,是從進府之後纔跟着李氏。所以哪怕紅梅沒有紅衣細心,但是卻仍然得李氏信任一些。
“那丫頭怎麼會背叛我,她的心願可只有我能幫她完成,當初可是那丫頭主動提出要去到沐雲那賤人的院落裡去的,那個賤人!若不是她!我又爲何會落到此等田地!!!”
一提起沐雲,李氏便兩眼噴火,眼神裡那徹骨的恨意也讓紅梅生生的打了個寒顫,李氏越想內心越鬱結,一雙手的指甲都快嵌入肉裡去。紅梅看到皺着眉勸到
“如今她已經死了,夫人才是勝利者,爲這樣的女人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
聽了紅梅的話,李氏眼裡的火氣消散了些,但仍舊還是有些鬱色,她興致缺缺的吩咐着紅梅去傳早膳,便坐在那自顧自的想着事情,喝着茶,而對江澧的去向卻似乎沒多大的興趣。
此時江婉和紫菊早已經打點好了府內的一切,便帶了兩個僕從,乘着府內的軟轎子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