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青鸞不禁一陣心驚,但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老人家好眼光。”
老者上下打量了青鸞一眼,眸光變得更深邃起來,微微偏頭問姜東雲:“東雲,今日要與老朽下棋的是哪位?”
姜東雲一改常態,彎着身子恭敬的答話:“就是那位紫衣服的少女,這些都是她的兄姊,是這次比試的贏家。”
老者點點頭,看紫凝一眼滄桑的說道:“好,你跟我來吧。”
容玉急忙擋在前面問道:“這是要去哪裡?我們五個一起來的。”
老者看都沒看他一眼便感嘆道:“今天來的人一個比一個血腥味重,看來這世道是當真混沌不堪了。”
不管他怎麼說,容玉還是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畢竟天機纔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容不得半點閃失。
老者見他固執也不生氣,只是嘿嘿一笑,袖子一揮,十米開外的小木屋木門就敞開了,五指成爪,木屋裡的棋盤眨眼間就穩穩的落在老者面前。
“嘿嘿,既然世人總是看不開,那就當着炎帝面下這一盤棋吧。”說完老者便席地坐下了。
紫凝從未見過這樣厲害的功夫,兩隻眼睛都看直了,木木的問道:“老人家,你究竟是人是鬼?”
老者智慧的眼睛看着紫凝,幽幽的說道:“人和鬼都不能永存於世,真正永存的只有人的意志,女娃娃,開始吧。”
紫凝這纔回過神來,他們今天的目的就是要下贏這盤棋,認真對弈也是對這位老者的尊重。
“老朽年紀大了,就讓老朽先落子吧。”老者雖然嘴上問着,但是手裡的白子已經落下。
在場這麼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老人,怎麼連個小姑娘都欺負?容玉剛要說話卻被張信阻止:“三弟莫要衝動,老人家是很認真的下棋,此局輸贏關乎天下蒼生,自然不能馬虎。”
容玉忍着氣說道:“他欺負五妹,我還要謝謝他?”
青鸞則不再理會其他,專心在紫凝身邊坐下看棋,這位老者武功太高,難保他耍詐而紫凝看不出來。
老者看青鸞一眼,淡笑不語。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觀整個棋盤竟然總共就區區十幾子,而下棋的兩人都已經進入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
張信越看那局棋眉頭皺的越深,姜煜城亦是如此:“想不到五妹年紀輕輕,其棋力已經如此高深。”
張信點頭低聲應道:“是啊,我自問平時也有涉獵,可是這盤棋到這裡我已經看不懂了。”
“人不可貌相便是說五妹的了。”容玉此時也沒了平常玩世不恭的狀態,異常沉靜的看這盤棋。
這樣一盤舉步維艱的比試,一比就是三天三夜,都沒有分出個勝負。
直到第四天黎明時分,天際第一縷陽光露出,老者捋了捋自己沒剩幾根的鬍鬚,無比滄桑與沉重的說道:“老朽,輸了。”
聞言一直精神緊繃的紫凝再也忍不住喉間的腥甜,一口血噴在棋盤上,青鸞趕緊扶住她,可是自己的身體也早已麻木了,雙雙摔在地上。
聞聲驚醒的兄弟三人趕緊過去將姐妹二人扶起來,姜東雲也走過來說道:“恭喜紫凝姑娘贏了棋局。”
紫凝擦擦嘴角的血跡,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對老者恭敬的行禮說道:“多謝老人家以半子輸給紫凝,承讓了。”
老人還坐在地上,骷髏一樣的眸子睜開看向紫凝:“我沒有讓你,是老朽輸了,你們一行人應運而生,老朽輸的心服口服。”
姜東雲以爲老者是坐時間長了站不起來,忙過去扶他,老者卻擺擺手決絕了:“老朽起不來了,今日便是我寂滅之時。”
姜東雲臉色劇變,跪在老者面前哭道:“您說什麼呢?您不陪炎帝了嗎?您怎麼放心別人替你守墓……”
老者嘿嘿乾笑了兩聲說道:“老朽那日見着這位青衣女娃娃,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
“你胡說什麼?”張信不禁有些怒了,這不是指明瞭是青鸞剋死他嗎!
老者的眼睛卻一直盯着青鸞,好像再也挪不開,沉默了許久才幽幽說道:“今日咱們相識,算是有緣,老朽送你一言如何?”
對這突如其來的殷勤,容玉不屑的說道:“我也見了你,你怎麼不送我一言?四妹不用搭理他。”
對於容玉的責難,老者並沒有放在眼裡,只是依舊盯着青鸞看。
青鸞目光閃爍,想龍霆府立足天下這麼多年,幾乎被神化,必定是有其過人之處,猶豫一下便攔住了容玉:“三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讓老人家說吧。”
看青鸞答應了,老者便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青鸞過去蹲在老者面前,以爲他要說什麼,但他卻拿過青鸞的手,在她手心快速的寫下四個字:天命有違。
“好了,女娃娃你好自珍重吧。”老者說完便鬆了青鸞的手,青鸞一臉不解的站起身看着自己的手心,什麼天命?
“這是你贏的。”老者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竹筒給紫凝。
紫凝捂着心口艱難的接過:“這……就是天機?”
老者點點頭,聲音越發的低沉:“這是龍霆府最後一道天機,你們好自珍重吧……”隨着他的聲音漸漸飄渺,老者的身體竟然變得透明,最後一瞬間就消失不見,青鸞等人還在震驚中不能回神,而姜東雲早已匍匐在地上慟哭不已。
許久紫凝終於回過神來,眼圈有些發紅的看着老者消失的地方,不可置信的問道:“老人家就……這麼……消失了?”
“記得我們剛來時他說的話嗎?和鬼都不能永存於世,真正永存的只有人的意志。他大概本身就是不存在的吧。”青鸞有些發愣的說道,剛剛老人執她的手,她分明感覺不到人的皮膚,只有一種溫度罷了。
姜東雲從悲痛中緩過一點勁過來,在家丁的攙扶下站起身:“各位,此次比試到此結束了,老者剛去,龍霆府要爲其辦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