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弒月的觸碰讓四海不歸平靜的眼底淌過點點晦暗,眼見她的長指就要落在自己臉上,四海不歸心頭一緊,霍地站起盯着她道:“既然你不想聽曲,那,失陪了。”
他轉身欲走,夢弒月卻只是隨意擡步,人已經擋在他跟前。
“阿離都想要成親了。”她道,臉色不喜不怒,只是平靜中透着一點浮躁:“看着他也有了自己心儀的姑娘,我心裡也是高興,師兄,你也替他高興是不是?”
四海不歸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眸一如過去,看起來美過世間一切玉石珍寶,可惜,那雙眼眸永遠不會爲她閃現謎一樣色彩斑斕的光亮。
她離上回從他眼中情動的神色有多久了?那時候,他身邊的人還是夢蒼雲……該死的女人!
“今日我要你,我不願再等了!”她忽然一把扣緊他的腕,扯着他用力往寢房深處的軟塌走去。
四海不歸眼底終於浮動出點點訝異的神色,只是那一點異樣,轉眼間便又消逝了。
今日的夢弒月與往常有點不一樣,如同他初時被她禁錮在宮中那段日子一樣,時不時就會瘋狂起來。
但,這樣的瘋狂已經有十多年未曾見過了。
他默不作聲被她推倒在被褥上,冷眼看着她將自己一身衣裳撕去。
視線裡那件單薄的褻衣漸漸染上猩紅的顏色,從剛開始一點,到最後成了一大片。
夢弒月一雙眼眸如同蓄着火那般,已經被慾念燒得通紅,落在四海不歸身上的十指有點控制不來力道,在撕碎他上衣的時候,一不小心也從他胸膛上留下好幾道滲血的紅印。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前,和他美得仿若天神一般的臉孔不一樣,這身子卻不似尋常美男子那般柔弱無力,卻是胸膛飽滿,胸口肌理極度分明。
那是他從小練功所致,小時候,師兄的武功比她和大師姐還要好,只是這二十年來,卻是被她親自給廢了。
若不是以最毒辣的方式封了他的奇經八脈,她總是不能安心,生怕忽然有一日,他會忽然徹底消失在自己面前。
現在這樣也好,就算他會怨她,她也甘之如飴。
可爲何,這幾年她卻從他眼中連怨恨都看不到了?永遠如此平靜,如死水一般,人確實美得一如過去,甚至在她這些年的悉心照料之下,美色更勝從前。
但,卻徹徹底底成了無慾無求的冰美男。
“你心裡還在想着她麼?”她低頭,輕輕吻去他胸膛上被自己抓出來的血痕,脣慢慢移向他的脖子,忽然眸色一冷,張嘴咬了下去。
她不許!絕不許他心裡還有那女人的存在!
四海不歸閉上眼,脖子上傳來的刺痛讓他眉心微微擰了一下,那人那臉從心底深處慢慢又浮現出來,每當想起,胸口的痛都會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但,因爲這樣,脖子上的痛倒是現在無足輕重了。
四海不歸再次睜眼時,眉心早已舒展開來,眼底也不再有任何痛色。
夢弒月不僅將他的脖子咬破,還在片刻之後,又一口咬在他的肩頭上,用力吞噬着他的鮮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自己將心頭怨氣壓下去之後,才總算收回利齒,放開了他。
看着滿目猩紅,她擡起手背拭去脣角的血,明知道自己肩頭上的傷口被撕裂,正在溢出打量的鮮血,卻連看都不看一眼,毫不在意。
反倒看着四海不歸脖子和肩頭的傷,眼底似升起了點點心疼:“我們不該過得這麼苦的,是不是?”
她伸出長指,從他肩頭傷口勾起一點鮮血,送到脣邊允去:“師兄,我知道你的身子已經好了,今日,別再拒絕我,乖乖從了我可好?”
四海不歸依然不說話,只是冷眸看着她。
夢弒月一張臉卻因爲他這平靜的面容,再一次扭曲了起來:“我就不信我註定得不到你,二十年了,你還不願意死心塌地跟在我身邊麼?四海不歸,你到底想要什麼?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也不行麼?”
眼底的火焰越燒越旺,她垂眸,不顧自己的傷,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褲腰帶。
四海不歸淡漠的話語卻在她手指碰到他腰帶的時候,緩緩響了起來:“你真的連命都不想要了?”
揪出褲腰帶的手指頓了頓,既然便顫抖了起來,夢弒月一張臉猙獰得可怕,看着他面容的目光憤恨得似要將他生吞活剝那般:“你以爲還能用這話來嚇唬我麼?我就不信,碰了你我真的會死!”
“那你儘管試試。”他閉上眼,彷彿一點都不在意:“若能用我的身子換你一條命,倒也值得,至少,等她回來時,不需要費力氣來對付你。”
“你……”夢弒月被他氣得咬牙切齒的,他就這麼想要她的命?二十年的陪伴,在他眼裡是不是真的毫無意義?
“那老東西不過是爲了保護你而已!我不信她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什麼蠱毒?簡直就是胡扯?
若他身上真的有劇毒,爲何這麼多年來從未毒發身亡?爲何她親他抱他甚至喝他的血,也從來沒有被毒倒過?
那該死的老東西分明只是自己喜歡他,不願意讓她碰他,纔會故意騙他在他身上施了蠱。
她不信,死也不會相信!
“我現在就向你證明,她的話也不是永遠都是對的!”
她一咬牙,翻身壓了上去,用力撕扯起他的長褲。
四海不歸平靜的面容終於出現了絲絲裂縫,就在她冰涼的手指碰到他腰間之際,他忽然臉色微變,頭一側,一口暗紅的血立即涌了出來。
看到他吐血,夢弒月愣了下,再看他肩頭和脖子上傷口滲出來的血絲,整個人再一次徹底冷了。
剛纔還是鮮紅的血,此時此刻,已成了暗紅的一片。
四海不歸擡眼看着她,脣瓣微動,尚未來得及說話,張嘴又是一口鬱血涌出,這次,比起剛纔的色澤還要黯淡,幾乎要呈現出烏黑之色了。
夢弒月這才徹底回神,愣了片刻之後,在他張嘴吐第三口血的時候,忽然臉色大變,迅速從他身上翻了下來,站在牀邊愣愣看着他。
他還在吐血,血絲沿着脣角不斷滑落,只是,從她放開他之後,那血色卻慢慢恢復了鮮紅!
見鬼!爲什麼每次都這樣?難道真如那老不死所說,哪個女子想要他,代價就是……死?
可她不是也說過,這蠱自會生長,因爲無法自主繁殖,等年月一久,就會死去,繼而消失?
就因爲這一點希望,她一等就是二十年,如今,二十年都過去了,這蠱毒爲何還沒有消失?爲什麼至今還留在他身上?
讓她每日裡看着自己畢生最愛的男子,卻永遠無法去擁有,那個該死的老東西,心腸太歹毒!
“一個個,全都該死!”她心頭一悶,忽然一掌揮出,不遠處的玉石座椅在她的掌風之下頓時被毀得一乾二淨,不是破裂,而是……徹底粉碎!
四海不歸看着那一堆碎末,臉色未變,心卻不自覺又沉了幾分。
夢弒月如今的功力,竟已到了這地步!這樣的功力,就是當年的蒼雲回來,也絕不是她的對手。
他眸色暗了幾許,卻只是閉上眼,不再理會站在自己面前那個已經徹底被氣瘋的女人。
有那麼一剎,夢弒月真想殺了牀上這男人,只要殺了他,自己這一生也許就安寧了,她再也不需要獨自啃着蝕骨的痛,獨自面對自己日復一日的瘋狂心魔。
但,每每在看到他精緻絕美勝過萬物的容顏,她便又心軟了。
她捨不得,哪裡捨得傷害他?世上沒了四海不歸,夢弒月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從小她就認定了,他,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無法捨棄的男人。
伸出手爲他拭去脣角的血跡,她一雙眼眸已經恢復了幾許平靜,扯過錦被給他蓋上,動作如此溫柔,和剛纔那個企圖要強迫他的女人根本不像是同一人。
看着他變得更加蒼白的臉,夢弒月柔聲道:“你剛纔吐了那麼多血,現在身子一定虛得很,別怕,我很快會讓你好起來,會好的。”
四海不歸聞言,素來沒有波瀾的臉頓時變色,正要開口拒絕,夢弒月已經站了起來,朝外頭道:“來人,給朕送一碗聖藥來。”
“我不需要!”四海不歸霍地坐起,因爲太激動,一張嘴,竟又溢了一口鮮血。
“你瞧你,身子總是這麼弱,讓我看得心疼死了。”夢弒月彎身靠近他,無視他眼底的憤怒,她笑道:“你明知道聖藥是好東西,不僅可以讓你身子好起來,還能讓你容顏不變……”
見他臉色一沉,她聲音更爲柔和了,手落在他臉龐上,輕輕摩挲着:“這張臉,這身子……你看我對你有多憐惜,聖藥這麼珍貴,我自己都捨不得喝,全都給了你,你該感激我纔是。”
四海不歸臉上難得一見的憤怒已經再次平復了下去,夢弒月的決定,就算他拒絕也沒有,她從不允許他拒絕,只除了剛纔那事。
他只是覺得身體有幾分冷,若是可以,這張臉,這身軀,他一點都不想保留。
卻只是怕哪天“她”回來,會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