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七七才驚覺什麼,從袖管裡將那根比巴掌只長了一點點的槍管取了出來,長指往槍管上其中一顆寶石一摁,刷的一聲,槍頭飛出,深深扎入到不遠處的石壁裡。
七七用力扯了扯,感覺力量足夠,纔回頭看着天一水,認真道:“門主,我們這就下去了,能不能把少門主救回來還是未知之數,若真的不能,還請門主不要見怪。”
天一水還想說什麼,楚玄遲卻已經摟上七七的腰,腳下輕點,與她一起躍了下去。
這下就連天一水也霍地站了起來,往懸崖邊走去。
無名和楚江南想要過去,沐初一擺手,阻止了他們,自己舉步來到懸崖邊。
木蘭雨和弘卿還有幾十名弟子全都圍在懸崖邊,低頭望去,只見慕容七七手裡拿着那根纏繞着天蠶絲的槍管,與玄公子兩人慢慢滑落。
因爲有天蠶絲的拉力,兩個人滑落的速度足夠的慢,就這麼憑空落下,直至來到天紀雲被吊着的地方。
七七側頭望去,只見天紀雲還睜着眼眸,雖然兩眼無神,但至少人還活着,只是大半的面容已經被毀了,身上也是血肉模糊的。
這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她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這就是得罪了玄王的下場,以後她一定牢牢記住了,這個男人是不能隨意得罪的。
楚玄遲眼底不知閃過些什麼,看着天紀雲時依然滿眼厭惡的神色,垂眸看了七七一眼,他道:“我們試着晃過去。”
七七點了點頭,其實明知道以他的身手,要過去那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只是不想在天一水面前表現出自己太多的能耐。
深吸了一口氣,她與楚玄遲一起腳下一點,踩着清風輕飄飄往天紀雲那邊晃了過去。
衆人的心在一瞬間便繃緊了起來,看着他們在半空裡晃了過去,楚玄遲的大掌似乎已經能碰到少門主,但卻已經沒有抓牢而錯過。
少門主被他這麼一碰,懸掛在半空的身體便搖晃了起來,上頭的人看得心驚膽戰的,生怕綁在她身上的繩子忽然斷裂。
只見慕容七七和玄公子到了另一端之後慢慢又晃了回來,這一次玄公子的大掌終於是抓上了少門主的衣裳,就這麼一把拎着她的後領。
在慕容七七收回槍管裡頭天蠶絲的時候,三個人迅速往崖頂上飛掠而來,轉眼間便穩穩落在所有人視線裡,回到了懸崖頂上。
楚玄遲隨手一扔,將手裡的人扔到地上,他拍了拍手,也不理會依然站在那裡的七七,舉步回到無名跟前,往那裡一站,又像是一堵高山那般。
此時此刻,沒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天紀雲身上。
一看天紀雲現在這副慘樣,就連天一水也忍不住失聲驚呼道:“紀雲,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紀雲,是誰害的你?”
在她身邊蹲了下去,垂眸看着她被毀了一半的面容,以及身上模糊的血肉,一口氣堵在胸臆間,一時緩不過來,嘴一張,竟哇的一聲涌出了一口鮮血。
木蘭雨忙走了過去在她身旁蹲下,將她扶穩,急道:“門主,你的傷沒好,不宜動氣。”
天一水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紊亂的氣息平復了下來,這才站了起來啞聲喚道:“來人,快把少門主帶回來,找大夫醫治!”
“是!”幾名弟子急匆匆過來,擡着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天紀雲急匆匆下山了。
天一水掌心握得緊緊的,等天紀雲被人擡着下去之後,她纔有空回頭看了七七一眼,眼底閃過的不是感激,而是濃郁的殺氣。
他們,竟敢將她的女兒折磨成這樣模樣!
這份殺氣,就連七七都能感覺到了。
可她只是站在那裡,依然一臉無辜,甚至看着天一水,建議道:“少門主身上的傷看起來不輕,門主,你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她吧,我怕她……”
“你放心,本座的女兒沒有這麼容易死去!”天一水一咬牙,怒目掃了她一眼,這纔在木蘭雨的攙扶下儘可能快速地往山下而去。
弟子們也都跟隨下去了,只剩弘卿一人還站在那裡。
等他們走遠,他纔看着已經回到自己夫君跟前的七七,淡言道:“不管是不是你們的人做的,等會回去也最好把行裝收拾好,我會去請示門主,提前與你們動身去夢都。”
“爲何?”七七回頭看着他,故作一臉無知:“比賽要提前了嗎?”
弘卿不想與她多言,不管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無辜,此時此刻,門主已經認定少門主的事是他們所爲,這聖水門他們只怕也呆不下去了。
若是這次能進宮廷賽得到女皇陛下的賞識,以後便不要回來了,門主如此記仇,他們回來定不會有好下場。
“還請慕容姑娘聽我一言,回去把行裝收拾好,在下告辭。”弘卿拱了拱手,再與其他人點頭示意過,才舉步離開。
等他也走遠之後,整個懸崖上便只剩下七七和她四位夫君。
七七回頭看着楚玄遲,楚玄遲淡言道:“既然讓我們收拾行裝,那就順了他的意。”
“兄弟們怎麼辦?”七七問道。
“我會讓他們去冥城,與你師父他們匯合。”楚玄遲垂眸看着無名,向他伸出大掌:“走吧。”
無名只是遲疑了下,便將大掌搭在他的掌心,在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舉步往下頭走去。
那顆天一神丹吃進去之後,氣息明顯順暢了太多,比起上來的時候,下山卻是半點都不吃力了,這藥確實是好藥。
倒是七七心裡還是有幾分無奈,爲了一場蹴鞠大賽,爲了早點能到夢族皇城去見夢弒月,把這個暗城的一切就這樣丟下來了,到底值不值得,連她都不知道。
但若是真的可以見到夢弒月,真能見到她的父後,區區一個暗城又似乎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不管怎麼樣,來了暗城,至少擁有這份資格可以光明正大去皇城。
父後,如果夢君真的是你,見到了她,你還願不願意認她這個女兒?你究竟是真的心甘情願留在夢弒月身邊,還是被逼無奈?
若你是被逼的,女兒一定會把你救出來,和你一起找回母皇。
我們一起找回母皇,好不好?
弘卿請求提前離開去夢都皇城,天一水雖然心裡明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如今自己傷重,天紀雲又重傷在牀,因爲受到太大的驚嚇,人還是昏昏乎乎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
她心裡雖然恨慕容七七,但卻無法直接對她出手,哪怕心裡怨恨,也只能先答應放他們離開。
來日方長,只要他們人還在夢族,她就還有機會報仇。
或許,等不到她來報仇,已經有人去收拾他們。
待大夫宣佈了天紀雲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不會有生命之憂後,天一水立即遣退所有人,進了平日練功的密室。
密室裡,一人背對門口而坐,手裡拿了個什麼東西,正在細細研究。
那人身穿一襲寬大的黑色長袍,在這樣的夏末天裡,依然一身寬袍從頭包到腳,除了一雙眼睛,就連頭髮都完全沒有機會讓人窺探去。
“還請稟告尊主,慕容七七今日就會和弘卿離開棲霞山,向皇城而去。”天一水走到黑衣人的身後,哪怕貴爲一門之主,在黑衣人面前竟也有幾分謙恭。
“嗯。”黑衣人沙啞地應了一聲,依然研究着手裡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將天一水的話聽在耳裡。
天一水心裡還有幾分怨氣,雖然在黑衣人面前時不敢發泄,但,言語中難掩對慕容七七的厭惡:“閣下,如今眼看慕容七七一夥人就要離開,閣下是否可以將尊主的意思告知本座?”
黑衣人連頭都沒回,也沒有半聲迴應。
天一水咬了咬牙,依然道:“閣下,慕容七七重傷本座女兒,這個仇本座一定要報。”
“然則?”黑衣人又開口說話了,卻只是簡簡單單兩個字,很淺,很淡,似乎對她所說的話興趣真的不大。
“本座不知道尊主究竟是什麼意思?若尊主無意對付慕容七七,本座定會親自出手!”
“這話放肆了。”黑衣人終於回過頭,冷冽的目光落在天一水臉上。
這樣的目光,說不出的冰冷,讓人連擡頭看她的勇氣都似在一瞬間在被抽離。
更重要的是,黑衣人背後所代表的勢力。
天一水自覺失了言,只是,這仇不共戴天,不管怎麼樣,她絕不能放過慕容七七。
“閣下,是否可以將尊主的意思告知本座?”她始終不死心地問道。
“然則天門主認爲,尊主的意思是隨便可以泄露的?”黑衣人挑眉,不屑道。
天一水深吸一口氣,若沒有天紀雲的事情,她一定不會如此固執,但,天紀雲被徹底毀了,這口氣,她如何能咽得下?
氣憤難平之下,她咬牙問道:“那請問閣下,尊主究竟會不會取慕容七七的性命?”
黑衣人淺淺笑了笑,湛亮的眼眸閃動着異樣興奮的光澤。
慕容七七,終於要是皇城了。
因爲心情大好,就連言語也透着點點藏不住的愉悅氣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