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一張臉頓時飄上了點點粉紅之色,不見楚玄遲有任何表示,他自己卻有幾分心虛。
可那日在宮中,他確實讓所有人知曉他的身份,他就是慕容七七的夫君,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透。
他只是略微頷首,換了個話題:“你看起來與我同齡,這稱呼實在有幾分喊不出來,還得……先適應幾日。看你臉色不怎麼好,不如早些歇着,回頭我再讓七七來看你。”
四海不歸不再多說,換了個陌生的環境,倒也沒表現出任何不適。
等他躺下之後,楚玄遲和沐初才一道出了門。
無名更是在聽到四海不歸讓沐初喊他“爹”的時候,已悄悄退到門外,到不遠處的廂房走了一轉,確定莫憂依然被牢牢綁在牀上,才悄無聲息退回到自己的寢房裡。
雖然,此時心底有一種莫名的孤單,但今夜總算是將四海不歸給帶出來了,哪怕七七不說,他也知道那丫頭心裡一定高興得緊,瞧她回來之後興奮地給她父後挑選廂房的模樣,便能將她的喜悅看得一目瞭然。
所以,回到房中,他脣角還是忍不住揚開點點幾不可見的笑意,許久未曾見到她興奮到這地步,今夜……
他擡頭望窗外看了眼,說不上是今夜了,其實已經清晨時分,過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只怕今日這丫頭是睡不着了。
似乎就連他也沒有多少睏意,所以在房中待了一會,便提了劍,走到後院練劍去了。
至於七七,還真的被無名說中了,洗過澡,又讓自己換過一身膚色之後,她立即換好衣裳,興沖沖出了門,就連楚玄遲和沐初都沒去看一眼,便直接往四海不歸的寢房趕去。
看到裡頭燭火滅了,整個房間安安靜靜的,她小心翼翼放輕腳步來到窗旁,安靜凝聽了片刻,待確定她父後睡得正香,才滿足地在長廊裡慢步了起來。
想着去膳房給他準備早膳,又怕自己這時候過去,時間似乎太早了些。
想着要不要去找莫憂問幾個問題,但想到自己在林中時所下的重針,又知道要她醒來至少是好幾個時辰之後,快則晌午過後,若是慢些,只怕得要到傍晚時分。
想來想去,想不到該做的事,又興奮得完全無法入睡,在長廊徘徊了片刻,她忽然一轉身,朝後院去了。
今夜的月色確實不差,看着東方,哪怕還沒有曙光,卻也知道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會亮,既然這般,先去後院練會劍,打發一下時間也好。
她不能過早到膳房給她父後做早餐,畢竟他這時候纔回來,天亮之後總得要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
只是七七沒想到,自己一路嘀咕着來到後院,擡眼竟看到後院中那抹矯健的身影。
他舞動在風中,淡淡的月光灑在他身上,那一襲黑衣永遠都是那麼單調,可穿在他身上,卻始終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目光。
身邊幾個男人,一個個都是人間極品,絕美傾城,就連無名也都一樣,早在當初他無意中闖入自己尚未開張的藥房時,她便發現了這男人的絕色。
現在回想起來,初相識時那一幕似乎還歷歷在目,他受了重傷,她只是秉承身爲醫者的仁慈,纔會在明知道他是通緝犯的份上,還出手救了他,之後那傢伙居然動不動就來找她療傷了。
有些相識的過程實在很神奇,以至於自己事後想起,也都會忍不住感嘆一聲,這萬千世界真的無奇不有,有些緣分大概是冥冥之中早註定的。
不僅是與無名相識,還有阿初,師兄以及玄遲,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裡閃過,越想越有一種置身在夢幻中裡頭的感覺。
看着那抹矯健的身影不斷在舞動,她忽然薄脣一勾,刷的一聲,從天地鐲裡取出寒月刀,一步躍起,迅速向他撲了過去。
無名其實早就知道她站在那裡,只是她沒有靠近,也沒有喊自己,所以,他便當看不到她的存在,繼續練他的劍。
不想這丫頭居然一直站在那裡看自己舞劍,遲遲未曾走開,就在他正要收劍的時候,更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那丫頭竟要與他切磋。
目光柔柔的,脣角也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在七七那一刀劈來之際,他揮手提劍迎了過去,一身功力藏了起來,劍法只是有型,卻不帶半點真氣,生怕傷到對方。
七七皺了下眉,暗籌他是瞧不起自己,一聲爆喝,手裡的寒月刀帶着凌厲的刀風,迅速便向他襲去。
起初無名還能應對一二,時間一久,竟應對得有幾分吃力了。
七七卻越打越起勁,眉目輕挑,不屑道:“以爲我還是當初那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嗎?只用劍招,不用內力,想要打贏我,想得美。”
說罷,指尖一緊,寒月刀刀風更爲凌厲,又是刷的一聲,直朝着他的面門猛烈地劃了出去。
無名再不敢輕敵,手中長劍瞬間凝聚起真氣,以七成的功力與她對抗了起來。
這會兒兩個人的打鬥都有幾分用心了,雙方竟越打越興奮,到了後來刀光劍影,竟連房間裡那兩個男人也吸引了過來。
無名淡漠的目光掃過樹梢上兩人,忽然薄脣一勾,一劍逼開七七的寒月刀,手腕一轉,劍氣如虹,迅速向兩人掃去。
想看戲,哪有這麼簡單,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吧,誰允許他們置身事外?
七七也在瞬間領悟了他的所想,寒月刀一轉,與他一起,一刀向離她最近的沐初揮去。
樹上兩個男人眼底閃過一點愉悅的光芒,身形未動,只是腳步微移,輕易便躲過了這兩招毫無殺氣的攻擊,但這一躲,卻讓他們也都捲入了戰圈之中。
四道身影在後院糾纏了起來,從一開始的劍招,到後來竟比起了內力。
如今的七七與他們比起來竟也不相伯仲,不比劍招對她來說反倒更有利。
她這一身內力是沐紅邑幾十年的修行所留下來的,再加上她本身那股強悍只是不懂控制的真氣,如今的她內力深厚到完全不遜色在場的幾個人。
比起內力來,倒是無名顯得略遜一籌,他注重劍法,可離開劍法,光比內力,比起其他三人便吃虧了不少。
七七瞧見他額角滲出的汗跡,便忍不住取笑了起來:“原來你比我……”
話語戛然而止,她臉色一變,立即收斂心神,應對起來自身旁兩側壓下的真氣。
倒是沐初瞥了她一眼,脣角忍不住勾了起來:“輕敵是最爲致命的錯誤,如果不是剛纔你男人手下留情,你現在早已心脈受損而傷。”
七七冷冷哼了哼,不理會他,擡眼看了看站在對面的無名,她無暇理會臉上滲出的汗跡,深吸一口氣,忽然道:“那傢伙扛不住了,我們收手吧。”
無名卻扯開脣角,忍不住笑道:“我是扛不住了,收手吧。”
四道真氣這才同時收了回來,七七後退了兩步,掌心落在胸口上,轉身背對着他們,輕輕揉了起來。
剛纔扛不住的可不止無名一個,尤其那傢伙纔剛收回內力,看起來立馬就比她輕鬆自在太多,這對比,還真叫人沮喪。
她是真的不能分神,體內那股強悍的內力還不能運用自如,沐紅邑給她的真氣雖然強悍,但畢竟不是全部百分之百給了她,總有損耗,所以這次比試下來,她氣息已經亂了。
無名低喘了兩口氣,輕易便將自己的氣息平復了下來,看了楚玄遲和沐初一眼,他淡言道:“沒想到你們兩個比我想象的厲害,佩服。”
“若你用起劍來,我倒不一定能敵得過你。”沐初回視着他,不是謙虛,他說的只是實話。
楚玄遲只是目光柔柔地看着七七,不理會他們,大步走了過去,大掌落在她背上,一股醇厚的內力立即滲入到她體內。
沒過多久,就連七七也徹底平復了過來,一抹額角上的汗跡,她回身看着他們,笑問:“怎麼樣?我現在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一個絕頂高手了?若以後我們離開夢都,由我來保護我父後,總該有資格了吧?”
可她這話纔剛出口,三個男人便立即難以察覺地變了變臉。
還是楚玄遲頭一個回過神來,頷首道:“有。不是想去給你父後做點吃的嗎?還不趕緊去。”
七七頓時驚呼了起來,這纔想起自己一開始的打算,這下一看天色,天快要亮了,這下再也顧不上其他,邁步就往膳房奔去。
可才走了兩步,又驀地停了下來,回頭看着楚玄遲,訝異道:“你怎知……”
“你的心思何時能瞞得過我?”
七七撇了撇嘴,不再理他,轉身走遠了。
直到她離開了這一方,沐初纔看着楚玄遲道:“她還是一心想要把她父後帶走。”
他不是不想讓她得償所願,只是現在不適宜,四海不歸還得要回宮的,但這話如何能在她面前說起?
無名也是緊抿薄脣,不說話,一整個夜晚的喜悅,到此時終於是散盡了。
帶四海不歸出來與她一聚,是他衝動了,眼前這情形,四海不歸想要離開皇城,談何容易?
楚玄遲看着七七離開的方向,半響才淡言道:“無妨,她比你想象的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