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耽誤,兔子提了一口氣來到楚玄遲跟前,向他行禮後,便迅速往前方邁去。
她是幾個人當中受傷最輕的,這會跑起來,輕功半點沒有受到影響。
只是,心情異常沉重,一直在記掛着門主的傷。
如果這時候,慕容姑娘在……
……七七這時候其實離他們已經不遠了,她離開皇城之前讓小玉兒給她辦了一件事,命人給端木冉送了一封信,之後便快馬加鞭一路趕來。
有望夕在身邊,她的腳程至少比別人快數倍,但讓她不安的是,她趕到他們之前的打鬥現場時,所有的人早已經走遠。
黑衣人的屍體在山澗道上遍佈一地,看起來昨日在這裡曾經有過一場激烈的搏鬥,幸而這兩日未曾下雨,大家留下來的腳印依然清晰。
楚玄遲他們一共五人,都往山林深處闖去後,之後有數批人馬也進了山林,依他們留下來的痕跡來看,追進去的人有四批,至少有兩百多號人。
兩百多號人,去追他們五人!
她處理完林外打鬥現場留下來的足跡,以防止更多的追兵追上來,才又一躍上馬,命望夕迅速往山林裡追去。
按照地圖上所示,離開這邊山林之後會有兩條大道,一條通往暮城,一條是趕去楚玄遲大軍的方向,他們現在這情況,楚玄遲會選擇走哪條路?
擡頭忘了天際一眼,已是晌午過後一個多時辰的光景,他們現在已經走了多長的路?
黃昏過後,夜幕一點一點降臨。
赫連夜和斐荊依然一左一右護着楚玄遲往山林南方走去,賀蘭赤木負責在後方觀察追來的人馬。
夜幕剛到之際,後方的賀蘭赤木忽然匆匆返回,告知有一隊人馬正在快速趕來,目測至少五六十人,且人人武功不弱。
這個消息被帶回後,大家頓時沉了臉,赫連夜和斐荊互視了一眼,差點要絕望了。
楚玄遲連眼都沒睜一下,在赫連夜和斐荊的攙扶下,啞聲道:“若我沒記錯,前方該有一處斷崖,我們往斷崖前闖去。”
“王爺!”斐荊嚇了一跳,急道:“若是去了斷崖,必是死路一條!”
赫連夜卻眸光微閃,沉聲道:“好,就去斷崖!”
誰會想到他們在這種時候還會去斷崖這種地方?這無疑是自尋死路。
所以,追來的人馬一定不會去斷崖搜索,至少會前闖到前方,找不到人再回來繼續搜索,去了斷崖,他們至少還有一線生機,等他們追過去之後,他們繼續改道走。
若是不去,繼續往前走,後方的人一定會追上他們。
事不宜遲,赫連夜和斐荊扶着楚玄遲迅速往斷崖的方向走去,賀蘭赤木折下樹枝,毀去他們留下來的足跡,雖然毀得不夠徹底,但,至少能矇混一下。
就這樣一路往斷崖走去,之後賀蘭赤木留在山澗道上觀察,沒過多久,果真看到那五六十人匆匆往前方追去。
賀蘭赤木鬆了一口氣,回到斷崖前,將消息帶回。
四人從斷崖處下來,正準備換小道繼續趕路,不料纔剛下來,赫連夜已經聽出後方的動靜。
“還有一批人馬!”這個驚嚇不可謂不大,那批人馬離開之後,沒想到第二批竟已經追到了。
如今再往斷崖處趕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來不及!
“我去引開他們。”賀蘭赤木二話不說,一步躍起就往另一方趕去,走得這麼快,他們連阻止都阻止不來。
事實上,賀蘭赤木走得確實很及時,剛纔再不走,楚玄遲他們就要被發現了。
眼看着幾十人手持火把向賀蘭赤木追了過去,楚玄遲眼底閃過一抹痛色,胸臆間血氣一亂,一口猩紅的血又從脣齒間溢出。
幾十人,賀蘭赤木又是有心讓他們發現他的行蹤,這時候出去……凶多吉少。
“走。”赫連夜掩去眼底的沉痛,依然和斐荊一起,扶着楚玄遲往小道上走去。
但,這次他們真的要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人才剛跨入小道,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後方居然又來了一批人馬,不知是哪個大吼了一聲“那邊有動靜”,幾十人立即持着火把趕來,轉眼將他們團團圍在人羣中。
“是楚玄遲!”闖在前方的人大叫了起來,後方的人更是興奮得極點,全都策馬前來,手中火把將這一方照得亮如白晝。
玄王爺!真的是玄王爺!也有可能就是夜修羅!
誰殺了他,回頭主子一定會好好賞賜,殺了他,誰就可以揚名立萬了。
根本是想都不用想的,在看到楚玄遲明顯受了重傷之後,那些趕過來的人握緊大刀,二話不說便衝了過來,誰也不甘落後。
明擺着一個立功的好機會在眼前,這時候誰退後,誰就是傻子。
幾十號人一擁而上,將中間三人密集地困在戰圈裡。
赫連夜和斐荊已經放開楚玄遲,一左一右護在他身邊,長劍大刀舞得凌厲,但,有傷在身的情況下,始終是難敵這幾十人的圍攻。
不多時,兩人身上手臂上便多了不少猩紅的血痕,在火光的照耀下,滿身的血跡怵目驚心。
敵人來了一個又一個,前頭倒下一個,後方立即又另一人補上,就算赫連夜和斐荊武功不弱,但在受了傷又餓了一整日的情況下,要將他們逼退也是萬分困難的事情。
甚至,是完全不可能。
三人被逼到山壁前,忽然“呲”的一聲,不知從哪裡飛來的一枚袖箭直沒入斐荊的右臂。
斐荊只覺得右臂一痛,片刻之後,整條右臂竟不像是自己的一般,又麻又痛,完全使不上半點力。
“哐啷”一聲,沉重的大刀從他手中脫落,他人還來不及從這變故中驚回神,前方那名黑衣人已經揚起大刀向他迎面劈來。
“袖箭上有劇毒!”赫連夜大吼一聲,長劍一揚,將劈向斐荊的大刀挑落,卻來不及顧上身後黑衣人那一劍,“嘶”的一聲,長劍劃破皮肉,在他背上拉出一條長長的血口。
“護着王爺,別管我!”赫連夜爲了救他,不僅自己受了傷,就連身後的楚玄遲也暴露在敵人的攻擊範圍裡,斐荊一見,頓時慘白了一張臉,根本來不及去看自己手臂上滲出來的黑血,人已經往楚玄遲身前撲了過去。
一名黑衣人持了長劍,劍尖竟已快到楚玄遲面目,斐荊這下撲過去,那長劍便往他身上直刺了過去。
時間彷彿就在這這一刻停頓了,赫連夜回頭時,長劍劍尖已經來到斐荊心門前。
雖然和這個五大三粗的斐副將只相處了數日,但,他的耿直憨厚一直深得大家的喜歡,眼看着這一劍就要取他的性命,他卻完全相救不了。
眼底的痛,幾乎讓他兩眼一黑昏闕過去。
但,就在黑衣人的長劍即將沒入斐荊身體的時候,驚人的一幕卻出現了。
只見那把長劍驀地一頓,就連劍氣也在瞬間停頓了下來,在斐荊胸口頓了片刻後,忽然被一股強悍的力量彈飛了出去。
那黑衣人也隨着這股力量被襲飛,撞在不遠處的大樹上,爾後重重摔落,口吐鮮血一命嗚呼。
“門主!”赫連夜看着站在斐荊身後的楚玄遲,驚得幾乎目眥欲裂:“不可!”
但,楚玄遲並沒有理會他們,放開斐荊後,大掌蓄滿全身所有真氣,迎着山澗裡拂來的晚風,長臂揚起,幾縷青絲隨着掌風飛揚,呼地一聲,一道強悍的內力往前方剩下來的二十多人揮了出去。
掌風所到之處,飛沙碎石漫天揚起,那二十多名黑衣人根本來不及反抗,人已經一個個被掌風擊了出去,全部重重撞上身後的樹幹。
前方數排大樹被連根拔起,與黑衣人一起隕落在這一掌中,至於那些黑衣人,不是在這一掌下當場喪命,便是被震得筋骨盡碎,連爬都爬不起來。
赫連夜和斐荊回頭看楚玄遲時,他就站在風口上,衣袂沾血,在風中瘋狂飛揚,那一頭青絲被吹散,有幾縷落在臉上,與脣角的猩紅一起滑落,這畫面,說不出的美,卻也說不出的怵目驚心。
掌風漸漸弱了,二十多個黑衣人中,無一人能爬起來繼續戰鬥,但,站在風中的玄衣男子卻也倒了。
又一口猩紅在脣齒間狂涌而出後,他倒在血泊中,倒在自己滲出的血跡裡,脣邊那一縷血跡未曾停頓過,沿着性格的下巴不斷滑落,心脈俱碎,離死不遠了。
“王爺!”
“門主!”
斐荊和赫連夜同時撲了過去,在血泊中將他扶了起來,他雙目緊閉,血還在沿着脣角不斷滲出,鼻息弱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這一掌費盡他所有真氣,連這一點真氣都沒了,他傷口上的血便更肆無忌憚地涌出,連止都止不住。
“王爺……”斐荊當即紅了兩眼,一股劇痛從心底涌上,眼前一黑,人也徹底昏死過去。
赫連夜纔剛將幾乎完全沒了氣息的楚玄遲扶了起來,斐荊就已經在他身邊倒了下去,再看他時,他手臂上滲出的血漆黑得如墨汁一般,就連脣上也是一片漆黑。
劇毒,已經在他身上徹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