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楚江南連眼都沒有睜開,依然睡得安靜。
七七無奈,站了起來,回頭望去,楚玄遲坐在牀上,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個角落裡,竟也是有幾分失了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走了過去,還沒靠近,楚玄遲便猛地清醒了過來,擡眼對上她的目光,他道:“快天亮了,早點歇息吧。”
說罷,自己褪去靴子往牀上倒下,側頭看着她。
七七走了過去,褪去靴襪,爬到大牀內側,在他身旁枕了下去,枕在他的臂彎裡。
有師兄在這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自然就沒有了,她輕輕摟上他的腰,閉上眼,聞着他身上那股讓人安心的熟悉味道,心卻始終有幾分無法安寧。
這世上是不是真有這麼厲害的人,而這個人如今就在他們周圍,對他們正虎視眈眈着?
若真是這般,那真的是一件讓人絕望恐懼的事情。
若是對方真這麼厲害,想要取他們性命有何難?這人真的存在着嗎?
可如果沒有那樣的人,那藏寶圖這事又如何解釋?知道藏寶圖放在師兄手裡的,只有他們五人。
無名,不,無名不可能會做這種事,他根本不願意來夢族,對這些所謂的寶藏他絕對不感興趣,若不是爲了他娘,他也不願意跟隨自己而來。
不可能是無名。
阿初更加不可能,回來之後他一直就在寢房裡爲他們時針,他和師兄幾乎是前後腳離開的,甚至還是師兄先他一步離開。
玄遲,怎麼可能?楚玄遲爲了她費勁了多少精力,她可以懷疑任何人,卻絕對不能懷疑他半分。
緊了緊落在他腰間的長臂,她更往他懷裡鑽進幾分。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自己,楚玄遲也絕對不會背叛她,她有足夠的信心。
不是玄遲,不是阿初,不是無名,難道是師兄自己做的?
可那怎麼可能?師兄淡泊名利,根本不會對一份藏寶圖起貪念,這麼想就是侮辱了他的聖潔,也侮辱了他對自己這幾年以來的守候。
一個天命蠱將他們兩人的命運緊緊連在一起,若是自己出了事,師兄也會活不下去。
一個能爲自己做到這地步的人,她能懷疑嗎?
不可能的,想來想去,這四個男子沒有一個人會背叛自己。
難道是玉兒?可不對,他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連小玉兒都被排除出去,根本沒機會聽到他們商議。
那難道是烏雅司晴回來了嗎?可是,烏雅司晴也不知道阿初手中有這份藏寶圖,她離開之後,阿初纔將藏寶圖取出來的。
越想越覺得困惑,也越想越煩惱,個個都不是,那藏寶圖究竟是誰取去的?
整個聖水門裡武功最厲害的該是天一水,但哪怕是天一水,以她的武功修爲,想要無聲無息靠近他們,甚至偷聽他們議事,那也是不可能。
那麼,藏寶圖究竟是怎麼不見的?取走藏寶圖的又會是什麼人?
“別胡思亂想了,事情總會解決的。”她躲在自己懷裡一直不安,楚玄遲如何能感覺不到?
大掌落在她頭頂上輕輕揉了揉,他道:“好好睡一覺,天亮了再說。”
“嗯。”七七點了點頭,微微擡起頭,目光從他結實的胸膛往下頭望去,楚江南依然躺在那裡睡得安靜。
哪怕還沒有睡着,哪怕和她一樣也是心煩意亂的,但卻一動不動,彷彿生怕自己的動靜影響了他們。
七七無奈,躺了回去,擡頭,楚玄遲的目光正落在她臉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如此對望着,不知看了多久,楚玄遲才忽然伸出長指在她眼皮上劃過。
七七乖乖閉上眼,不管能不能睡着,也只能強怕自己先睡了再說。
雲裡霧裡的,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可哪怕再想,今夜也一定找不到答案了,師兄的寢房她每個角落都找過,也都仔細觀察過,但東西被師兄翻成那樣,卻確實妨礙了她偵查的步伐。
可師兄也是無心的,他怎麼會想到藏寶圖會在他手中丟失?一向淡漠安靜的師兄都已經失了分寸,她哪裡還能忍心責備他?
“快睡。”楚玄遲的大掌落在她肩頭上,輕輕拍了拍。
七七立刻轉身面對着他,用力摟上他的腰。
她真的睡不着,心裡不安,慌亂,甚至有那麼一點恐懼。
身邊的男人伸出長臂,也側了個身與她面對面而躺,長臂在她腰間伸了過去,把她納入懷中。
被他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裹着,七七心裡的慌亂才一點點慢慢散了去,聞着他身上那股好聞的氣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意識終於模糊了起來。
不管外頭有多少風風雨雨,只要睡在他身邊,她就能安心,只要有他在,一切困難都絕不會是困難。
好好睡一覺,等明天醒來再去面對那些事情,說不定,到了明日,柳暗花明又是一村。
心裡有了決定,這一覺從剛開始的不安,到後來總算睡得心安理得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一覺她是睡過去了,可房中的兩個男子卻一整夜未曾休息過片刻。
藏寶圖的秘密只有他們五人知道,會不會五個人當中真的有人出了問題?七七可以排除,可其他人呢?
心很亂,或許並不知道亂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在亂些什麼,更不知道何時才能心安下來。
一個安靜看着不遠處的角落,一個擡眼看着屋頂的樑柱,兩個人的目光同樣幽深,明暗莫辨,讓人完全看不透他們這一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天亮了,蟲鳥唧鳴的聲音從窗外滲入,一個明媚晴朗的夏日。
七七醒來的時候,楚玄遲已不在房內,大清早的不知道去哪了,反倒是楚江南還在地上睡得深沉。
昨夜,大概是沒怎麼睡吧。
她不想去驚動他,只是見他身上被子滑了下來,大清早的怕會有涼氣,便從牀上爬了下去,小心翼翼給他蓋上。
身上被子一動,楚江南如黛墨一般的濃眉輕蹙了下,忽然一睜眼,驚道:“對不起!”
睜眼看到七七,分明眼底還有着困惑和迷糊,人是醒了,腦袋瓜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七七握了握他露在被子之外的大掌,把師兄嚇成這樣,心裡真的疼。
“再睡一會麼?天才剛亮。”她柔聲道。
楚江南卻已經掀開被子屈腿坐了起來,手肘撐在膝蓋上,長指揉着依然發酸的太陽穴,心,始終有幾分煩躁。
“那我去命人給你送洗漱的溫水過來。”七七出了門,沒看到有人在外頭,便自己到後院膳房端了水盆回來,隨行的還有兩個下人。
回房一看,楚江南卻已經不在房中了。
七七並沒在意,自己收拾好再出門,沒有意外,楚江南在自己的房間裡,站在窗邊正在發呆。
看樣子是已經隨意收拾過,但,髮絲還是有幾分凌亂。
“師兄……”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夢都皇城?”他沒有回頭,目光落在窗外,看着藍天碧雲,眼底的光澤幽深黯淡。
“暫時還不知,得要等天一水通知。”那道身影說不出的孤寂落寞,不知道爲什麼,七七忽然就覺得心裡揪痛了起來。
一種莫名奇妙的痛,就連痛楚的來源是什麼都分辨不出來。
很奇特,心痛,是真的痛,身體上的痛,不是因爲心情。
揉了揉痛得莫名的心門,她才走了過去,揪上他的衣袖,笑道:“還在想昨晚的事兒呢,其實我更偏向於你自己放錯地兒,想不起來了。”
絕頂高手不是那麼隨隨便便就能出現一個的,她也不會懷疑他們四人,所以,不管是如何弄丟的,多想也是無益。
“以後我們自己行事小心點就好,師兄你說呢?”
楚江南迴頭,垂眸看着她。
她眼眸亮晶晶的,眼底的光澤清透純真,她是那麼的相信他,從未懷疑過。
他心裡說不出的酸澀,不管怎麼樣,這事,責任在他。
“走吧,今日要和大家研究一下,我們的蹴鞠隊伍得要訓練起來了。”七七扯了他的衣袖,往門外走去。
出了門命人將早膳送到偏廳,再讓人去請無名和沐初,至於楚玄遲,她回了一趟寢房,依然不見他的身影,細問之下,才知道他早早去了大廳。
七七正要去大廳找他,不料在走廊上,看到許久未見的人迎面而來。
鬼宿來到楚江南面前,傾身行禮道:“主子。”
才又對七七恭敬道:“皇后娘娘。”
“在這裡不喊皇后,大家都叫我姑娘。”雖然已經出嫁,但,在夢族這個地方,就連已婚女子也可以被稱呼姑娘,就好比已婚男子也可以稱呼爲公子那般。
鬼宿頷首,改了稱呼道:“姑娘。”
七七點了點頭,“鬼宿,你和誰人一起過來的?”
“鐵生和東方溟。”
“紫川隨桑城商隊過來的人都到了嗎?今年爲何到的這般晚?”七七不無訝異,本以爲他們在一個多月之前就該到了。
桑城每年的春末夏初及夏末秋初都會帶紫川的商隊過來夢族做交易,春末夏初那一趟該在四月份就會到達,但現在已經快七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