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清一怔,連忙抹了抹眼淚,哭的紅腫的眼睛看向那跪在地上痛哭的人,良久,才激動的哭着,搭着子齊的手臂,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個不停,“是妹妹,是琉璃妹妹,她沒有死,原來她沒有死…………真是………太好了………娘,在天之靈,也安慰了………”
痛苦將她迅速掩埋,身子在顫抖,手在顫抖,連眼淚都在顫抖。
靈堂內,琉璃披麻戴孝靜靜的跪在地上,也沒有戴面具,就這般坦然自若,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
“琉璃,這些年你到哪裡去了?”子齊看着琉璃,眼裡滿滿的不忍,那張臉上的疤痕如此駭人!
琉璃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李母的棺木,彷彿什麼也聽不見。
子齊和納蘭清看的心急。
良久,她終於開口,卻答非所問,將目光投向子齊,眼神空蕩蕩的,沒有一絲感情,“娘,是怎麼走的?”
子齊痛不欲言,頓時紅了眼眶,納蘭清只好把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自從收到你跳崖自盡的消息後,娘就一病不起,五年來,找了無數大夫,都未見效。一拖拖到幾日前,娘便走了。”
“要是娘可以再挺幾日看見琉璃回來了恐怕就不會走了。”說着,納蘭清也忍不住哭起來,子齊輕輕摟住納蘭清,兩人的哭聲在靈堂中盤旋。
相反,琉璃卻如若無其事一般哦了一聲,只是眼眸裡空蕩蕩的,臉色蒼白的不像話。
平靜到連子齊和納蘭清都看的心驚膽顫。
時間,在緩緩流逝。
琉璃守在靈堂不吃不喝,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已經兩日兩夜了。
那幾乎呆滯的眼神,木訥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姿勢,讓子齊都忍不住心疼。
深夜,月色慘白。
“琉璃,喝點吧,我特意爲你熬的。”
納蘭清端了雞湯來給琉璃,熱氣騰騰的雞湯端到琉璃面前,當苒苒上升的熱氣漸漸溫暖了她冰冷的臉,她開始有了一絲溫度,平靜的眼眸緩緩轉向那端着雞湯的美麗女人身上,眼眶一紅,緊緊地抱住那個嬌小的身子。
“孃親死了……孃親死了…::孃親死了………”
哭着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無憂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淚瘋狂的涌出,一聲聲聽了讓人心碎到無以復加。
納蘭清輕輕的拍了拍無憂的後背,聽着那在耳邊響起的哭聲,她才稍微安心下來,這段時間,無憂不哭不鬧的反而讓他們更擔心,現在哭出來了,納蘭清總算放下心來了。
這一夜,無憂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只知道,那碗雞湯的熱氣已漸漸消失在空中………
翌日。
李母出殯。
無憂只記得那白到刺眼的紙錢飄了一空,零零散散的落在那黑黝黝的棺木上,那一幕,彷彿有什麼狠狠的剜着她的心,鮮血淋漓。
其他的,她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不知她到底一個人在她以前的房間裡沉澱冷靜了多久,她只知道,窗外的天氣開始漸漸變化,一日又
一日,一夜又一夜,陽光、白雲、月亮、一次又一次的替換。
她,漸漸的,開始忘了,她到底走過那裡,到底做過什麼。
或許是那日從窗口灑進來的陽光,讓這一切開始漸漸的變化……
琉璃坐在銅鏡前,銅鏡裡面的她一襲白衣,一張原本傾國傾城的臉此時此刻變得觸目驚心。
她張了張嘴,摸着那一道道劃在她臉上醜陋的疤痕,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弧度,伸手在臉上抹了冰冷的藥膏,然後一張跟原來一模一樣的臉緩緩而現,彎眉淺笑間,無一如五年前的溫潤如玉。
眉目豔笑。
她可是不是叫什麼無憂,她叫李琉璃喔。
吱~
那沉寂已久的李府大門被緩緩推開,陽光沿着門縫蔓延,柔和的光輝漸漸包裹住那立於大門前的曼妙身姿上。
她,一襲白衣緩緩而出,面容猶如五年前一般美麗動人,只是有些憔悴。
來往的百姓停住了腳步,屏着呼吸靜靜的看着面前這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她面無表情,卻分外冷豔高傲。
“這不是五年前據說死了的李家千金嗎?當時還辦了喪事呢。”
“開什麼玩笑,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鬼,更何況是這麼漂亮的姑娘,一定是大難不死,看吧,活着回來了。”
“指不定是柳王妃呢,據說這柳王妃跟李家千金長的可是一模一樣。”
“嘿,那氣質,肯定是李家千金………我侄子在王府當差,他可說了,柳王妃有喜了,又怎麼可能懷着身孕走到李府?”
彷彿沒有聽到四周人的議論,琉璃仰頭看着刺眼的太陽,倒是笑了,李琉璃回來了,你們可好?
這五年還真是放過他了啊,當初的他給她的痛苦她可要一點一點的還給他……
緩緩伸出手,輕輕擋住那直直而來的陽光,掌心在陽光的照耀下變得有些透明,那妖嬈的脣瓣笑的盛豔。
對?錯?爲什麼一定要做出抉擇呢?反正這世間千千萬萬的人都不干我事,不是嗎?
他們死或是活,我何必關心?
正如他們無情待我一般,我爲何要以溫柔回之?
師父,這就是我的答案,你可滿意?
江南,五年前墜崖身亡的李家千金李琉璃神奇般出現在李府家門,衣抉飄飄,一番仙風道骨的氣質更是被人一度傳爲仙女轉世。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一俊朗男子一襲龍袍,眉頭深鎖,修長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散發着光芒的靈雲珠。
一個太監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跪在地上,低着頭“回稟皇上,前幾日原本五年前就已身亡的李家千金李琉璃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李家,爲此,城裡百姓議論紛紛。”
唰
聞言宇文墨言激動的站起來,手裡緊緊地握着那靈雲珠,嘴角揚了揚,“果然,琉璃,你果然沒事。”
激動而久久不能平復的眼眸緊緊地看着遠方,那一張精緻的笑臉,緩緩而現…………
“琉璃,吃點東西吧,幾日未吃過任何東
西了,好歹也吃點。”納蘭清心疼的看着漸漸消瘦的琉璃,只好吩咐下人給琉璃做了點飯菜,可琉璃卻未動過一口,一次次熱騰騰的飯菜端進來而冷冰冰的端出去,未動一筷。
“不用了,我吃不下。”
琉璃緩緩搖搖頭,臉色蒼白的嚇人,她未易容,她知道,在這裡,沒有人會嫌棄她的。
“你不準進去!”子齊生氣的喊聲從大門處傳來,然後一聲讓琉璃心再一次揪動的聲音極其淡然的襲來。
琉璃身子猛地一頓,緊緊地咬着牙,牙根生疼。
“我要見琉璃!”
“不可能的事!琉璃不想見你!”子齊冷冷的看着宇文烈。
“我一定要見她!”宇文烈不依不饒的冷着臉,俊朗的臉上是掩不住的憔悴。
子齊也不管,鐵了心,“王爺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琉璃不會見你的。”
“你憑什麼阻攔我?”宇文烈怒了,眉眼冰冷的不像話。
他好不容易纔知道琉璃沒有死的消息,飛奔而來,可是面前這個男人竟然敢攔他?
憑什麼!
“宇文烈,五年前,當你跟柳離歌成親,而把琉璃囚禁起來的時候,琉璃就永遠永遠不再是屬於你的了。當初你不好好珍惜她,那你現在憑什麼要見她,不要告訴我,你最後才發現你愛的是琉璃?”子齊冷笑着,宇文烈彷彿徹底被這句話擊垮,身子一震,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耳邊轟隆一聲。
似乎看到宇文烈這樣的反應子齊很滿意,點點頭,就離開了。
宇文烈呆滯的站在原地,表情很痛苦。
那你現在憑什麼見她?
不要告訴我,你最後才發現你愛的是琉璃?
是啊。
無論是離歌,還是琉璃,他,宇文烈都對不起……
他憑什麼,憑什麼讓原本一個我行我素的女人變成一副如今不怒不氣的模樣?他憑什麼讓一個女人受盡傷害,最後寧願選擇身後的修羅地獄也不願意原諒他?
他挫敗的伏在地上,冷笑着,笑聲和淚水摻雜在一起,如此絕望。
多麼情深意重的模樣啊!
輕緩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而來,冷眼看了在地上的宇文烈,輕輕蹲下身子,拿了自己貼身的手帕給一臉痛苦的宇文烈輕輕地擦了淚水。
“琉璃?”宇文烈一喜連忙抓住琉璃的手腕,琉璃面無表情的把手抽了出來,有些厭惡的揩了揩衣角,旋即嘴角微微一揚,笑的盛豔,“王爺,你不好好在府裡陪你家夫人,倒是跑到我家幹什麼呢?”她歪着腦袋,一張精緻動人的臉似乎有些扭曲。
“琉璃,這五年你跑去哪裡了?”宇文烈看着自己的手懸了空,不禁苦笑着,心裡,什麼東西被抽離。
琉璃站起來,冷笑一聲“又是這招,王爺,你不累,我聽着都累。”
她記得,那半年她消失的時候,他也是裝作這幅後悔不已的模樣吧,甚至連臺詞都懶得改,這模樣,時時刻刻便提醒了她有多愚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