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大夫在門外等候”。
不急不緩的敲門聲響起,琉璃反應過來,連忙收回目光,宇文烈不着痕跡的輕咳一聲。
“進來吧”!
幻影推開門進來剛好看見宇文烈正彎着身子在琉璃前面,立刻低頭說了一聲,抱歉,打擾了,便打算關門離開。
“不用了,進來吧”!宇文烈站起來。
幻影這纔有些尷尬的推門進來,隨後,一個大夫也跟着走進來。
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大夫走到琉璃前面,查看了一下琉璃的傷勢,站起來對宇文烈說道,“公子,幸好這位姑娘筋骨沒有傷到,修養幾日便好了,不過要注意少些走動”。
“嗯,我知道了”,宇文烈微笑着點點頭,大夫笑了笑,轉過身給琉璃上藥。
幻影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眼神裡充滿了不敢置信。
大夫上完藥便和幻影離開了,宇文烈儼然一副東道主的姿勢坐在那問琉璃,“餓了麼?餓了我給你準備點吃的”。
“好,我要吃怪味腰果、核桃、粘蘋果軟糖、蜜餞、銀杏、瓜條、金棗、翠玉豆糕、栗子糕、雙色豆糕、豆沙卷、甜醬、蘿葡、五香熟芥、甜酸乳瓜、甜合錦、喜鵲登梅、蝴蝶暇卷、薑汁魚片、五香仔鴿、糖醋荷藕、泡綠菜花、辣白菜卷”,琉璃一口氣說了密密麻麻的一整串菜名,這些菜名她在美食評鑑上可沒少見,所以也是記得牢牢實實的,不過她能一口氣說出來,琉璃倒是越來越佩服自己了。
宇文烈皺着眉,遲疑了會纔不敢置信的問,“你是豬嗎?”
“這不是餓了麼?”琉璃委屈的趴在桌子上。
宇文烈無奈的搖搖頭,起身出門,輕輕的關上門對一直等在房門口的幻影道,“聽見了?”
幻影低着頭,畢恭畢敬“屬下知錯”。
“沈祤那個老狐狸真的派人跟來了?”宇文烈嘆了口氣,負手擡頭看着漆黑夜空,沒有一絲光亮,竟然有這麼一絲詭異。
“這次主子來靈城,沈祤必有行動,只不過屬下暫時未發現異常,不過,主子,我們還是要小心,畢竟,沈祤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嗯,最近小心點吧,沈祤不知道又在謀劃什麼詭計,沈月最近,可是蠢蠢欲動了”。
“屬下明白,只是,主子,你明明知道琉璃小姐只不過是因爲跟柳……”
幻影才提到柳一字,宇文烈的態度驟然降溫,渾身籠罩在低氣壓中。
“幻影,你跟在我身邊十來年了吧,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不知道?還是我對你太寬縱了,不知尊卑了?”
“是屬下多嘴,待回去王府,屬下會自動領罰”。
“罷了,下次不要多言便是,你退下吧”!
“是,屬下明白”,幻影剛欲退下,宇文烈卻叫住了他。
“對了,她剛纔說的你一樣不落的吩咐廚房吧”!宇文烈沒有回頭,背對着幻影,幻影身子一顫,他彷彿看見,有一道陽光暖暖的灑在他那個向來高傲冰冷的主子身上。
一個小時後,琉璃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面前擺了滿滿一桌的美食,其實她真的是隨口一說的。
“吃啊,你不是說想吃這些嗎?”宇文烈喝了一口美酒,夾了一塊魚肉送進嘴裡,滿意的點點頭,“味道還不錯,靈城果然是人才輩出”。
“原來你就是來看靈城有多人傑
地靈的?”琉璃咬了一口栗子糕,覺得太甜了,皺了皺眉,又放下了。
宇文烈將這一幕納入眼底,微不可察的將桌子上的甜品推開,緩緩開口道,“這靈城雖然一直保持中立,不過要是偏向三國其中的任何一國,對我們南國也是一個憂患,因此這雲修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琉璃點點頭,這所謂的靈城城主雲修她倒是很好奇,是怎麼一個人隻身建了一座城的?
“又在想什麼?”琉璃又在發呆,宇文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沒什麼”。
琉璃隨便附和幾聲,等琉璃心不在焉的吃得差不多,宇文烈吩咐人撤了酒菜。
“你早點休息,後天便是盛典,休養好,知道嗎?”
琉璃坐在牀邊點點頭,宇文烈說完以後關門走出。
空蕩蕩的房間有些悶,琉璃乾脆一瘸一拐的走到窗口,漆黑的夜空靜謐安詳,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安靜的不像話。
琉璃剛想吹燈休息,耳畔卻突然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琴音,琉璃走近窗口,夜色如墨,模糊中只見一襲白衣勝雪。
那琴音極其好聽,卻極其悲涼,如秋風落葉又似蕭瑟劍影,一點又一點直直的繞入琉璃的心。
有點疼,像被刀割一般。
“琉璃,我來尋你了”
一聲跟琴音一般好聽的聲音響起,琉璃擡頭看向窗口,那木製的窗口上一人慵懶的倚着,那人一襲白衣,隻手抱着一把桐木琴,一雙迷人的桃花眼正含着淺淺的笑意。
“黎劰?”琉璃疑惑的看着那人,那人那俊美如妖的面容赫然就是黎劰。
黎劰笑意濃濃,抱了琴跳下窗口,“怎麼?見到我很驚訝?”
琉璃愕然的點點頭,“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是說我彈琴的時候還是來找你的時候?”黎劰放下琴。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來了?”琉璃目瞪口呆。
黎劰笑了笑,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酒窩,“真聰明,只不過那個討厭鬼一直呆着,他走了我纔來找你的,不然啊,被他看到,他又煩死了”。黎劰嘆了口氣,“琉璃,你說你,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煩人又自以爲是的男人,更何況……”
黎劰突然說到一半就不說了,純屬吊琉璃胃口。
“更何況什麼?”琉璃問。
黎劰搖搖頭“沒什麼”
黎劰坐下來擡頭對琉璃笑着說,“我彈琴給你聽,好嗎?”
“好”琉璃開心的點頭。
黎劰低垂眼眸,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琴絃,燭光下,他的手指泛着亮光。
琴音緩緩響起,此時此刻沒了方纔的悲涼,卻是深幽入髓的寂廖,如燭光一般,搖搖欲墜,完全沒了生命,漸漸地,窒息在風中。
琉璃一怔,竟然忍不住隨着這琴音輕唱起來:
“一曲滅,風中搖曳,
時光漸漸擱淺,
一切太美,似乎忘記了虐戀,
曲終人散,太過悲涼。
二曲解,歌末聽完,
紅塵苒苒陌柳,
空巷誰聞,青樓之姬在啼泣。
三曲折,再見陌路,
融化的雪凝結,
宿命難違,緣鎖打不開的痛
最後遺忘,一夢歸鄉。”
琉璃唱完覺得臉上冰冰涼涼的,伸手一抹,
全是眼淚,“我這是怎麼了?”
“情到深處,自然會真情流露”,黎劰放下琴,從懷中拿了一方乾淨的手帕遞給琉璃。
琉璃推開手帕,自己伸手抹了眼淚,“哪有,別胡說八道了,我只不過眼裡進沙了”。
琉璃想要掩飾着什麼。
這自然瞞不過黎劰。
黎劰挑眉,“是嗎?我幫你看看”。
說着,他就向琉璃靠近,琉璃連忙往後退幾步清清喉嚨“沒……沒事了”。
黎劰笑着,嘴角綻放成一朵花,“哦,那就好”。
“黎劰,你彈琴,真的很好聽”。琉璃笑靨如花,那個笑容絲毫沒有雜質,就這樣乾乾淨淨的。
琉璃想,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動聽的琴曲了,在很久以後,琉璃曾經到世界各地去聽琴曲,可是始終聽不到跟今日一般如此難以忘懷的琴曲。
所幸到大典那日琉璃的腳已經好了很多,雖然不如往日一般可以蹦蹦跳跳,但至少走路不會一瘸一拐,活像個鐵柺李一樣。
這所謂的大典實在是無聊透頂,以至於琉璃在大典宴會上更是打起了瞌睡。
正當琉璃昏昏欲睡之際,琉璃的額頭突然被一根手指頭戳了戳,琉璃打算髮飆,瞪大了眼睛看着俯在她面前的宇文烈。
宇文烈彎着身子,嘴角是很淺很淺的笑容,黝黑的瞳孔裡映着琉璃些許懵懂的樣子。
“你幹嘛?”琉璃摸着額頭不滿的道。
宇文烈笑了笑,“還真是豬,這樣都能睡着?”
宇文烈真是服了琉璃,無論什麼場合什麼時間她總是能輕易的睡着。
“哈?我?豬?宇文烈,你這是什麼意思?”琉璃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這人,竟然罵她是豬?
她不就是愛睡了一點?以及愛吃了一點?
“很顯然,都說你是豬咯,所以這麼簡單也聽不出來”,宇文烈咧嘴笑了笑,看起來,很像是一個陽光的大男孩。
琉璃無語,超級汗,微微一笑,“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宇文烈挑眉一笑,“怎麼跟你夫君說話呢”?
琉璃剛想破口大罵他無恥下流,兩人身後卻傳來笑呵呵的男性嗓音。
“雲某倒是第一次看見三王爺這副模樣,真是甜蜜啊”!
琉璃回過頭,只見一藍衣瀟灑公子款款而來,他一襲水藍色華衣,滾着白邊的袖子如同海水的浪花,纖塵不染,飄然若仙,那般高高在上,不可褻瀆。
“靈城主,近來可好?”宇文烈站起來,微笑着走向那公子。
雲修淡淡一笑,“還不是老樣子,倒是三王爺,你呢?那位姑娘的事雲某倒是略有耳聞,可是,卻沒有想到,三王爺如此快就放下了”
宇文烈身子微不可察的輕輕一顫,“城主,過去的事情何必再提?”
“呵呵,也是”雲修擺了擺手“好了,王爺,大典要開始了,王爺和夫人還是儘快入席吧”!
宇文烈微笑着點頭。
琉璃無聊的坐在兩人身後不遠處,倒是聽不到他們在唧唧歪歪的說些什麼,不過她覺得這個靈城城主雲修一定不簡單,笑裡藏刀?估摸是這樣,看他笑容未曾褪下,卻給琉璃滲人骨髓的冷意。
直到那水藍的背影漸行漸遠,琉璃還呆呆的看着,突然一隻大手不輕不重的拍在她後腦勺上,她愣了愣,擡頭看向宇文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