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話,墨哥哥當時怎麼沒有阻止她。”水靈兒隨意的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或許是從來沒有見過那種場面的緣故,完全想象不出來會是怎樣的一副景象。
“你覺得我能阻止她去嗎?”蕭遺墨挑眉,要是可以的話,自己當然會不讓她去了,或許用強的也的確是能阻止她,不過,自己從來就不想勉強她去做任何她不願意的事。
“這倒是……”水靈兒輕點頭,小凡在有些方面,的確是很固執的。
賈傲青捋着鬍鬚淡然道:“她不會有事的,雖然生子的確是存在危險,不過老夫相信她能做到的。”
蕭遺墨沉默的點頭,若是不這樣想,自己會變得比她更在意,比她更害怕。
晚上,蘇小凡拖着暈乎乎的腦袋跟大家一塊兒吃完晚餐,便隨衆人一同前去了蕭長富的府上。
蘇三夫服藥之後,也不如之前咳的那般厲害了,正坐在廳內等着他們。
“三叔怎不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再過來也是可以的。”蘇小凡掃了一眼他的臉色,就算師父醫術很高明,也不可能讓人只服用了一次藥就好轉明顯的。
“在家也是靜不下來。”蘇三夫沉沉的搖了一下頭。
蕭長富從後走來:“小凡怎麼也過來了,還是回去歇着吧。”
蘇小凡答:“我就只是過來看看而已,聽一聽我就回去。”
蕭長富點頭,看向蕭遺墨道:“具體的我都安排好了,位置也選在她們家慣用的那塊地,今晚便有人開始着手去準備,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晚上就可以順利下葬。”
蕭遺墨看向蘇三夫問:“你可要去見見她?”
蘇三夫沉默了半晌,輕搖了一下頭:“不見也罷,看了她如今的模樣我可能會更加難以釋懷,我只要記住她從前的模樣就好了。”
“那麼我明天晚上會讓人去接你。”蕭長富沉沉出聲。
回府後的蘇小凡不知爲何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兩日後的清晨,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人精神多了。
水靈兒笑嘻嘻的端了雞湯入內:“餓壞了吧,趕緊吃了吧,這可是劉嬤嬤給你熬了整整一天的雞湯呀。”
蘇小凡摸了摸飢腸轆轆的胃,喝光了一大碗雞湯纔出聲問:“我這睡了兩天,你們怎麼也不擔心啊?”
“墨哥說了,那是他特意找了師父幫忙給你開了安神的藥,讓你睡個夠,通常來說是睡不了那麼久的,或許是你太累了。”水靈兒淺笑着回話,如今那蘇四喜的事也落下帷幕了,她應該也不會再如之前那般的在意了。
“嗯,的確是累壞了,現在已經沒事了。”蘇小凡彎眉笑笑,解決完雞湯就開始吃那些雞肉,的確像是燉了一天的感覺,肉都快頓成肉渣了,填飽肚子之後才問道:“別的人呢?”
“在前院呢吧,我之前聽說他們是在那裡的。”水靈兒緩緩的眨了一下眼睛,自己起牀就去廚房陪着劉嬤嬤熬湯去了,還真就沒注意別的人去了哪裡。
蘇小凡點頭起身:“出去看看吧,今天天氣似乎不錯,問問看他們今天要不要去默城,之前有些事被我忘記掉了,趁這會兒還記得出去處理一下。”
水靈兒也隨之起身,一同走了出去。
“起來了?睡好了嗎?”蕭遺墨見她出來,便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嗯,再睡下去我可就要變成胖豬了。”蘇小凡彎脣笑着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看向一旁的人道:“外祖父早,師父早。”
賈傲青笑着點了一下頭,花飛塵也隨意的迴應了一下,一旁的蕭遠秋不滿的擰眉:“小凡你也不跟我們打打招呼,當我們是隱形的嗎?”
蘇小凡笑着看過去:“我們是同輩的好嗎,有打招呼的必要嗎?”
蕭遠秋無言,她打招呼的對象的確都是長輩沒錯。
蕭遠峰在一旁偷樂,原本自己也是想要出聲說這事的,好在是忍住了。
“說起來,娘跟奶奶呢?”蘇小凡之前在後院也沒發現她們的身影。
“去你三叔家了,說是要幫他收拾一下房間。”蕭遺墨說話的同時瞟了一眼花飛塵的方向,見他輕皺起了眉頭,就掀脣笑了笑,看來那個房間給師父留下心理陰影了。
“我們也去看看,收拾房間這種事,我最拿手了。”蘇小凡起身擼了擼袖子,一副要過去大展身手的模樣。
“過去看看是可以的,收拾房間你就算了吧,我去都比你靠譜。”蕭遠峰輕揚了一下眉頭,就她如今那個身子,墨哥會讓她做事纔有鬼了。
蕭遺墨起身:“外祖父可要隨我們一同出去走走?天天悶在家中也會厭煩的。”
賈傲青擰眉想了一想,道:“那就去走走吧,若是要一直住下去,可是得熟悉一下自己要住的地方纔行。”
“嗯嗯,走吧。”蘇小凡一手挽上蕭遺墨,一手挽上賈傲青,一行人就那樣風風火火的出門去了,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村民,都一一的跟他們打招呼了,或許是因爲最近村中大家的雞鴨都養出了點成績,所以原本跟自家關係不是很好的人如今似乎也有所改善了。
“凡兒你打算如何處理你二叔家的事?”眼看着就要走到蘇二夫家附近了,蕭遺墨眼眸微眯,不悅的掃了幾眼那個院子,那之後李氏上門來找過幾次,不過奶奶都很堅定的將她拒絕了,這幾日倒是忽然安靜了下來,沒了動靜。
“順其自然吧,不幫忙也不理會。”蘇小凡悶悶的出聲,對於那蘇二娃當初做的事,心中還是有所介懷的,只是一時間也沒想出要如何對付他,有了奶奶夾在中間,自己就算真要做出些什麼來,也不能太過分了,奶奶會傷心的。
蕭遺墨沉默的點頭,他們就這樣一直安靜下去倒也好,不然自己可不能保證能一直隱忍下去。
纔剛走到蘇三夫家院門外,就聽到了從內傳出來的吵鬧聲,蘇小凡擰擰眉,如今三嬸跟四慶不在家,娘跟奶奶究竟是跟何人在爭吵來着?
推門而入,對上裡面的兩個陌生人,蘇小凡緩緩的移到了賈氏的身旁,挽上情緒激動的葉氏手臂:“奶奶這是怎麼了?他們是誰啊?”
葉氏眼中的怒意在對上蘇小凡的那一瞬間就淡去了不少,輕搖了一下頭:“還能是誰,不就是你三嬸的孃家人嗎?原想着你三嬸使使性子也就算了,沒想到連她孃家的人都是這樣的一副德性。”
一聽葉氏這話,那孟廣川就暴躁了:“什麼叫一副德性?你自己兒子都病成那樣了,一個將死的人還想要讓我妹子回來照顧他嗎?”
聽他這話,情緒稍緩的葉氏就不樂意了,扯開嗓子吼道:“這相公有病,做媳婦兒的來照顧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如何到了你們口中就變成了我們要求她孟廣麗回來了?”
“你也別太激動了,都一大把年紀了,要是氣病了,這外面的人,又會說我們的不是了。”許山蘭斜眼睨了葉氏一眼,滿目的不屑,這老太婆就仗着自己孫女如今有錢了,就敢如此大聲的說話了,這從前哪次見到她不是和顏悅色的。
“有你們這樣的哥嫂,難怪她孟廣麗會是那樣的德性。”葉氏心中的懊悔越來越重,自己當初怎就眼瞎的沒將人給看仔細了。
“奶奶,別激動。”蘇小凡伸手給她順了順背,轉頭對同樣一臉氣憤的賈氏說:“娘啊,你帶奶奶先進去如何?去看看三叔怎麼樣了,順帶着問一句三叔,這樣的媳婦兒他還要不要了,不要凡兒我可要做主幫他趕人了。”
賈氏聽後,凝眉沉默了片刻才扶了葉氏進屋,片刻後帶出來了蘇三夫的話:“你三叔說,此事全由凡兒你做主了,只不過那四慶……”
蘇小凡點頭,心中有了對策,笑眯眯的看向眼前一時間還未回過神來的兩人道:“咱們就不說別的了吧,這七出之條中,三嬸她可是最起碼的犯了兩條哦,所以一會兒我們這邊會擬一封修書讓二位帶回去,然後希望你們能乖乖的將四慶給還回來。”
孟廣川似沒有料到事態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今天也不過是幫着妹子來拒絕他們說的那,讓她回來照顧病重的蘇三夫的請求來着。
許山蘭倒是一臉無謂的接了話:“這樣的家不待也罷,就算我們想將四慶還回來,那也得人家願意回來呀。”
“他可是我們蘇家的人,不回來綁也會去給他綁回來了。”蘇小凡挑眉,自己的弟弟還小,這提前的來教育一下堂弟什麼的也是個不錯的消遣,而且如今的三叔沒了四喜,就只那四慶一人了,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將他領回正道,不然三叔就太可憐了。
許山蘭一驚,這從前連話都不怎麼愛說的蘇小凡如今變成這樣,倒還真的是出人意料。
蕭遺墨盯了二人一眼,快速的進屋,不消片刻遍拿了一紙休書出來,遞到二人面前,淡然道:“喏,拿回去吧,這上面還有三叔蓋的手印。”
許山蘭有些遲疑的看向一旁的孟廣川,這他妹妹的事,還是由他自己來決定的好,自己也不過是看在最近回家的孟廣麗帶回了不少的銀子,給自己買了不少好東西的份上,才走上這一遭的,不然誰願意來做這遭人罵的事呀。
孟廣川怔愣了片刻,並未伸手接,拉了許山蘭快速的走出了院子。
“這個怎麼辦?”蕭遺墨看着兩人離開,有些不知如何處理這一紙休書了,看三叔剛纔那反應,肯定是已經打定了要休妻的主義,只不過那孟氏就算做事比較不靠譜,也不一定就會乖乖的接受這一紙休書啊,畢竟她孃家的人也不可能養她一輩子的。
“交給三叔讓他收着吧,那樣的媳婦兒要與不要還真是沒什麼影響,若是經此一事她能有所好轉,倒也還可以商量商量。”蘇小凡接過,擡腳進了屋內,才走進去就對上了傷心的一個勁兒抹淚的葉氏,情急的靠了過去:“奶奶,你這是幹嘛呀?”
“唉,都是你奶奶我的錯,要不是當年我犯糊塗給三夫訂下了這樣的親事,找了這樣的媳婦兒,又怎會變成如今的局面。”葉氏心中懊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滿是皺紋的臉上爬滿了淚水。
“好了奶奶,別哭了,你也不怕日後弟弟知道了笑話您,一把年紀了還哭啥呀,這都不怨您,都是三叔他自己造成的後果。”蘇小凡埋怨的瞪了一眼旁邊牀上躺着的男人,老實木納也要有個限度呀,自己娘都哭成這樣了,也不知道說點啥來安慰安慰。
葉氏聞言依舊沒有止住淚水的打算,煩悶了這麼久,變成今天這樣的情況,難過的情緒都聚到一塊兒了。
蘇三夫攏着眉,雙手緊握成拳,但是說不出來話,小凡說的並沒有錯,那樣的媳婦兒不要也罷,會變成如今這樣的情況,也的的確確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若是從前稍稍注意一下,沒有那般一直縱容下去,又豈會變成如今的情形,或許四喜她也不至於會如此年輕就埋骨黃土之下。
“奶奶回去吧,這邊的事讓三叔自己來處理,三叔你若是真的決定休妻了,我們會想辦法去將四慶接回來的,然後……”蘇小凡停頓了一下,看向正擡手抹淚的葉氏,四慶那個燙手山芋自己還真是不想接手,但就算是爲了奶奶,自己也不能放任其不管:“然後四慶接回來之後,我希望三叔你能將他交到我手裡一段時間,我得好好的來跟他說說這爲人處世的道理。”
蘇三夫點頭:“我也正有好好管管四慶的打算,不能讓他步了四喜的後塵。”
提到四喜,葉氏那正欲止住的淚水冒的更兇猛了,之前聽聞她在京城張雲鬆那,自己雖心有不悅,卻也暗自放下了心,如今張家的人矢口否認四喜曾經去過京城,讓自己憂心不已,生怕那孩子獨身在外,遇上了什麼危險。
“好了奶奶,你再哭我就跟你一塊兒哭了。”蘇小凡斂了眉,最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哭了,而且還是自己很在乎的親人。
葉氏微怔,而後抹乾了眼淚,壓下了心中那股難過的情緒,起身走了出去。
賈氏埋怨的看了一眼蘇小凡:“凡兒你不該跟奶奶那麼大聲說話的。”語畢也轉身追了出去。
“唉……”
蘇小凡鬱悶的嘆了一口氣,好在沒將四喜的事告訴奶奶,不然她得哭上多少天啊。
“小凡別太在意,你奶奶就是那樣的人,等過了這一段時間就好了,從前你爺爺跟你爹去世的時候,她也都是這樣鬧了好久的情緒,好在你娘都一直在細心的開導她。”蘇三夫最近才忽然察覺到自己媳婦兒跟大嫂之間的差距,大嫂雖然體弱多病,卻一直將大哥跟爹孃照顧的很好,家裡她能做的事也都處理的很好,想通之後就忽然意識到,這樣的女人才算得上一個好女人。
“嗯,也並非在意,若是擺在從前的話,我也是能好言相勸的,只是最近遇上太多的事了,而且人說這孕婦原本就是容易情緒不穩定的人,所以我有些自顧不暇了。”蘇小凡爲自己找了一大堆的藉口,不想去正視自己其實還未完全從親眼看到四喜死去這件事中走出來的事實。
“小凡暫時離開村子一段時間如何?我這說不定再吃上幾帖藥也就可以好起來了,你奶奶的事就交給我吧,等我處理好自家的一些事,她的心情也就會好起來了。”蘇三夫平靜的看向一臉苦惱的蘇小凡。
蘇小凡回頭與他對視了一小會兒,點頭道:“那就有勞三叔了,有事的話可以隨時去我家中或者去默城酒樓中找我,近日我是不會離開默城的。”
從蘇三夫家離開之後,蘇小凡便與蕭遺墨一行人直接的去了二號店中,爲了讓自己忘記那些不該去想的事,全副心思的投入了廚房中去,打算再琢磨一番之前的那些配方,所謂精益求精,只要肯花時間去研究,就能做出更好的來。
廚房外的走道間,聚集了一大羣的人,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瞅着廚房內的動靜。
“啪啦……”
隨着那清脆的聲響再度傳入衆人的耳中,水靈兒擰了眉問:“墨哥哥,小凡她這樣沒問題嗎?我覺得還是去將她叫出來比較好。”
“我也覺得是。”蕭遠峰趴在門邊上,看着蘇小凡在廚房內心煩意亂的亂晃。
蕭遺墨掙扎了一番,走了進去,將她手中的碗奪了過來,柔聲道:“不要再繼續了,你今晚都砸了五六個碗了。”
蘇小凡努努嘴:“碗還是砸得起的。”
蕭遺墨張開雙臂將她禁錮在了自己懷中:“有什麼心事跟我說說如何?你這樣我很擔心。”
蘇小凡身子一僵,從寧城回來之後,他就一直未問過,知道他一直在等着自己從那件事中走出來,可是越是想要忘懷,就記得越是清楚,甚至於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放不開的是什麼了。
“凡兒,乖,看着我。”蕭遺墨翻轉過了她的身子,雙手捧着她的臉,對上她閃爍不定的眼眸:“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的,不管你做了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如果真的害怕的話,我們就不要這個孩子如何?”
蘇小凡聞言無比堅定的搖了搖頭。
蕭遺墨輕嘆一聲,她果然是在害怕,剛纔那一刻清晰的從她的眼底看到了動搖,也看到了恐懼:“若是真的想要這個孩子的話,就再勇敢一點,你有我在呢,還有師父在,我們大家都會陪在你身邊的,不管出任何的意外,即便是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我也會隨你一起去的,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的走。”
“對不起……”蘇小凡忍不住的撲進了他的懷中,自己是在害怕沒錯,生平第一次親眼看着她人死去,還是那樣一種無比悽慘的方式,讓自己心驚肉跳,雖然一度以爲自己看開了,只是那股恐懼依舊如影隨形。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總以爲你夠堅強,所以才放你獨自去面對,我若是在那之後就馬上跟你好好的談一談或許就不會是如今的局面了。”蕭遺墨輕柔的來回撫摸着她的頭髮。
“我要是再堅強一點兒就好了。”蘇小凡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任由那奪眶而出的淚水將他的衣衫打溼,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無需隱忍,難過的時候,哭出來就好了,哭完一切就會過去了。”蕭遺墨摟緊了她有些癱軟的身子,眸間隱過心疼,夾帶着懊悔。
蘇小凡拼命的搖頭,不想讓他擔心,越是這樣想,就越是放不開。
知道蘇小凡哭累了,沉沉睡去,蕭遺墨才抱了她回房,將她安置在房內,獨自一人走出房間應付那些一臉疑惑的人。
“墨兒你跟我們說說那蘇四喜的事如何?說不定我們能幫你想個辦法開導開導小凡。”花飛塵雖是大夫,卻也沒怎麼接觸過女子生孩子這一方面的事,不過對於難產而死這樣一件事,也並不陌生,百獸谷中從前也有一些產子時難產死去的婦人。
“對,我上次本來想問小凡的,可是她不想說。”水靈兒有些緊張的握了拳,會讓小凡崩潰的場景究竟是什麼樣的,自己真的很好奇,同時也有些害怕。
“也沒什麼,不過是剖腹取出孩子罷了,原本她是不知道的,後來我們在詢問掌櫃的時候,被她聽到了。”蕭遺墨說的雲淡風輕,卻震驚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剖……剖腹取子啊……”水靈兒緊握起來的手心裡瞬間冒出了細細的汗,那種場景根本就不敢去想,難怪那晚蘇四喜他爹會不想進去看她最後一眼,肯定是聽了這些事之後纔會那樣的。
花飛塵淡淡的出聲:“蘇四喜那樣的女子會爲了孩子做到這個地步,還真是讓人吃驚。”
蕭遠峰無言的看過去,師父如此的平靜,似乎壓根就不吃驚,在他眼中,這是很平常的事嗎?
“墨弟你有辦法讓她忘記嗎?”蕭遠秋擰了眉出聲,若是放在從前,小凡她或許也可以以平常心去面對的,如今有孕在身的她各方面都很敏感,就算從前能接受的事,到如今也會無法面對。
“沒必要忘記,想辦法讓她接受就好了。”蕭遺墨輕聲道。
“接受?”水靈兒眨眼,換做自己,肯定會拼命的想要去忘記那些,怎麼可能想着去接受。
“好了,你們都各自回去休息,別擔心了,要不了兩天她就會恢復如初的。”蕭遺墨語畢就回身進了房內,反手將門關了起來,走到牀邊才發現蘇小凡她已經醒了過來:“一個人不敢睡嗎?”
蘇小凡並沒有將他們在外面的對話聽的很清楚,卻也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無言的輕點了一下頭,他出去之後自己就醒了。
蕭遺墨脫了外衣,躺到牀上,將她抱進懷中,柔聲道:“我們一塊兒睡吧,凡兒你在意的並非是蘇四喜她最終選擇剖腹取子的這一件事對不對?”
蘇小凡微驚,要說起來,自己在意的的確不是這個點,因爲當時就算聽到了穩婆口中所說的,也並未太過吃驚,在對上四喜身下那被血染紅的被褥後,就大概猜到了會是怎樣的情形。
“你在意的是她那麼拼命的想要去生下的那個孩子,爲何會是你最討厭的張雲鬆的孩子,對嗎?”蕭遺墨將自己的感覺如實說了出來,雖然並不能確定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蘇小凡沉默了半餉後點頭:“那只是一個方面,你知道的我怕痛,如今只要想到四喜我就覺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一股鑽心的疼痛,我也不懂爲何在經歷了那之後,她還能笑得那般幸福的離開,那張雲松明明就不值得她去愛,那樣的一個人……”
蕭遺墨無奈的勾起了一絲淺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或許那張雲鬆曾經對蘇四喜做出了什麼讓她甘願付出一切的事來呢?”
蘇小凡抿嘴不語,這幾日一直迴盪在自己腦海中的就是四喜臨終時那滿足的笑意,那彷彿擁有了全世界一般滿足的笑,讓自己不能理解,因爲對象是那張雲鬆。
“或許四喜最後的笑並不是對張雲鬆笑的,而是對那個孩子,她終於如願以償的生下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孩子,所以她覺得很滿足了。”蕭遺墨勾起了蘇小凡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想要親自看着她眼底的不安都盡數褪去,恢復往日的澄澈。
“是啊,當時她的確是看着孩子在笑的。”蘇小凡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忽然覺得心情似乎釋然了許多。
“如果凡兒你真的怕痛……”蕭遺墨擰了擰眉,目光斜斜的瞟向她那微微凸起的小腹。
蘇小凡點頭:“嗯,我是很怕痛,但是跟那種想要見到腹中孩子的心情比起來,痛根本不算什麼,抱歉,害你擔心了。”語畢,傾身上前在他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蕭遺墨伸手摸了摸被她吻過的地方,她倒是有許久未曾親吻過自己的額頭了,從前總是很喜歡在睡前或者清晨親吻一下自己的額頭。
“睡吧,明天起來我就沒事了。”蘇小凡縮進了他的臂彎中,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覺,睡醒之後就暫時的不要去管四喜的事了,就算對於她做的那些事自己無法釋懷,也根本無需這般的去在意,那本就是她自己的選擇,自己選擇的道路就要由自己來負責。
隔日清晨,天還未大亮,蘇小凡便醒了過來,畢竟之前就睡了整整兩天,這又再度睡了一個晚上,實在是不可能再繼續睡下去了,輕手輕腳的下牀穿衣,推開房門去了廚房中,一些需要提早準備東西的廚子都已經在開始忙碌了,對上忽然進來的她,紛紛打了招呼。
蘇小凡笑着一一回應後,就選了一個空閒的位置忙碌了起來,並不是忙着研究配方,而是在準備早飯,必須得在他們大傢伙起來之前準備一桌美美的早飯才行,而且若是所料不差的話,今天煙兒也應該帶着孩子過來了。
忙碌了一個多時辰纔將早飯準備好,讓人給送去了每個人的房中,而後自行端了一份上了三樓,坐在窗前平靜的用着早餐,平靜的看着那原本清冷的街道上漸漸的出現了一些人影。
不多時,蕭遺墨等人也都紛紛端了早飯到了包廂內,蕭遠峰更是揉着睡眼惺忪的眼,不滿的抱怨開來:“小凡這是做什麼啊,這麼早叫我們起來吃早飯。”
“哦……抱歉啊,忘記跟他們說一會兒再送過去了。”蘇小凡眉眼彎彎的笑了,一時興奮,就讓他們送去了,壓根就忘了這會兒天才剛剛見亮,可還早得很吶。
“算了,偶爾早起也不錯。”對上她的笑臉,蕭遠峰滿腹的抱怨頃刻間消失不見了,做到桌前乖乖的吃起了早飯:“味道不錯,小凡以後每天都給我們準備早飯就好了。”
蕭遺墨斜斜的睨了一眼過去:“你想的美。”
水靈兒端了飯菜做到蘇小凡的對面,壓低了嗓音說:“小凡你什麼時候也教教我做飯如何?”
蘇小凡笑道:“可以啊,明天早上我去弄早飯的時候叫你起來便是,不過啊,那慕容家似乎也並不窮,日後用不着你親自準備早餐的。”
慕容淺華應聲道:“的確是,家中的廚子雖比不得小凡姑娘的手藝,也是百裡挑一的,靈兒無需擔心飯菜的問題。”
水靈兒垂首:“人家想親自給你做早餐。”
慕容淺華微僵,而後脣角的笑意無限的蔓延:“那麼淺華就期待這靈兒他日做出來的飯菜了。”
水靈兒紅着臉點頭,爲了這個自己非得認真的學習廚藝不可,就算不能做到小凡這般美味,也勢必要以此爲目標。
飯後,二號店來了一大羣的人,有那帶來了孩子的水煙兒,還有靈兒的爹孃。
包間內,水岸青盯着慕容淺華看了許久,才沉聲道:“看過去是還不錯,既然靈兒你想要嫁給此人,那麼就此定下來吧,我一會兒跟少主去購置一個別院,慕容公子你也回家去跟父母商量一下下聘的日期吧,儘快的將日期定下來。”
慕容淺華立在一旁恭敬的點了點頭:“之前我已經送信回去跟二老稟告過此事了,不出意外的話,近日他們就會到,而且也沒必要特意的去購置別院,就這裡挺好的。”
“弄個別院是必須的,日後我們也會時不時的出來小住上一段日子,畢竟我夫婦二人膝下只有靈兒這一個孩子,她出嫁後,我們自然是要經常來陪陪她的。”水岸青堅定的接話,這個酒樓自己之前看了一番的確是不錯,但是讓靈兒從此處上花轎的話有些彆扭。
蕭茹娟笑着接話:“岸青說的沒錯,而且等日子定下來之後,我也要好好的來給靈兒置辦一下嫁妝。”
水靈兒沉默的站在一旁聽着,之前從墨哥哥口中聽聞了那蘇四喜的事,也並沒有讓自己心生恐懼,或許是因爲此刻的自己並未懷孕,所以沒有小凡那種感同身後的感覺,凡兒覺得若是不幸遇上那樣的情況,自己i也會如那蘇四喜一般選擇同樣的方式。
“那你們去弄忙吧,今天我就不跟着去了。”蘇小凡笑着出聲,如今是由煙兒將孩子帶來的,自己就在尋思着要不要通知三叔來酒樓中見一見這個孩子了,畢竟墨都安排了明天就會讓人送煙兒一行人回谷。
“嗯。”蕭遺墨起身,掃了一眼那個孩子,才與水岸青一羣人走出去。
“小凡,這個孩子長的真可愛。”水煙兒眉眼彎彎的笑着,從接到他們送回谷中的書信那一刻開始,情緒就很是激動,曾經自己也想過要去收養一個孩子的,只不過一直都沒有下定決心。
“嗯,是很可愛。”蘇小凡暗自想着在那慶王還未利用完張雲鬆之前,都讓這孩子一直居住在百獸谷好了,那裡是現如今最爲安全的地方。
午後,蘇三夫被秘密的送到了酒樓中,才進入包廂,蕭遠峰就一臉擔憂的出聲:“煙兒你們最好晚上就離開,剛纔發現有人跟蹤我們的馬車,應該是那張雲鬆的人,一直從小凡三叔家跟到了酒樓外。”
蘇小凡心中一驚,想到到窗前看看情況,又給忍住了,淺笑着道:“無礙,他們並不認識煙兒,一會兒找幾個面生的人護送煙兒她們離開酒樓便是,遠峰你反正閒的無事,你走一趟吧,當一回護花使者。”
蕭遠峰不滿護花使者四個字,卻也未出聲拒絕:“我知道了,將她們安全送回去了,我再返回來。”
蘇三夫情緒激動的看了那被水煙兒取名爲水無邪的孩子許久,才依依不捨的移開視線,感慨道:“以後偶爾能讓我見上他一面就好了。”
“三叔放心吧,只要張雲鬆的事一了,你想什麼時候見都可以。”蘇小凡輕聲應着。
半個時辰之後,蘇小凡親自將蘇三夫送下了樓,看着送他回村的馬車遠去,才轉身進入酒樓中,護送煙兒她們一行人回谷的人也在剛纔那一刻從酒樓的後門悄然離開了,只要安然回到山谷中便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
隔日,那陰魂不散的張雲鬆又找上了門,而此時蕭遺墨等人都不在酒樓中,只有水媚與蕭隆兩人陪在蘇小凡身旁,包廂內,蘇小凡猶豫了片刻才讓兩人站到門外去等着。
“你今天不怕我了?”張雲鬆挑眉看那兩人走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我並不是怕你,只不過是在防着你罷了,他們兩人的武功很好,就算是你想要做出些什麼,他們也能很快的進來幫忙。”蘇小凡淡定從容的笑着。
“是嗎?你不好奇我今天的來意?”張雲鬆轉目看向面前的茶杯。
“我好奇啊,你看我這不是在等着你說話嗎?”蘇小凡無語的翻了翻眼皮兒,真想將這貨一巴掌拍飛,讓他永遠都不能再來自己面前晃悠。
“四喜死了吧?我的人看到了那晚你三叔與村中秘密的去將她下葬了。”張雲鬆面色沉沉的,叫人看不出他此刻心中所想。
蘇小凡微驚,咧嘴笑道:“你應該知道她因何而死纔是。”
張雲鬆聽她此話,目色沉了沉:“她……真的是難產而死的?”
“不然你覺得她還能因何而死?”蘇小凡挑眉。
“我覺得她或許生下了那個孩子,只不過被你藏起了而已,畢竟你之前就將四喜藏起來了。”張雲鬆直視着她的雙眼,想要從中看到些些破綻。
蘇小凡笑盈盈的道:“我並沒將她藏起來,不過是給她找了一個住處,也應了她的要求,不要讓你知道她的所在罷了,你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寧城七里香酒樓中問問,然後讓他們找那個穩婆跟你對質,看看我所言是否屬實。”
張雲鬆有些不相信她說的話,寧城的那家七里香酒樓自己之前也是去查過的,並未在那酒樓中找到四喜,沉默了許久後站起身:“但願你沒有說謊騙我,不然的話,休怪我不念舊情。”
蘇小凡忍不住輕笑出聲:“事到如今,你還在說舊情這種話,我們之間有舊情那種東西嗎?”
“哼!即便是你如今跟從前不一樣了,你能保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嗎?不要太過小瞧我了。”張雲鬆起身,揮袖憤然而去。
蘇小凡在他走後,拍了拍胸口鬆了一口氣,好在墨有先見之明,在離開寧城的時候跟那邊的人都說好了,甚至連那穩婆都收買好了,讓她不要對任何人透漏半句,但願那些人都夠可靠,不然的話,自己真的還得想辦法去應對那張雲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