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芊在豫王府很是自在,每天就是吃喝玩樂。豫王也一直陪着她, 每日只抽一點兒時間, 見一見手下們,處理一下緊急的事務。
葉芊很是喜歡王府的湖,泛舟湖上, 採上一顆蓮蓬, 吹着小涼風, 扔一顆蓮子到嘴裡, 慢慢地咬着吃, 最是愜意不過。
豫王看她喜歡,帶她去了臨平湖, 也就是上次賽龍舟的地方, 王府的湖再大, 也比不上城郊的臨平湖。
葉芊上次在臨平湖見到的太子畫舫很是低調, 從外面看絕對想不到是太子的, 豫王的畫舫就不一樣了, 一看就很豪華,裡面佈置得也十分舒適, 二樓的地板上鋪着雪白柔軟的毛皮, 繡着碧綠蓮葉的大迎枕, 一看就想倚上去。小几上擺着豫王專門爲她準備的點心,小巧精緻, 葉芊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臨平湖的湖面極爲寬闊, 畫舫慢慢地離開岸邊, 朝着水中央而去。葉芊捏了個小點心,趴在窗口,看着岸上的人漸漸變小,她咬了一口點心,卻猛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哎——咳咳——”她剛想開口,卻被點心嗆了一下,豫王就在她身邊,忙幫她拍着後背,等她咳得不那麼厲害了,遞過來一杯溫溫的茶,葉芊一口氣喝了半杯,這才感覺緩過勁來。
豫王看她好了,白玉般的手指在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吃東西的時候別急着說話,看把自己嗆了多難受。”小丫頭嗆得不舒服,大大的杏眼裡起了一層水霧,煞是可憐,看得他心疼極了,取出絲帕,在她眼睛上輕輕按了按,帕子頓時溼了兩小團。
“那個人好像是大姐姐。”葉芊圓圓短短的食指翹起來,指了指正離開岸邊的葉芙。
“嗯,是她。”豫王的目力極佳,隨意一瞥就認出來了,葉芙離開岸邊,上了太子的畫舫。
豫王嘴角泛起一絲嘲諷,上次葉芙留在太子的船上,他還以爲是凶多吉少,畢竟太子的嗜好極爲變態,幾乎沒有能活下來的,沒想到葉芙竟然死裡逃生。後來想了想,他就明白了,太子以前弄死的都是他的手下偷來的女孩子,全身鄉野民間窮苦人家的,這種人家本來就不看重女子,死了丟了多不在意,再加上對官府有畏懼心理,很少有人去報官的。太子本身也很小心,這種事也是偶然爲之,所以,並沒有大規模女子失蹤的案件。
葉芙就不同了,她不是太子劫掠來的,而是自己送上門的,可以說是你情我願,就算被人知道了,最多說個不莊重,也定不了太子的罪。而且,估計這是太子玩弄過的第一個年幼的官家女子,可能也是因爲出身侯府,太子有過顧忌,才留了她一命吧。
葉芙倒是不怕死也不怕疼,這麼快就再次送上門了。豫王輕哼一聲,叮囑道:“芊芊以後離她遠一點兒,尤其是不要再和她一起出門。”
母親和哥哥也這麼叮囑過自己,葉芊很順從地點了點頭。豫王看她這麼乖,在她毛茸茸的頭頂揉了揉。
葉芙並不像豫王想的那樣膽大,她既怕疼又怕死,可是太子派人來約她,她又不敢拒絕,而且,和太子發生了那樣的事,她就算怕得要死,心裡也把自己當成了太子的人,本來想着能拖就拖,過個幾年再入東宮,沒想到太子這麼快就再次召見她了,她身上的傷痕也纔剛剛消退了而已。
孟氏早知道她和太子的事,根本就不管她。齊氏自然是指望着她能得太子的寵愛,老太太也命令她梳妝打扮好趕緊出門,葉芙就這樣心驚膽顫地上了太子的畫舫。
豫王吩咐畫舫離太子遠遠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小丫頭看到什麼礙眼的事。
遊過臨平湖,豫王又帶着葉芊去了天香樓用午膳,之後才親自把她送回了侯府。豫王自然是恨不得小丫頭就長住王府纔好,可孟氏不會答應的,就這幾天,已經派人來看了兩次。
葉芊先去見了母親和哥哥,又回到自己的院子,歇了午覺,寫了幾篇字,用過晚膳後,去了壽安堂給老太太請安。
乍一見老太太,葉芊嚇了一跳,老太太好像胖了很多,臉圓圓的,雙下巴也出來了,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緊繃了。
其實,自從孟氏掌家以來,老太太一直在變胖,衣服都做不及,只不過天天見沒感覺到,葉芊去了豫王府幾天,猛地一見才覺出來了。
她疑惑地看看母親,孟氏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飛快地眨了下眼睛,低聲道:“芊芊不要說,跟任何人都別說,沒人喜歡別人說自己胖的。”
葉芊一想也是,葉芙和葉蓉說自己胖的時候,她也不開心來着。
孟氏笑着捏了捏寶貝女兒的小胖手,老太太給她下毒,她雖然不懂得用更厲害的毒還回去,但是她卻知道,吃大量的豬油會讓人發胖,而人老了又太胖的話,很容易卒中的。雖然見效慢,但總有一天能等到。
孟氏悄悄叮囑了廚房,給老太太做的菜是用豬油炒的,給老太太烘的蔥油餅裡也放的是豬油,凡是用油的地方,一律用豬油代替,而且用量翻倍。
別說,這樣炒出來的菜十分香,很得老太太的歡心,她的飯量都比平時大了,所以,即便她感覺到自己胖了,也以爲是胃口大開的原因。沒人敢說她胖了多少,她只以爲自己稍稍變胖了一點點。
老太太看孟氏和葉芊竊竊私語,揚聲問道:“你們娘倆在嘀咕什麼?”孟氏明明知道自己中了毒,卻不聲不響,瞞着人悄悄把毒解了,這才邀請了族長,來了個突然襲擊,搞得她和老二措手不及,不得不把齊氏推出去頂罪。她懷疑孟氏已經知道她纔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只不過大家沒有撕破臉皮,還維持着表面的和氣罷了。
“我在問母親,”葉芊擡頭在屋裡掃視一圈,“怎麼不見大姐姐?”
老太太的臉一沉,太子也過於毒辣了些,葉芙早上出去,到了酉時回來的時候,又是昏迷不醒、渾身傷痕,太子卻只送了一瓶傷藥,連句話都沒給。老太太輕咳一聲,“芙姐兒今日出門,着了涼,身體不舒服,服了藥已經歇下了。”
一想到那人是太子,一國儲君,將來是要登上大位的,老太太心裡就沒有那麼不平了,芙姐兒就算現在受點罪,將來可是有大造化的,不是說“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嗎?
老太太渾濁的目光看了看梅氏,又看看孟氏,現在他們侯府三房,卻站到了三個陣營:大房的芊姐兒是豫王妃;二房的芙姐兒又和太子定了關係;三房梅氏的父親是瑞王的得力干將。不管將來是太子從容即位還是二皇子瑞王翻盤,侯府都能立於不敗之地。至於豫王,老太太暗暗搖頭,就算太子的跟班三皇子康王上位,也輪不到紈絝的四皇子豫王。現在芊姐兒是身份最高的,等太子或者瑞王登基,她自然能讓這個豫王妃乖乖聽話。
孟氏對葉芙發生了什麼事心知肚明,面上不顯,和梅氏陪着老太太說笑一番,老太太擺擺手,讓她們都走了,卻把二老爺葉承浤留下了。
“老二啊,如今這個局勢,你怎麼看?”等大家都離開了,老太太問葉承浤。
葉承浤沉思片刻,齊氏被關,孟氏又是名正言順的候夫人,掌管中饋後二房處處掣肘,現在他連與同僚吃酒的銀子都緊張了。而葉芊成了豫王妃,眼看着大房的勢力就這麼壯大起來,和幾個月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語。這些還都是小事,關鍵是葉礪一天天大了,要是就這麼放任不管,等他及冠了,就會襲爵,那他們前面做的種種努力就全部付諸東流了。
“要及早下手,斬草除根!”葉承浤堅定地說道。
原本他沒打算這麼早對付葉礪,本想着再過兩年,等大家徹底忘掉濟平候的時候,再讓葉礪出個意外,免得兩場意外相隔太近,引起別人的猜測。可如今大房的勢力越來越強,他唯恐夜長夢多,只要除掉葉礪,孟氏肯定會再次病倒,到時候乾脆送她上路,反正痛失愛子,受不了打擊重病身亡,也完全說得過去。
至於葉芊,沒了葉礪和孟氏,她一個八歲的小丫頭,就算有個豫王妃的名頭,也做不了什麼。
老太太點點頭,“也好,我總覺得孟氏好像已經知道了些什麼,不過她心機深沉,從表面看不出來而已。”
“放心。”葉承浤安慰道:“沒了葉礪,大房就只剩兩個女人,再心機深沉也成不了氣候的。”總不能讓葉芊襲爵吧,這世上從沒有過女侯爺,當今聖上也不是那麼天馬行空的人,肯定不會封個女侯爺出來的。
老太太叮囑道:“那你儘快安排吧,要周密,別出了岔子,需要銀子的話,我那裡還有些。”
葉承浤點點頭,又遲疑地說道:“母親,你最近怎麼……富態了?”
老太太有些不悅,“最近我胃口比較好而已。”
“還是要注意些。”葉承浤有些不放心,胖得太快可不是好徵兆。
老太太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明天我叮囑廚房,把飯菜做得清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