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這樣的靜謐,對兩個人來說都是難得的,都是值得呵護的。
“丫頭——”他開口道。
“嗯。”她應了聲。
“我愛你!”他說。
“我也是!”她說。
“那你,和我說一遍?不能讓我說,你連重複都沒有。”霍漱清道。
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蘇凡心裡嘆道。
“我——”她說着,卻沒說出來。
“你什麼?”他問。
“我愛你!”蘇凡道。
“嗯,這就乖了!”霍漱清說着,不禁笑了,合上了書,道,“我可以安心去睡了。”
“你怎麼還沒睡?”她問道。
“沒有你說這三個字,我怎麼睡得着?”他笑着道。
“你啊,真是——”蘇凡道。
“丫頭,”他叫了她一聲。
“什麼?”她問。
“以後每天晚上都要對我說這三個字,記着沒有?”他說。
“每天?”蘇凡問。
“嗯,你每天晚上和我說,我才能睡着。”他說道。
蘇凡想說,你真是孩子氣。可是,他這樣話,讓她的心裡,甜極了,甜的好像整個人都浸在了蜂蜜罐裡面。
“你還是十幾歲嗎?這麼肉麻的。”蘇凡道。
霍漱清笑了,道:“我這是最有效的抗衰老方法,知道嗎?你以後要是不想讓你老公變成一個糟老頭子,你就得——”
“你這是想變妖精了,老妖精!”蘇凡笑着說。
“我是什麼都沒關係,關鍵是,你是個,小妖精!”他說。
蘇凡的心頭,猛地一熱,他的身體也是。
“好了,睡覺去吧!太晚了,我去看看穎之姐,和她聊一會兒。”蘇凡道。
“嗯,晚安,丫頭!”霍漱清道。
“你也是,晚安!”說完,蘇凡就掛了電話,走出了洗手間。
霍漱清聽着手機聽筒裡急促的鳴音,不禁笑着搖搖頭,關上了牀頭燈,開始入睡了。
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啊!
客廳裡,孫穎之還躺在貴妃榻上喝酒。
“穎之姐——”蘇凡走了過去。
“怎麼了?你,”孫穎之說着,坐起身,看着蘇凡,笑了,“是不是剛纔愛情熱線去了?”
蘇凡愣住了。
孫穎之笑了,道:“看你這會兒的表情就和剛纔回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能讓你有這麼大變化的,除了你老公,還有第二個人嗎?”
蘇凡笑了下,沒說話。
孫穎之嘆了口氣,繼續喝酒。
“穎之姐——”蘇凡叫了聲。
孫穎之看着她。
當房間裡剩下了蘇凡一個人,蘇凡看着茶几上那擺着的酒瓶,還有酒杯,不禁微微笑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靜靜坐着喝着。
孫穎之走了,一聽她說曾泉可能會去雲城的那個鄉村,就那個當初他們兩個去送過救災物資的那裡,孫穎之趕緊換上衣服,把警衛們喊起來,安排了飛機,立刻飛向了雲城。
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即便是有燈光來打破這無垠的黑夜,可是,這黑夜依舊能強大到讓人無法呼吸。
不管曾泉會做什麼決定,是和方希悠離婚,還是繼續在一起生活,蘇凡也都希望這次孫穎之可以找到他,可以把他勸回去,或者說,讓他可以做一個他自己想要的選擇,而不再是爲了別人犧牲自己。
房間裡,安靜極了,紅酒的汁液,從她的脣邊流入。
剛纔孫穎之和她說的那些關於曾泉的事,蘇凡是從來都不知道的。曾泉對她和霍漱清好,這一點,她很清楚,可是,可是,曾泉說的那些——
曾泉,你一定會幸福的,我們,都會幸福!一定!
這一夜,對於蘇凡來說也是徹夜難眠。
霍漱清對她說的那些關於逸飛車禍的事,在她的腦子裡始終揮之不去。
她根本睡不着,哪怕這一整天,準確地說,是從昨晚開始,她就一直在尋找曾泉的路上。可是,真的好奇怪,明明她昨天還在醫院裡,怎麼現在一點都不覺得累,都不覺得困。
天亮了要回去婆婆那邊看看孩子,然後就趕緊去京裡,所以,現在還是趕緊上網查查資料,瞭解一些車禍後遺症之類的事,看看這種病人的陪護要注意什麼。想起當初她昏迷的時候張阿姨那麼認真地記錄着她的情況,蘇凡也決定那麼做,認真記錄,認真照顧逸飛,直到他醒來。
時間,過的很快,不知不覺間就天亮了。
榕城靠着海,酒店更是面朝着東海廣闊的海面,朝陽從海面上升起來的時候,新的一天,也正式到來了。
等蘇凡關了電腦去沖澡的時候,電腦的打印機裡已經打印出來了厚厚的一沓資料,中文的英文的,很多,蘇凡決定拿着上飛機去看。衝完澡,蘇凡就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準備去婆婆家裡看望婆婆和兒子了。
孫穎之臨走時留下了一名警衛,也就是昨晚保護蘇凡去玉湖的那名戰士。蘇凡跟他說了下,跟酒店叫了車,就一起前往了婆婆的家。
時間很早,可是整個城市已經甦醒了。
出租車開在榕城市委老家屬院的那一段路上,到了冬天,路邊那黃色的銀杏葉飄落下來,那些沒有落下的,一片的金黃色,美極了。
時間還早,蘇凡擔心回去打擾婆婆休息,就讓車子開到附近的一個早市,去給大家買早飯。
“夫人,您注意安全!”警衛緊跟着她,低聲道。
“謝謝你,哦,對了,你是哪裡人?聽口音,是北方吧!”蘇凡問警衛道。
“是的。”警衛道。
“那你應該好好嚐嚐榕城的早點,和我們北方的真是很不一樣。地道的榕城早點,味道很贊。”蘇凡微笑道。
警衛也只有跟着她。
是啊,榕城的好吃的東西那麼多,可她還沒機會和霍漱清一起去吃。等到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他有空了,一定要去好好吃啊!
等蘇凡和警衛在早市吃了早飯,然後拎着早點來到霍家的時候,婆婆已經起牀在院子裡練太極了。
“媽——”蘇凡叫了一聲。
婆婆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麼和小飛一起來了?清兒呢?”
小飛?
蘇凡呆住了。
蘇凡回頭一看,哪有什麼小飛?
便微笑着對婆婆道:“媽,您看錯了,不是小飛。”
說着,蘇凡就走到婆婆身邊,婆婆收回手,盯着那個年輕的警衛,道:“這不是,小飛嗎?我什麼看錯了?”
蘇凡剛要去挽住婆婆的手,婆婆卻走過去,拉住警衛的手,對蘇凡道:“你看看你,怎麼老讓小飛拿東西?小飛,把這些給你嫂子拿着,來,你跟着阿姨進屋啊,阿姨啊,給你準備了好東西。”
警衛也是呆住了,很明顯,老太太是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人。畢竟是紅牆裡的警衛,特勤局的人,這一點醫學常識還是有的,面前的老太太,肯定是有老年癡呆了。
於是,警衛伸手把拎着的餐盒遞給了蘇凡,蘇凡也只好配合地接過來,看着婆婆拉着“小飛”的手走進了樓裡。
這,到底怎麼回事?婆婆的病情,嚴重到這樣的地步了嗎?
看着客廳裡,婆婆一臉慈祥的笑容,和“小飛”說着話,時不時來幾句榕城方言,蘇凡只好把早餐放在餐桌上,上樓去找大姑子霍佳敏了。
霍佳敏已經起牀,正在洗漱,蘇凡敲門進去。
“姐——”蘇凡叫了聲。
“咦,迦因回來了?”霍佳敏道。
“姐,媽怎麼,現在連人都認不清楚了嗎?”蘇凡問。
霍佳敏擦去臉上的水珠,開始擦護膚品,嘆了口氣,道:“最近兩個月的事,總是認錯人,跟她說幾次了,等下次見到了那個人,她還是認錯,總是把兒子認成爹,女兒認成媽,她記得還是以前的人樣子。”
蘇凡沉默了。
“你別擔心,我帶她去看過醫生了,醫生說這是很正常的,起碼啊,是這種病很正常的一個發展階段。”霍佳敏道。
“你怎麼都沒和我們說過,姐?”蘇凡道。
霍佳敏看了蘇凡一眼,蘇凡忙說:“姐,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覺得,讓你一個人來承擔,實在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和你們說了有什麼用呢?漱清那麼忙的,你的身體也不好,給你們說了,不是添亂嗎?還好現在我也辦了內退,要不然啊,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呢!”霍佳敏道。
“姐——”蘇凡叫了一聲。
“沒事,你啊,照顧好自己就成了,別的就先別管了。”霍佳敏說着,看着蘇凡,壓低了聲音,“小飛怎麼樣了?”
蘇凡望着姑姐,道:“你知道了,姐?”
霍佳敏點頭,道:“徐阿姨那邊打電話和我說了,她讓我別告訴媽,現在我們都瞞着她。昨晚你姐夫打電話過來說,小飛這事兒,省裡已經傳遍了。昨天我在院子裡,也有人問我了,我怕這樣下去,媽也就知道了。你知道的,媽那麼疼小飛的,要是媽知道小飛出了事,唉!”
“剛纔,她把跟着我來的警衛當成小飛了,現在正在樓下聊天——”蘇凡道。
霍佳敏呆住了,盯着蘇凡。
“我沒想到是這樣,我現在也搞不懂——”蘇凡道。
“沒辦法,這個世上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我現在帶她去療養院,去了那邊,恐怕也是會知道的。”霍佳敏道。
“要不要和霍漱清商量一下?”蘇凡問。
“算了吧,漱清剛去回疆,工作的事就愁死他了,媽這件事,還是我來想辦法吧!”霍佳敏道。
“姐,對不起,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媽,我們一點都沒有幫忙——”蘇凡道。
霍佳敏搖搖頭,道:“沒事啊,媽是漱清的媽,也是我的媽,我們兩個誰來照顧都是一樣的,漱清忙,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多付出一點,沒什麼的。”
蘇凡低頭。
“現在嘉漱來了,可能對媽這個病有幫助,醫生和我聊了,說盡量讓我們不要把媽當病人來看,媽呢,多少年就盼着有個孫子,現在嘉漱一來,她也算是如願了,對她的康復肯定是有幫助的。”霍佳敏道。
“媽生病着,我們又把嘉漱送過來,家裡你這邊怎麼忙得過來,姐?我想着等開春了,把嘉漱帶到回疆去——”蘇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