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喝水。”
這樣把把杯子遞到她的面前,蘇芷染當然不會有任何的反應了,但是蘇小未又不像許略晨這樣手腳動不了,話也說不出來,他有一個聰明的小腦袋,在得不到蘇芷染的迴應時,他立馬就拿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見她依舊沒有什麼反應,蘇小未這才一邊拍了拍蘇芷染的肩膀然後一邊叫她,直到她回過神纔將手上的動作作罷。
剛回過神的蘇芷染看着蘇小未臉上還帶着幾分疑惑的感覺,她之前完全將自己的思想放空了,許略晨和蘇小未之間有過什麼樣的交流他都不知道,但即便是這樣,看着蘇小未手上的那杯水,她也很快的反應過來,然後將水杯接了過去,目光卻下意識的看向許略晨。
“你要喝水麼?要不要我餵你?”
這杯水本來就只是許略晨想要把蘇芷染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的招數,但是此時此刻看到她回過神之後下意識的反應不是自己喝而是給自己,心裡反而有些感觸。
本着有便宜不佔白不佔的心思,許略晨在蘇芷染的注視下點了點頭,然後心安理得的等着蘇芷染給自己喂水喝。
蘇小未看着自家的爸爸媽媽溫馨和諧的樣子,心裡也是明鏡似的,原本他還以爲爸爸讓自己倒水是覺得媽媽給他捏腿辛苦了,想要倒給她喝的,沒想到讓自己倒了之後又讓他叫媽媽是爲了讓媽媽喂。
難道媽媽喂的水就比他喂的要甜一些麼?
蘇小未很不理解,他雖然聰明,但是對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還是一知半解的,對於愛情這種東西,不到一定的年紀,即便是整天的掛在嘴邊,也還是似懂非懂的。
對於自己想不通的事情,蘇小未從來不會費那多餘的心思去想,反正他也正愁着自己從來沒有伺候過人,對於怎麼喂水給躺在牀上的人喝他還需要仔細研究一番,索性沒他什麼事了,就回到了基本上被他霸佔了,打上自己標籤的沙發上,抱着平板繼續玩兒了起來。
等蘇芷染先是將許略晨躺的牀頭搖了起來,十分小心翼翼的給他餵了水之後,怕他不舒服,又將他的姿勢體位恢復了原樣,這才重新坐回了許略晨病牀邊上的椅子。
許略晨看她一雙手又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就知道她這是給自己捏完了手臂又捏腿,但是怕她又會像之前那樣,一坐下之後就開始徜徉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完全把他們這些身邊的人給遺忘了,所以也顧不得自己的嗓子是不是要好好保護起來,甚至最近一段時間裡最好不要說話,就低啞着嗓子開了口。
“你……想什麼?”
到底還是抵不過嗓子一發聲就開始疼痛,他努力的想要裝得沒事人一樣,但是真正的開了口,完整的句子還是被簡化了,但是意思卻依舊能讓他身邊的蘇芷染聽得明明白白。
蘇芷染聽到他開口說話,第一反應是皺起了眉頭,張了張嘴想要說出責怪他不顧醫生的叮囑開口說話的話,但是目光觸及到他對自己關心的目光,一瞬間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心思全都放在了他問的那句話上面。
她是走神了,就在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她想了很多,老爺子之前說要讓小未改姓許的這件事,她從小未那裡知道老爺子還沒有跟他提起過這件事,而現在許略晨已經醒過來了,那麼改不改姓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原本她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是要順其自然,基本上不需要她絞盡腦汁的考慮,但是白雯他們來到醫院說的一些話,又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腦的想要胡思亂想,即便知道是胡思亂想,但是那些想法就像是長了腿一樣,一直不停的往自己的大腦裡面亂躥。
白雯他們敢在醫院裡當着許福生的面都這麼的囂張,不就是因爲許略晨現在躺在牀上,既說不出話,又動不了,和一個廢人有什麼區別呢?雖然說她可以自我安慰的說許略晨這是因爲許略晨在車禍裡面受的傷實在是太嚴重了。
但是就像他們說的那樣,現在許略晨半癱在牀上,誰也不知道他能恢復到什麼地步,甚至嚴重一點兒等到拆了線,他說不定還是像現在這樣躺在牀上動不了,那他在許家的存在也就和一個廢人沒什麼區別了。
她也害怕,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許略晨的身上,而現在她幾乎看不到前方的路,希望的燈火到現在幾乎是黑暗的一片,她安慰自己,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但是……怎麼可能會不想呢?
如果許略晨真的後半輩子就這樣廢在牀上了,那蘇小未也就成了他在許家唯一的期待了,不僅僅是他,就是許福生,她想他現在還沒有一個什麼結論下來就是在等許略晨的恢復情況。
許略晨要是好了,一切恢復如初,那也就皆大歡喜了,但是反之,不得不考慮的是,他要是就此廢了,那希望就在蘇小未的身上了,將他改姓許,不管有多少的人反對,即便許世清有辦法將一些足夠造成阻礙的人鼓動起來,也一樣還有許福生在,她的小未,接下許家的這個大擔子,成爲許家所有的希望所在,所有人甚至是包括那些對許略晨好奇的目光都會轉而盯上他。
而這又正是蘇芷染所害怕的地方,許略晨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到現在連個兇手的線索都查不到,就更加不要說抓住那個背後真兇了,那人的勢力之大,猖狂之極,連許略晨這個成年人都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傷害他,那就更加不用說蘇小未這個小孩子了。
一個母親,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孩子的安全,所以她不得不爲蘇小未考慮得更多或者再多一點兒。
蘇小未衆所周知的聰明,但是越是這樣,她就害怕想要傷害他的人會用更加激烈的手段去對付他,那絕對不是蘇小未的小聰明可以抵擋得住的。
越是這樣想,蘇芷染臉上的表情就變得越是難看了起來,落在許略晨的眼裡,也讓他十分的疑惑,自己不過就是隨口問了她一句在想什麼,難不成還觸及到了什麼不能說的事麼?
蘇芷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裡面,而許略晨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看着蘇芷染,看着她的臉色一變再變,而心裡也忍不住猜測她的想法。
終於,蘇芷染還是沒有像之前那樣,一想什麼就完全浸在裡面,如果沒有人將她的思緒拉回來,她就完全回不過神,而現在,她在想了一段時間後,忽然就從思緒裡面驚醒了過來。
也許是因爲她的思緒本來飄得就不是很遠,又或者是許略晨在病牀上面望着她的目光太過熾熱了,蘇芷染在意識到自己居然因爲許略晨的一句問話而陷入了沉思,連回答都忘了之後,迅速將自己發散的思維收了回來。
“沒……我沒想什麼。”
顯然,蘇芷染的這個回答並不能令許略晨滿意,在她下意識回答出了否認的那個沒字時,許略晨就很不贊同的皺起了眉頭,看到蘇芷染有些侷促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耳邊,明明沒有髮絲散落,她還多此一舉的將原本就好好的耳際的髮絲攏了攏。
“你,緊張了。”
許略晨見蘇芷染一直低着頭,忍不住指出了這一點,他的話落在蘇芷染的耳朵裡讓她錯愕的擡起了頭,卻讓一直看着她沒有移開過自己目光的許略晨嘴角上多了幾分笑意。
這一回,蘇芷染沒有好意思再繼續否認,許略晨嘴角邊上的笑容她真是再清楚不過了,那是揭穿了她謊言的得意。
她忍不住輕嘆了一聲,然後目光看向許略晨,帶着幾分決然的勇氣和堅定,如果一定要說,她當然不會說自己心裡擔憂的是他以後到底能不能痊癒的問題。
如果可以選擇,每個人的選擇當然都是希望自己是健康的,許略晨也自然不例外,但是出了那麼嚴重的車禍,連他能夠醒來都已經是一個奇蹟了,醫生也說這全都靠了許略晨的堅定的信念,但是能不能痊癒這不是許略晨可以決定的,那要看他自身的免疫能力和恢復能力,就算她現在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也不過是讓許略晨心裡徒增壓力,並且還會讓他也跟着一起擔憂這些只能聽天由命的東西。
在想了一會兒之後,蘇芷染這纔對上了許略晨好奇的目光,然後緩緩的開了口。
“我在想的事情是……前兩天你沒有醒來的時候,老爺子說,要讓小未改和你姓,你應該懂他的意思吧!他也怕你醒不過來,以後的許家沒有人能夠繼承,還好……你醒來了。”
許略晨自然不可能相信蘇芷染就僅僅想了這些東西,她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明顯遲疑了,僅僅憑着他對蘇芷染的瞭解,他就可以知道,當時老爺子向她提出這個要求時,她的心情是如何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