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正好是約定的時間,一分一秒都不差,那邊人便打來了電話。
“她這段時間都在愛爾蘭精神療養院療養身體,而現在也在療養院,地處C城城南偏西方向,導航應該可以找得到。”
也不等孟令再多問什麼更加詳細的情況,那邊人說完,便把電話給掛斷了。
聽着嘟嘟的聲音,孟令嗅到了一絲詭異的氣味。
蘇芸爲什麼會在精神療養院,若是她現在在療養院,還有去看望病人的可能性,但是她這段時間都在療養院療養身體,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而這件事情的原因,是在一個月前。
蘇芷染與蘇芸徹底斷絕了姐妹關係,蘇芸雖然有計謀得逞的愉快,但是心底卻又更多的無奈與難過,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
蘇芸回到家中,心底最後一抹得逞的愉快也隨着房門的關上而消耗殆盡。
時鐘報時,已經是九點多了。
天完全黑了下來,屋子也陷入一片黑暗,蘇芸沒有開燈,而是摸着黑坐到了沙發上。
不知爲何,她只覺得窗外泄進來的月光異常刺眼,划着輪椅,蘇芸將窗簾惡狠狠的拉上,房間的最後一抹光芒也因爲窗簾的拉上而消失無疑,看着更加黑暗的房間,蘇芸的心中唏噓不已。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不知道爲何自己心中會出現一絲小女生的竊喜,無緣由,沒有來頭,這種竊喜佈滿了她的心頭。
不知不覺中,竟然因爲這陣欣喜笑出了聲音。
不過,這種欣喜又在猝不及防中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論她怎麼尋找,都再也找尋不已。
現實也便在這個時候,摸到了她的心口,規律的跳動着,還有溫熱的氣息。
看了看蘇芷染的房門,平日裡這個時候,她應該在洗刷間裡洗澡,然後會到自己的房間裡給自己按摩。
而今天,她走了,連自己,什麼都沒有了,一個形單影隻的可憐蟲!
“妹妹。”
再次開口說起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蘇芸只覺得自己好笑。
明明蘇芷染對她那麼好,爲什麼她偏偏還要氣走她?
她突然忘記了當初自己做那些事情的原因是什麼,忘記了自己到底想要些什麼,她現在心底所剩下的,只是懊悔。
看了看自己的腿,難道她保護蘇芷染是錯的麼,她是姐姐,姐姐不就應該保護妹妹麼,況且,誰能想得到呢?一切因果皆是報應,從來沒有對與錯。
如果她當初不認識胡澤,是不是這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腿已經瘸了,醫生也明確的說,她這輩子,左腿都已經廢了,通過復健也只是能勉強的拄着柺杖行走,她和正常人永遠不一樣了!
可是她真的接受不了,二十多歲的年紀,正直青春年少,正是應該開開心心蹦蹦跳跳的日子,她爲什麼會突然變成瘸子。
變成瘸子也便罷了,她爲什麼還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將罪責全部推卸到蘇芷染身上,實則是自己懲罰自己,將自己的人生變得灰暗無比。
既然災難來了,她難道不應該努力去將生活過出自己的色彩麼,她有個這麼疼她的妹妹,還有……還有孟令,她爲什麼要將這一切都毀在自己的手中呢?
源自於什麼,源自於不甘心,源自於沒有看清現實。
“蘇芸,蘇芸!”
想到這裡,蘇芸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她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臉上的表情寫滿了憂傷,活像一個瘋子。
她就是一個瘋子!
雙手握拳,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心頭難安。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透過茶几的玻璃,看到了一塊手帕,淚水再次噴薄而出。
那手帕,是孟令在第二次見到她的時候送她的。
只不過,現在她連孟令去了何處都不知道,無論她用多麼大的功夫,用盡了一切辦法,她都沒有任何辦法找到這個帶給她歡樂和陽光的男人。
孟令就像是被她丟在了某個角落裡一樣,再也找不回來了,永遠永遠。
“孟令。”第三次將話說出口的時候,已經是哽咽到不能自已,“你,你爲什麼要突然消失……”
既然將她帶進了天堂,爲什麼又要把她從天堂摔倒地獄,這種痛不欲生萬劫不復的感覺,足以摧毀她的一切,她的生活,她的思緒。
突然想到孟令,從她出了車禍之後,那個男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麼大的事,他怎麼會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呢?
是不是他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所以嫌棄她了?
嫌棄自己是個不完全的殘疾人。
果然,男人都是一個樣子,有了好的,就會完完全全忘記壞的。
再次笑出聲音,思緒已經亂的不成樣子,又哭又笑,滿臉的褶子讓她看起來異常恐怖。
“你憑什麼拋棄我!”蘇芸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緒,滿心都是孟令對她的拋棄。
她從前的生活是多麼的美好,如今都沒有了,她還能做什麼,她什麼都不能做了。
她蘇芸現在就是一個廢人,全面的廢人。
現在的她失去了一切,她的事業,她的愛情,她的生活,就連她唯一的親人,她的妹妹,也失去了。
她不止是個廢人,她還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廢人。
思緒也在這場蘇芸與自己對峙的戰爭中越發混亂,她掙扎着搖着搖椅走向衛生間,衛生間裡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上了,蘇芸就這麼對着鏡子看着黑暗中的自己。
髒亂的頭髮和衣服,早上精心收拾的妝容被哭花,眼眶發黑,面堂發白,她有些恐懼於鏡子中的自己,她覺得蘇芸已經不是蘇芸,而是一個厲鬼。
不知爲何,她覺得鏡子中的自己是來向她索命的,恐懼也在一瞬間爬滿了心頭,雙眼瞪得越發的大。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一聲尖叫,抓起身旁的東西就砸向鏡子。
鏡子被砸的四分五裂,還是牢牢的黏在牆上,並沒有脫落下來。
與此同時,蘇芸笑了,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你是蘇芸,不,蘇芸不是這個樣子的,蘇芸……早晚有一天,也就不會有人再記得你了。”
蘇芷染在三天後從醫院逃出來的,許世清沒日沒夜的跟着她,好不容易纔找到這樣的空隙,她才逃了出來。
她不願意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她要離開所有人,離開所有知道她的人。
胡亂買了一張票,胡亂的上了車,一路上,思緒縹緲,心中的疼痛,讓她窒息。
她從來都想不到,自己的姐姐,居然和自己最愛的人搞在了一起。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只不過,她只做了一站就提前下車了,下車後坐在車站的椅子上,內心又是一陣糾結。
明明她都已經決定不再回去了,可是現在她又在猶豫什麼呢?
是不捨還是無奈,她最終還是買了一張回C城的車票。
她終歸還是捨不得許略晨,終歸還是放心不下蘇芸。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如果自己走了,蘇芸到底能不能照顧好自己,但同時她又恨蘇芸做出那樣的事情。
最終,她決定回去看看蘇芸,跟她徹底說清楚這些事情,然後再離開。
站在蘇芸的家門前,蘇芷染閉上了眼睛,這是最後一次了斷,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平靜的跟蘇芸交流。
手剛擡起來,想要敲門時,卻被另一雙大手握住了手腕。
是許略晨。
在看清許略晨的面孔時,蘇芷染的第一反應是逃走,大力甩開許略晨的胳膊,無論他說什麼,都不聽一句話。
“染染,你聽我解釋……”
其實許略晨想要解釋卻又分明是解釋不了什麼,他調查了這麼長時間,獨獨這件事情,毫無進展。
這段時間,他找遍了全城,好不容易找到蘇芷染的時候,許世清卻一直以蘇芷染不願意見他爲由,讓他沒有任何機會跟蘇芷染交流。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現在是不是來找姐姐的,是我打擾了你們,祝你們百年好合!”
蘇芷染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怨婦,但是在這一刻,她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
對於愛情的背叛,她就是像怨婦一般。
絲毫不給許略晨任何解釋機會,她幾乎轉身就要走,可是聽到房子裡面傳來得噼裡啪啦的聲音,還是忍不住掏出鑰匙打開了蘇芸家的門,卻沒有力氣將他關在門外,只能任他進來。
一個是親姐姐,一個是關心呵護過她的愛人,蘇芷染不願意讓自己深陷他們之中,令三個人都爲難。
所以今天來就是了斷的,許略晨來了也好,正好可以和他一起說清楚,免得以後再糾糾纏纏的讓所有人都痛苦。
只是,屋內的景象讓她錯愣了好一會兒。
她不過是才三天沒有回這個家,家中怎麼會變得一團糟糕?!
第一反應是不是進了賊,但是看着坐着輪椅慢慢出來的蘇芸,擊碎了她的這個想法。
蘇芸仍舊是三天前回來的那身衣服,頭髮因爲沒有清洗與打理而變得髒亂油膩,臉上還有些磕碰的擦傷。
蘇芷染被自己雙眼所看到的一切所驚呆了,她無法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麼。
站在她身後的許略晨也是驚訝的說出不出話來,他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蘇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