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染當即撲了過去,摸了摸蘇芸,還好,還有氣息。
打了120,救護車很快就到了,看着被擡上車的蘇芸,蘇芷染的內心五味雜陳。心底也徹底原諒的蘇芸,大概是因爲親情血緣關係,讓自己對她的恨,更容易消失。
她沒想到,這場鬧劇,竟然這麼收場了。
而且,蘇芷染也想不到,這場鬧劇的真正的結局,是蘇芸瘋了。
“蘇小姐的大腦由於摔倒受到了嚴重的衝擊,結果呢,往好的想,會失憶,往壞的想,神經有可能會不正常。”
醫生手裡拿着屬於蘇芷染的病歷夾,一邊翻看着她的各項檢查結果,一邊皺着眉表情略帶着幾分遺憾的說着自己的得出來的結果。
“什麼……”
蘇芷染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會是這個結果,失憶是好的結果,壞的卻是,明明姐姐都要失憶了,可以不用再爲以前做過的那些事揹負着什麼,怎麼還是可能會神經不正常?!
“醫生,沒有別的辦法了麼,我姐姐,真的只能變成這樣了麼?”
蘇芷染拉住醫生的袖子,一臉愁容,她是真的,不希望蘇芸會變成這樣。
雖然經歷的這件事讓她感覺到深深的被姐姐所謂的“姐妹親情”給傷害了,並且只有姐姐忘記了,不用受折磨,她卻和許略晨中間多了幾分邁不過去的坎。
可是到底是那麼多年真心的對待,怎麼可能是說了不想原諒,就真的能坐視不理呢?
如果沒有自己,姐姐也是一樣能擁有絢爛的人生,她可以活得很恣意瀟灑,明明是自己拖累了她,結果現在承受着這些的卻是她。
“抱歉,許太太,我們已經盡力了,腦電波來看,蘇芸小姐的神經可能已經受到一定的傷害。”
醫生蹙了蹙眉頭,正巧從旁邊跑過來一個小護士,說是有病人需要醫生去看。
“不好意思,許太太,能夠在我們能力範圍之內的救助,我們是不會吝嗇所學的,您也應該放寬心纔是,我這邊還有其他事情,先走一步。”
醫生客套的將那些官方安慰的話語說完,便不再去看蘇芷染苦苦哀求的模樣,就隨着護士去了急診室。
他們這個醫院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小醫院,他從醫這麼多年,自然見慣了這種乞求他們傾盡所學救治的樣子,早已是刀槍不入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蘇芷染則愣在原地,因爲醫生一番不算留情面的話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她回到病房,看着牀上眉目平穩,安然入睡的蘇芸,心底騰昇起一股悲哀。
輕輕坐在蘇芸的牀前,似乎一切恩怨都已經結束了,她可以忘掉一切的不愉快,只盼蘇芸能夠好起來。
“姐。”
時隔多日,蘇芷染還是頭一次這樣平靜的吐出這個稱呼,不帶着其他半點兒的情緒,仍然覺得萬分親切。
眼淚無聲無息的劃落了下來。
許略晨剛和醫生交涉過,回到病房,就見蘇芷染伏在蘇芸的身上,肩膀一聳一聳。
大步走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膀,現在的他似乎說什麼都沒有辦法安慰蘇芷染,他只能靜靜地陪她一起,給她最堅實的臂膀。
“姐姐,她現在應該怎麼辦?”
蘇芷染低聲嗚咽到,所有的往事都浮現在眼前。
蘇芸從前到後只做錯一件事情,爲什麼自己不能原諒她?如果自己原諒了她,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
“會好起來的。”
許略晨的話音剛落,蘇芸的手指頭就動了一下。
“醒了,醒了。”
蘇芷染一陣激動,她搖了搖許略晨的手臂,趕緊擦乾淨眼淚,雙手撐在牀邊,“姐?”
蘇芸的眉頭輕輕蹙起,脣角蠕動,似乎在說些什麼,只是到底纔剛醒,自然輕飄飄的讓人聽不真確。
“怎麼了?姐姐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蘇芸的醒來讓蘇芷染大喜過望,也顧不得醫生臨走前告訴她的關於蘇芸的診斷與注意事項,激動的抓住了蘇芸的胳膊。
蘇芸的這種狀態值持續了一會兒,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終於醒了。”
蘇芷染的眼淚又來了,她趕緊擦乾淨眼淚,不想讓蘇芸看到她傷心的樣子。
然而蘇芸看到蘇芷染以後,猛地掙扎着坐了起來,腿使不上力,她的動作狼狽得很。
只是不管怎麼樣,她都將被子抱得緊緊的,因爲用了力,打在手背上的點滴管裡都回了血,而她仍在不斷的往後退去。
“你們要幹什麼,不要打我,不要……”
蘇芷染的笑容因爲蘇芸的這句話,一副彷彿遭了雷劈的模樣,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間完全僵在了臉上。
她剛纔說……說什麼?
“姐?”
“你們出去,不要打我……求你們。”
蘇芸小聲的低喃,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懼讓人心痛。
蘇芷染伸了伸手,想要給她一個擁抱,可是蘇芸只是自顧自的往後退,口中仍然是那句讓人心痛的你們不要打我。
瞧着曾經心高氣傲的姐姐如今居然像個狼狽的孩子,蘇芷染只覺得心頭氣血翻涌,一瞬間醫生的話清晰的復刻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你知不知道你是誰?我是誰?”
即使蘇芷染知道蘇芸會想不起來任何從前的事情,但她還是抱着一絲僥倖的心理問出口。
興許有奇蹟呢,興許她還記得呢。
可是她一切的僥倖都被現實擊敗,蘇芸的搖頭證明了這一切。
她什麼都不記得,包括她自己是誰,她都茫然的不知所措。
“姐姐,我……”
蘇芷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她似乎什麼都說不出來。
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喉嚨,卡的很深,怎麼都弄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蘇芸終於累了,終於睡着了。
蘇芷染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許略晨讓助理送了快餐來,蘇芷染已經有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他怕餓壞了她。
“我真的不餓,你先吃吧。”蘇芸沒有一點胃口吃飯,她現在只想讓蘇芸趕快好起來。
許略晨再勸她不得,雖然他自己也已已經滴水未進,可是他也沒有一點飢餓的感覺。
次日清晨,蘇芷染在晨光中醒來,身上披了一件外套,是許略晨的。
轉頭看去,卻沒有許略晨的身影,只看到已經坐起來的蘇芸。
蘇芸此刻的表情非常平靜,甚至帶了一些小孩子般天真。
蘇芷染趕緊走過去,蘇芸雖然還像昨天那樣躲閃,但卻再沒有哪種恐懼的眼神。
“姐,你醒了?”蘇芷染坐在了他的牀邊,小心翼翼的撥弄了她的頭髮。
蘇芸一句話都沒說,但也沒有躲開蘇芷染伸過來的手。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麼?我是誰呢?”
經過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後,蘇芸神經不正常顯然已經成爲了鐵板上釘釘的事實。
只是,蘇芷染總覺得會有奇蹟發生,她總覺得蘇芸會好。
只可惜,並沒有任何奇蹟的發生。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蘇芷染心痛的看了一眼滿眼好奇的望着叩門聲響起的地方,苦笑一聲,隨後便起身去開門。
開門就見醫生大步走了進來。
“蘇小姐。”醫生禮貌的笑了笑,衝蘇芷染點了點頭,將目光落在蘇芸的身上。。
照例是一些常規的小檢查,簡單瞭解過蘇芸的病症之後,醫生依舊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頭交代了蘇芷染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醫生離開了,蘇芷染則是看着牀上目光呆滯的蘇芸發呆。
剛纔醫生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確了,蘇芸的精神出現了問題,而且這種自我封閉的精神問題,幾乎沒有治癒的可能性。
蘇芷染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蘇芸的病情,居然是最壞的那一種。
在醫院裡住了一段時間,蘇芷染便把蘇芸接回了家中悉心照料。
只是,蘇芸的病情一直在惡化,剛開始她還只是自己坐在窗前安靜的發呆,一發就是一整天。
可是後來,蘇芸便安靜不下來了,常常拖着輪椅倒出走,蘇芷染只要一步留心,她就會躲到讓人難以找到的角落。
爲了這個搞得家中雞飛狗跳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也讓人心力交瘁。
醫生每天來給蘇芸做檢查,神情卻從來沒有舒展過,說是蘇芸的病情一直在惡化,這麼下去,可能會演變成自虐,畢竟她現在已經有了自虐的傾向。
醫生的這番話,無異於是在說,蘇芸已經不適合在家中生活了,最好送到療養院。
蘇芷染不是不想把蘇芸送去療養院,有專門的醫生治療,她是不相信那些人,在她印象中,療養院並不是一個適合病情治療的地方。
現在看來,家中似乎比療養院更不適合她病情的發展了。萬般無奈,蘇芷染和許略晨細細商量了一番,最終決定將蘇芸送到療養院治療。
許略晨找了全市最好的療養院,賠備了單獨的醫生和護士,房間也是找了最好的環境,單獨矗立在半山腰。
他們本想着將蘇芸送去國外,但考慮到距離問題,還是決定將蘇芸留在c城。
這樣,他們每隔一個星期就去看看她,跟她說說話,帶她出來走走,這無異於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生活似乎回到了原來的軌跡,平平淡淡,除了瘋掉的蘇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