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兩族暫時終止和平交流的矛盾全部歸結在上次突然發生的軍隊擦槍走火事件身上,這種定論未免也太兒戲,而且這種事實的背後給人呈現的更多是愚蠢和可笑——但現在,這種愚昧卻在政治家手中實現了。
兩族不約而同的在交流邊界區域增強了巡邏的力量,甚至索特拉帝國的艦隊還收到了海軍司令部下達的一級戰備。高級戒備無疑在表示,只要索克族有任何出格的舉動——比如像上次那樣無理由的開火,不甘示弱的人類會給予還擊!一旦走到這一步,雙方就得在這個原本應該是友好交流的地界開戰。
這一幕的發生令民間疑惑無比,以索克人(人類)的角度來看,儘管人類(索克人)的實力都不算是絕對的強悍,但如果真的要硬碰硬的打起來,無疑會給陷入蟲族災難中的人類(索克人)背上一個更沉重的包袱。
不僅是民間的疑惑紛紛,帝國政府一部分官員也同樣如此。兩族都對這種對壘事件感到頭疼——但既然對方已經開火,無論是從尊嚴上還是從實力上來說,都不想在交鋒中處於下風。這很像兩個並不熟悉的人產生矛盾後,無論是還是對方都會很自然把強硬,擁有優勢的一面展示出來。
何況這是兩個文化截然不同的種族交流,表面上號稱着“和平外交”,但外交的本質是?古代就有“弱國無外交”的血淚教訓,在當今時代,“國家”的概念被放大到兩個種族層面上時,這種互相攀比的意思非但不會減弱,只會更加強烈。
也許打上一場,分出高低貴賤後,這股骨子裡流淌的好戰才能消退——繼而是雙方心平氣和的坐下來溝通。但在兩族都遭受蟲族的威脅下,已經沒有多少人還有抱有星際爭霸的心思去開拓另外一場難以預測的戰爭。
事實是,索克族和人類的好戰,在蟲族面前充其量只是一種被動挖掘出來的情緒——而蟲族,則是無時不刻在保持着這種滅絕異族,統領異端的極端想法。當年還一清二白的蟲族就敢和人類硬拼。
何況現在?
自信心膨脹到無以復加的主宰和女王,在對待異族的思維上出奇的一致——儘管要達到這個結果所施行的手段不同,但最終,蟲族還是決定按照主宰的意思來實施這項計劃。一開始假冒雙方引發的矛盾就是一個例子。
幾隻利維坦靜靜遊蕩在宇宙中。
“索特拉帝國最近都在想方設法去解決與索克族的矛盾,但從布萊爾的角度來看,他可能並不是太希望人類在外交中站在退讓的一方——甚至,他希望人類應該是掌握主動權的。這種想法的產生,似乎就因爲他最近翻到的一個底牌。”
“底牌?”主宰問。
不知身處何方的韋蘭德思考了一下,然後說具體也無法預知,但在帝國推出一系列應對蟲族突然襲擊的裝備和方案後,布萊爾的野心不止於此,聽說他還有另一手準備,甚至是讓蟲族措手不及的。”
“這鬼到底在計劃些?”主宰疑惑着,他雖然極其蔑視布萊爾,但這個人的心機和手段卻不能夠忽略,“你最近多安排一些人手留意布萊爾的動向。另外,我需要帝國艦隊的走向,以及他們開火的底線。”
“雖然布萊爾難以接近,但某些信仰者還是能夠揣摩到他的心思;而帝國艦隊,或許就在,布萊爾會增派一隻王牌艦隊到兩族交流區域駐紮,信仰者的情報告訴我,負責指揮的是李輝——在推翻聯邦戰爭中威震四海的一員虎將……”
“我他,上次莫斯利就栽在他手上。”主宰很快就回憶起此人……也就在兩年以前吧,主宰控制莫斯利刺殺布萊爾,卻完全沒料到七十多歲的李輝居然寶刀未老,輕而易舉的就把四十出頭,身強力壯的莫斯利給放倒在地。
這確實是一種能耐,而且相對於布萊爾的陰險,主宰更喜歡李輝這種性格直來直去的軍人。可惜蟲族和人類註定是對頭,無論是誰,想要阻擋蟲族前進的道路,最終落得的結果唯有死亡。
“我的主,布萊爾既然決定往爭議區域增派艦隊,那就表明他並不是想一昧的追求和平。他的行事看上去危險重重,但綜合此人的心理,恐怕他還真的是有尚未亮相的殺手鐗,同時也是我們需要警惕的。”
“不管如何,他的小伎倆都無法挽回大局。”主宰說,“但駛得萬年船,這永遠不會。根據阿布霍斯獲取的情報,索克族民間對於人類發生矛盾一事的觀點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派,一派戰,一派和。”
“那就是在說,只需要人類這一方也發生點出格的舉動,索克族就會和人類戰起來?”韋蘭德猜測道。
“具體看政治家們如何去權衡這種利益了。”主宰說,他突然笑了幾聲,“但,蟲族會推動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我就負責準備鋪平後面的道路。”韋蘭德很快就領會,主宰的親臨,證明着這次的矛盾還會繼續放大,而他就負責讓人類社會出現點問題……
……
蟲族的動作很快,帶着一貫的毫不猶豫。
依舊是上次兩族的僞裝,索克族和人類的信仰者完全保留着原種族的特點,因此對各種生活方式也非常習慣——信仰者冒充的人類艦隊再一次出現在索克族艦隊羣周圍,打着的是例行安全巡邏的口號。
但在態度上,就難免有些……氣勢凌人。
對面的索克族雖然不能理解所有人類的表情或者語言神態,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屬於生物挑釁的姿態似乎並不難理解——人類在擺出這種態度時,索克族不免氣惱起來,你開着戰艦來到和談區域巡邏,這是意思?
另一羣信仰者,也就是開着索克族戰艦的信仰者也用同樣的手段做了同樣的事情。一次行動下來足夠讓雙方積蓄的矛盾更加難以化解。在鬧矛盾的同時,兩族的外交早就已經停止——兩族這時候不會多費脣舌互相解釋,而主宰就利用他最狡詐的行爲放大了這種日積月累的種族對立情緒。
這種尖銳的時刻,雙方就算想要交流和解釋,也無法抗拒多數人的意思——保持沉默,等待上頭研究下達的命令,靜候事態發展。而不是徒增變故的在此去和異族交流,產生更多矛盾。
然後,蟲族一共把這種走在鋼絲繩上的舉動重複了三遍。
人類有話說過,事不過三。雖然不索克族是否有這種習慣,但一個對手已經把挑釁的意思完全表明時,如果能夠容忍下去,確實需要非常大的肚量——何況社會間的聲音讓索克人保持一種主觀的看法。
爲要讓這羣被神拋棄的低劣咋種在頭頂上作威作福呢?
潛伏在軍隊中的信仰者欣喜的了事情的變化,同時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蟲族再一次越過安全界限,並朝對方開火。現在,兩族擠在一間充滿氫氣的房子裡,那根火柴輕輕一擦,“嘣”的炸開。
索克族和人類打了起來。
這次沒有上頭的授意,發起攻擊命令的只是索克族的遠洋艦隊和人類的幾支聯合艦隊,司令官們遵循着“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特點,代表的種族以最高指揮的身份發起戰爭衝突。
一次完全不被授權的局部衝突。
雙方的力量基本一致,無論是戰艦數量或者是參戰人數,但有一點很默契,衝突只發生在太空中,並不會波及到地面。甚至,索克族的指揮從來沒想過要去攻擊地面——這種性質完全不等同於太空對決。攻擊地面絕對會爆發全面戰爭!
所以,這種在一定程度上的衝突其實是在雙方領導者的默許下發展的一種“互相摸底”行爲,一部分原因在測量實力,另一部分則在試探對方的底線,重新制定今後的利益交流標準等。
先打一場倒比坐在談判桌上毫無目的的交流強很多。
罪魁禍首——屢次充當惡棍的蟲族功成身退,觀察兩族局部衝突的進展。可喜可賀,人類和索克族在蟲族的使壞下,的確把矛盾激化爲武力衝突,但也有某些預料之外的事:他們之間的戰鬥並不像是正在進行生死對決,反而是擂臺上按照規則,進行公平對決的兩名拳手。
甚至還有裁判在一旁裁定他們的攻擊是否有效。
也許身處漩渦中心的兩族並沒有感受到這種默契,但一切都已經鉅細無遺的顯露在主宰面前,人類和索克族正在進行一種形式特殊的攤牌。雖然局部戰爭會導致一些損失和傷亡,但這種結果會成爲將來談話的本錢。
主宰對這次的結果還算滿意,先不管目前因爲互相不瞭解而發生的“局部矛盾”,反正在蟲族威脅下,兩族聯合是極有可能的——任何一方都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戰勝無窮無盡的蟲族。但這次的衝突至少會持續一段,或許幾個月,或許半年……每一天的對蟲族來說都至關重要,寶貴的一天可以讓它們製造出更多的武器,一個月的就能夠讓它們弄出一批性能優異的戰艦……長久以往,等到人類和索克族聯合時,蟲族也到了準備就緒,發動決戰的最後一刻。
主宰帶着他的信仰者返回了蟲族領地。
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是歸順者自由發揮的。軍隊打他們的仗,平民們則議論他們所關心的焦點話題。主戰主和兩派的觀點都是對立而尖銳的,但某些信仰者的從中攪合,卻讓整個事情變得更加混亂起來。
無論如何,受益者都指向一旁看好戲的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