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棠是黑着一張臉回來的。
在他身後則是一羣明顯皆有傷痕的羽林衛士兵,一戰過後整個霸城當地的官兵皆被驚醒,此刻滿大街喧譁流竄,但那爭鬥卻已然停止。
徐敬棠寒着臉,心情似乎極壞,他簡單打了擔驚受怕的達官貴人們,然後就徑直向自己落腳的別院返回,只留下一個黑灰色的身影。
有羽林衛士兵在解釋這場爭鬥,說的是此來誅殺的那個邪修,已經引頸爲徐統領所斬,事情已了,大家不要擔心云云。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其中定有隱情,若是真如士兵所言,邪修已經伏誅,那應該是功勞一件,可是徐敬棠哪有半分的好臉色?
“我們也走吧。”袁來說道。
四個人爬上了馬車,沒有麻煩羽林衛士兵,而是依舊由三藏駕車向徐敬棠別院行去,馬車上有羽林衛徽記,倒是一路沒有遇到盤查。呦呦和三藏顯然還沉浸在先前目睹的景色之中未能完全拔出,謝采薇臉上憂慮就已爬上眉梢枝頭。
袁來看了看安靜的少女頓時笑道:“怎麼了,想什麼呢?”
“沒有。”謝采薇搖搖頭,咬着粉色嘴脣忽而轉頭看向他說:“我就是覺得這世界好亂。”
袁來深有感觸地點點頭,嘆了口氣,相對於謝采薇的家裡那座無人打擾的清淨小樓以及她時時沉浸的安靜無聲的書籍世界,這現實中的大啓當然是紛亂的,有爭鬥,有戰鬥,有明面上的,也有潛藏在世界陰面的。
這一切都讓原本單純的小書呆感到有些難以適從,或者說是彷徨。
袁來下意識覺得此刻自己最應該從衣服裡摸出香菸吞雲吐霧地用飽經滄桑的眼看着她,再用那不算迷人的嗓音好好和這個少女談談人生,談談理想,談談未來。
如果有酒更好,這簡直是誘騙良家少女的完美環境。
當然這隻能是想想,就如流星飛快地在他腦中閃過,之後就消失於茫茫暗夜。
“等回去之後,咱們聊聊天吧,單獨的。”他忽然說道,笑得很有意思。
“啥?”呦呦猛地把小腦袋探過來,一臉好奇地看着他。
袁來尷尬地拍了下她的腦袋,道:“去幫三藏看看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點路癡!”
……
……
當徐敬棠回到府中的時候他才真正露出了頹敗之色,與韓擒虎的一場戰鬥他沒有輸,雖然沒想到對方竟然摸清了自己的底細,明晰了自己本物海棠的弱點,竟不知從何處拿來純粹的蘊含梨花生靈大道的道果一枚,讓他吃了些暗虧,但是無法真正完全放開實力的韓擒虎即便如此也只能小小讓他受了些輕傷而已。
當徐敬棠一槍刺穿那樹梨花後,就驚愕地現韓擒虎已經飛快退走,他最後的動作是將那悽慘不成人形的鄭世白一掌打滅魂靈,然後狠狠地將那失去靈魂的軀體拋了過來,再之後就帶着一衆西北軍士奔入大山,再往裡徐敬棠知道自己即便是繼續追也毫無用處了。
他留不住韓擒虎,大山裡他五百羽林騎兵根本無法展露真實威力,而且鄭世白已死,這次皇命任務也可以說已經失敗。
“大人……”姓劉的副官悄然來到他身邊,叫了一聲。
徐敬棠擡頭看了他一眼,說:“有什麼現麼?”
“沒有……”他搖搖頭,繼續道:“鄭將軍已經徹底歸去,他身上的衣物皮肉每一絲我們都沒有放過,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徐敬棠早有所料,但依舊難掩失望,他嘆道:“鄭世白在西北軍中官居要職,這些年一直跟在申屠沃甲身邊,對整個西北軍都瞭解很深,他這次身份敗露必然是爲了給陛下找什麼東西,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爲了聖隕之地。至於他究竟是拿到了什麼還是沒拿到什麼我等是不知道的,但陛下下令讓我等過來接應他,終究還是爲了拿到他帶回來的東西或者是他腦子裡記着的那些消息,可是現在東西我們沒見到,人,也死了。”
說到這裡,他愁容更深。
站在旁邊的劉副官忙道:“大人,咱們已經盡力了。”
徐敬棠搖搖頭,沒說什麼,轉而道:“傳令下去,將那被燒燬的院子好好搜查一番,連草木灰都別放過,看看能不能找到點什麼,要是依舊一無所獲……那也就算了,儘早回京受罰。”
徐敬棠苦澀地笑了笑,心中沉重。
“那,大人,鄭將軍的屍身……”
“找個地方埋了吧,隱秘一些,他……早已經是個死去的人了,臨死還被扣了頂邪修的帽子,有這個名頭在,他的家人也落不得好處,虧他還把家人想辦法從西北送了出來,如今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陛下開恩暗中讓他的家眷活的好一些,可是又能有有多好呢?”
徐敬棠苦笑着搖搖頭。
然而他卻絲毫不知道,此時的韓擒虎等人同樣是臉色鐵青。
“沒有?!什麼都沒有?!”韓擒虎咬着牙看着面前的高瘦男人,一雙眼真如猛虎一般,似乎下一刻便要撲殺過去。
高瘦男人苦澀道:“確實沒有,我們找到鄭世白後一直嚴密控制着,到了城外找到機會也將他每一寸都搜查過了,那東西確實找不到。”
韓擒虎陰沉着臉,虎視眈眈面前戰列整齊的那些西北軍士,他忽然咬牙道:“咱們所有人,等天亮就都回去,回霸城,然後將那座園子好好搜一搜!”
“八陣圖可以丟!軍中底細也可以被朝廷得知,但是那把鑰匙千萬要找到!”
“是!”
……
……
四個人駕車回到府中後各自回房休息,袁來也小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進入房間後他靜靜等待了一會兒,見沒有任何異常纔在燭臺邊坐下。
一個錦袋出現在了燭光下,它封得緊緊的,上面還有鄭世白的血手印,袁來小心地解開,而後從中倒出來兩張捲起來的綢布,以及一塊黑乎乎的小石頭。
“這是……”
他拿起小石頭看了看,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他再將兩張綢布展開,撫平,細細看去,這一下他就真的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