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含章走後不多久,如花就回來了。
瞧着那一碗放在眼前的藥,夜輓歌那眉頭就是不由一裹,隨後頗有幾分懊惱的扶了額,自言自語道:“不該挑了這麼個藉口讓她走的……”
如花眨眨眼,“小夜,你說什麼?”
“沒什麼……”夜輓歌訕笑一聲,端着藥吹了吹,卻還是遲遲沒有下口,沉吟了一會兒,遲疑道:“小花,你那豐胸丸還有麼?”
“當然有!”如花眼眸一亮,瞧着她這扭扭捏捏的模樣,一把捉起她的手拍了拍,一臉“我懂的”的表情:“來之前備了不少,夠你吃上小半年的,你不用害羞,女人麼,總得多爲自己謀劃一些,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兒。”
夜輓歌那嘴角抽了又抽,很想一巴掌扇過去,但還是生生忍住了,只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拿來就行了,廢話那麼多幹什麼?”
如花撇了撇嘴,這個傲嬌的小夜,當真是軟硬不吃啊!遂也不在多言,將一個小瓷瓶拿了出來,遞在她手裡,囑咐道:“三日一顆便好,吃多了會有副作用。”
夜輓歌眼珠一轉,忙問:“有什麼副作用?”
“要是服用多了,恐怕長得就不止是胸前這兩塊肉了。”如花那語氣裡有着警告的意味,鄭重其事的道:“這種藥可亂吃不得,你千萬別胡來!”
夜輓歌輕瞥了他一眼,那目光裡有着莫名的殺氣。
如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心裡委屈得很,她分明是爲她好啊,怎麼每次都是熱臉貼冷屁股!
夜輓歌自然不會與她解釋什麼,只是捏着那一瓶豐胸丸,陰測測的笑着,讓得如花只覺得背脊莫名的發涼,心底裡升起一股惡寒之意。
將那瓶豐胸丸收好,夜輓歌又問:“這豐胸丸可是一吃就會見效?”
“睡前吃上一顆,第二日就能看到效果了。”
夜輓歌點點頭,道:“正好,明日你去奎宿城,我還要你給我帶一樣東西回來,順便幫我打聽一件事”
“什麼東西?”如花下意識的問道,瞧着她那一臉算計的樣子,只覺得有人要倒黴了。
夜輓歌輕笑一聲,伏在她耳邊一陣低語,隨後又囑咐了一句:“這事千萬不能告訴阿九。”
如花滿臉震驚,盯着她好半天,才露出一個“你放心,我都懂”的表情,還煞有其事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股子曖昧的語氣道:“難得你也有這麼主動的時候,我絕對不會跟小九九透露半個字的。”
夜輓歌不禁扶額,知道她又誤會了,阿九怎麼就交了這麼一個腦回路不正常的損友?
算了,就讓她誤會到底吧,反正機會一到,也就真相大白了!
……
當晚,鳳來閣內,司徒一鳳面色極是難看。
一旁白瓊玉低着頭,面色亦是有些沉重,時不時的朝司徒一鳳投去一眼。
“你怎的就這般糊塗,把那死丫頭指給雲家了?”雖然方纔已是訓斥過一頓,但司徒一鳳心裡頭的火氣卻還是有些壓制不住。
“……”白瓊玉垂眼不語,她哪裡知道如今李家蠢蠢欲動,而本是最安靜的雲家,也因爲這聯姻之事而有了些許劍拔弩張的意思。
“母親,雲家畢竟有蘭妹妹坐陣,不會對司徒家如何的。況且,夏侯世家的人就要來了,倒是這結親若是落到那夜輓歌頭上纔會司徒家不利!那夏侯三公子與清雲太子交好,而聖靈學院中也有傳言,那夜輓歌對那夏侯景元很是上心!咱們司徒家待那野丫頭自小苛刻,她心中定是有恨的,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嫁給夏侯景元,而待她嫁給夏侯景元后,必會與夏侯世家聯合起來對付咱們,那可如何是好啊?”
白瓊玉這話,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才說出來的,雖有些危言聳聽的意味,但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司徒一鳳沈默不語,這些她當然知道,那死丫頭是說什麼也不能嫁到夏侯世家去的。可是,如今她還在試探夜輓歌的能力和身份,怎麼能讓她就這麼嫁到雲家去了呢?一旦嫁出去了,日後要回來可就難了,若這夜輓歌真的是玄武師,她也就不好控制了。
說來,那死丫頭回來也有數日了,每日除了裝腔作勢,藉口推脫以外,這凝玄訣的修煉毫無進展。她有時候甚至懷疑,這死丫頭莫不是在耍她的?
心裡琢磨了好一陣,她微微一嘆,“這事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張了,罷了罷了,不管如何,這婚期也當緩一緩。”
這白瓊玉到底是白虎國的公主,她自然是不能責怨得太厲害。婚期之前,若那死丫頭還未修煉凝玄訣,倒也沒必要白費功夫了。
白瓊玉柔柔點頭,反正那邊雲含章也說緩一緩,既然老夫人都首肯了,她也就順水推舟,賣了雲家這份人情好了,畢竟嫁過去的是個遭人非議的私生女,雲家那臉面怕是也不好看的。
送走了白瓊玉,司徒一鳳臉色難看的揉着眉心,自從司徒雲接管司徒世家之後,她已是許久不曾這般操勞了。如今,司徒世家正面臨內憂外患,雲兒手中又只有那幾名得心應手的心腹,這些個兒女卻都不成氣候,只怕日後難成大業。
那夏侯世家肯在這個時候來與司徒世家結親,從表面上看是因爲跟慕容世家的反目成仇,其實這裡面說不定也是抱着要吞併司徒世家的意思,真是讓人棘手啊!
每每想起這些,司徒一鳳就覺得分外的頭疼,如果司徒凝雪肯回來就好了,以她的能力一定能助雲兒一臂之力,再過上幾年,這司徒世家也能放心的交給她了。
只可惜啊……唉!
坐了一會兒,司徒一鳳便是起身,洗漱入榻了。
這入了牀榻之後,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來思慮過甚,竟是很快就恍恍惚惚的睡了過去。
夢中,一個纖瘦的人影立在她的眼前。
此刻,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尖利的匕首,殺氣瀰漫的雙眸裡透露着刺骨的恨意。
那匕首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很想掙扎,卻似是手腳被縛,半分力氣都使不出來。
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隱隱看到眼前那人身後站着一名形容淒厲的女鬼,亂髮披散,七竅流血,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冷冰冰的瞧着她,令她渾身上下都升起一絲寒意!
“司徒夫人……你害的我好慘啊!”
“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殺人要償命的……你不知道嗎?”
一聲聲淒厲的鬼鳴響起,就在此時,眼前那纖瘦的人手中匕首猛然一劃,鮮血噴涌,染紅了她的視線。
“啊——”一聲驚叫,令司徒一鳳驀然驚醒,她捂着脖子,大口的喘息,只覺得那夢境分外的真實,竟然真的令她的脖子上感覺到一抹痛意。
一道溼熱的液體自指縫中流淌而出,她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上面竟滲着猩紅的血液,而這血液……是從她脖子上流出來的。
下意識的一扶脖間,卻沒有摸到任何的傷口。可是,手上的那一抹鮮紅卻十分刺目。
“誰在裝神弄鬼?”她一聲怒斥。
屋外響起腳步聲,隨後侍衛與丫鬟齊齊的奔入了她的臥房,一臉惶恐的看着她。
“尊夫人,發生什麼事了?”她的貼身丫鬟擔憂的問。
“你們方纔可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她沉聲問。
侍衛忙道:“回尊夫人,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
“你們下去吧!”她只好擺了擺手。
待衆人退出屋內後,她一臉陰沉的盯着那沾着血跡的手心,“賤人,是你麼?做鬼……呵呵,可真是笑話!”
這話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着房中的某一處。
司徒一鳳目光幽幽的尋着屋內的各處,昏黃的燭火下只有她的影子落在慘白的牆壁上,如鬼影般搖曳着。
或許,只是一個夢而已……
這季節,蚊蟲出沒,她這脖子定是叫蚊蟲給叮了。
起身喝了口茶壓了壓驚,司徒一鳳回到牀榻上,再度睡去。
不多時,一條黑乎乎的東西自司徒一鳳脖子上爬出,扭着長條狀的身子沿窗攀爬而出……
……
冰弦閣內,夜輓歌盯着那黑乎乎的長蟲,一把捏起了那細長的尾巴,瞪着眼睛打量。
這東西體型有些像蛇,可身子表面卻沒有鱗片,那身子摸起來滑膩膩的,讓人覺得有些噁心,而且……它好像沒有腦袋!
是的,乍一看,這分明是一根黑色的繩子!
不過,此刻這黑色東西的中間似乎鼓起那麼一小團。
“這吸血蛭吞進去的血,當真還能拿來用藥?”夜輓歌不置信的蹙蹙眉,將那東西扔回水缸裡。
“當然可以用了!不然我費勁千辛萬苦的弄來這麼一條做什麼?”如花打量着她那平靜的神色,頗有些不滿的皺眉,“你怎的一點都不怕,尋常姑娘瞧見這吸血蛭怕是碰都不敢碰一下的,你倒好,竟還捉起來玩了。”
夜輓歌一臉好笑的挑挑眉,伸手撥弄着那水缸裡歡快暢遊的吸血蛭,“有什麼好怕的,你是它的主人,它又不會來攻擊我!模樣是長得醜了些,不過比起那傀儡血蚊還是差了一大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