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影來勢極快,夜輓歌反應卻是更快。
身形一閃,無影神技已是使出,那忽然襲擊之人便是撲了一空。
夜輓歌閃進房間角落之中,這纔看清楚那襲擊人的模樣。
那人身形嬌小偏瘦,一身黑衣,臉上亦是帶着同色的面巾,只露出一雙佈滿殺氣的眼睛。
這撲了一空,便是讓那黑衣人當場一愣,眸中精光一閃,莫名升起一股滔天的怒意來。
夜輓歌有些不明白那人的怒意從何而來,可她卻察覺到此人身上玄力四溢,隱隱透着一股寒氣。
還未來得及多想,黑衣人手尖忽然抽出數根細長的銀絲,那銀絲似有生命一般,不斷拉長,迅速凝結成一道巨網,延伸至屋中的四個角落,一下子便將夜輓歌的路封得死死的!
這是水屬性玄武師!
意識到這一點的夜輓歌不禁大驚,同時也有些後悔自己的輕敵。
這殺手應該是竹貫青請來的,可爲什麼他能請到玄武師來暗殺她?
此刻,卻是沒有時間細想這些問題了。
眼見着那巨網鋪天蓋地的籠罩而來,夜輓歌身子一縮,伏地而行,迅速往門窗的方向奔去。
可終究敵不過那銀絲網的速度。
銀絲網的一角堪堪掠過她的衣抉,便立刻化作一片水汽蔓延至她的全身,而這些水汽爬滿了她的周身之後,又再度化作一根一根的銀絲,逐漸縛住她的全身。
夜輓歌只覺得那銀絲透着一股劇烈的寒意,讓她止不住的渾身打了個哆嗦,而由於這銀絲的束縛,她的無影神技已是失了效用。
黑衣人見此,便是一腳踢來,直接將她踹至半空中,撞到一處桌角才堪堪停下。
那一腳甚是凌厲,夜輓歌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因此移了位,胸口劇痛無比。
黑衣人眼眸一眯,踱步於她眼前,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僅露出來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快意。
一腳加上一撞,已經讓夜輓歌的身子不堪重負,幾乎無法動彈。
她本就身中劇毒,因着每日服藥才能勉強保持正常的身體狀況,眼***子受創之後,那本已暫時壓下的劇毒彷彿受了某種牽引,逐漸自她胸口蔓延而開,令她胸口之處絞痛不已。
噬心蠱,本就噬心,最爲受難的便是心臟之處。
而那縛在她身上的銀絲也是極不安分,逐漸擴散收攏的同時,將她整個人裹得緊緊的,那蝕骨一般的寒意一涌,便是令她面色發白,雙脣哆嗦不已。
黑衣人卻像是分外享受她此刻的痛苦一般,也不急着將她置於死地,而是坐於一旁的榻上,一雙幽暗的眸子緊盯着她露出痛苦的臉,輕笑出聲。
“南……”
好不容易纔發出這麼一個聲響,那黑衣人卻是眼眸一眯,指尖一擡,那銀絲便迅速裹上她的嘴,將後面那兩個字封在了她的喉中。
儘管痛苦至極,夜輓歌卻是極度不甘的瞪着那上方之人,眼底裡閃着騰騰的怒火。
女子的身形,莫名的恨意,再加上是能夠使用冰屬性的玄術,除了南若悠以外,她聯想不到別人。
她怎麼會大意到將這個女人給忘了?莫不是這幾日計劃的勝利衝昏了她的頭腦,反而讓她失去警惕心?
但是,南若悠不是應該被阿九牽制住了麼,爲什麼能毫無顧忌的來殺她!
夜輓歌心中不解,此刻的黑衣人卻是更不明白。
這個賤人居然會使用“幽靈舞步”,且那狡猾的行徑,以及詭異的身法,與那日窺視她沐浴的淫賊如出一轍。
可是,那個淫賊不是交給師兄處置了麼?那一對剜出來的眼球亦是她親眼所見……
“真沒想到,你纔是那淫賊!”
刻意壓低的聲音,自那黑衣人口中而出,想明白之後,一雙幽眸中便是噙着妒火與恨意。
她的師兄居然會爲了這個醜女而騙她!那麼,這幾日師兄對她的百般牽制,也是在爲了護着這醜女了?
而她的這一句話,無疑是應證了夜輓歌此時的猜測。
得知這暗殺者的真的是南若悠,夜輓歌頓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落在南若悠的手裡,她怕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的!而且,短短几日不見,這南若悠的修爲怎麼好像又提高了不少?
其實,倒不是南若悠修爲提升了,而是因爲她之前在“淫賊事件”中吃了苦頭,所以自練出了一個專門針對於“幽靈舞步”的玄術,她方纔一見到夜輓歌使用無影神技,立刻將這玄術使出,便是此刻裹在夜輓歌身上的那密集的銀絲。
這些銀絲都是由冰屬性玄力化成,擁有水的彈性,又擁有冰的堅韌度,若非有相剋制的玄力來進行化解,夜輓歌是死也不可能逃出這銀絲的束縛的。
更何況,此刻的夜輓歌根本就沒有玄力!
“看來,是我太過心慈手軟了!”
眯了眯眼,想通了一切的南若悠惱怒至極,已經不打算再給這個勾引她師兄的賤女留有任何活路。她倏地站起身來,快步走向躺於地上的夜輓歌面前,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冷笑出聲:“能死在我的手裡,已是你這醜八怪的幸運了!”
話音一落,那縛住夜輓歌周身的銀絲便是驟然縮緊,那令人窒息的力道,讓她感覺渾身的肌肉幾欲爆裂而開。不難想象,如果無法化解這股力量,她會成爲一地不辨人形的血肉!
無數道銀絲狠狠的壓迫着她全身的肌肉,便如同無數把利刃在進行凌遲!
血肉自是不堪重負,不多時已是崩裂數道口子,鮮血飆涌而出。而這涌出的鮮血甚至將那銀絲染得一片血紅,一抹月光自窗外瀑下,折射出一抹妖冶的紅芒。
夜輓歌只覺得渾身上下的神經都因爲這排山倒海般的疼痛而抽搐着,這種痛苦,絕對比她穿越前葬身火海還要來得強烈千百倍!
“你一定很希望大師兄來救你吧?只是,他這幾日有事出城,便是連我也見不到他一面呢。”陰戾的低笑着,南若悠揭下面巾,露出一張冰冷的絕色容顏來,“至於陌言哥哥,他此刻怕是被二師兄糾纏着脫不開身。”
也就是說,今天不可能有任何人會來救她!
她也沒有指望過別人,輕敵大意以致於落到這副田地,都是她咎由自取,她又有什麼臉去求別人來救她?
可那人紅脣之處勾着的得意獰笑,卻刺得夜輓歌那因極度痛苦而佈滿血絲的眼中,迸射出一道滔天的怒火。
她……一定要殺了這個女人!
今日若是不死,這種痛苦,她定要千萬倍的償還!
“不甘心?想報復我?只可惜,你今日必死無疑!”南若悠一聲冷哧,手指撫上她臉頰左處的那一道猩紅的瘡疤,便是目光一沉,“真不明白,師兄怎麼會對你這樣的醜八怪感興趣,真是讓人覺得噁心!”
動作一頓,南若悠一皺眉,察覺出一抹怪異來,她難以置信的狠狠搓了搓那瘡疤,而後不解的看着指尖上染上的那一抹緋紅。
“這是什麼東西?”南若悠自言自語的嘀咕,視線昏暗之下,倒也一時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就在此時,夜輓歌腰間迸發出一抹刺眼的紅芒!
那紅芒似驕陽烈火,竟是瞬間將縛住夜輓歌周身的銀絲燃盡!
遇此變故,南若悠不禁一驚,連忙使出玄冰阻止,可那紅芒來勢洶洶,竟是將她擊退數步。
而此時的夜輓歌也同樣驚訝不已。
火屬性玄力……難道是阿肥?
紅芒太過奪目,刺得人眼球生疼,可夜輓歌卻是不管不顧的瞪着眼睛去瞧。
待那紅芒稍顯暗淡幾分過後,她纔看清一雙匕首浮在半空之中,通體火紅。
赤月雙匕?
夜輓歌一愣,不等她反應過來,那赤月雙匕便是自發的鑽入她的手中,同時迸發着駭人的火屬性玄力,將那想要再度襲來的南若悠逼退。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儘管已經痛得沒有絲毫力氣,夜輓歌一咬牙,還是強撐着彷彿已是支離玻碎的身子爬起來,不顧一切的衝向那敞開的一處窗口。
可是,這裡是二樓……
從近四米的高空中摔下,那滋味兒定是相當銷魂。
但此刻的夜輓歌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赤月雙匕好不容易爲她爭取而來的機會,她必須抓緊,否則再次落在南若悠手裡,她就真的死翹翹了!
而那赤月雙匕顯然極通靈性,在她落地之前,及時的分出一抹火屬性玄力來護住她的身子,以至於她狼狽的摔於地上之後,竟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意。
身上的傷還在止不住的流血,而此時的夜輓歌也因失血過多,感覺到了一陣目眩。
不過,那渾身的劇痛卻是讓她保留了一絲意識,一起身便是撒丫子狂奔。
可定睛一看四周,她只差沒當場吐血了。
此地,竟是位於客棧後院之中,四周布着高達兩米的圍牆,以她目前身體狀況,想要爬出去無疑是等着南若悠在她爬到一半時將她揪下來……
她只好一扭頭往客棧後門奔去,可剛一轉身便看到那黑影自上方落下,不偏不倚就站在她的面前。
恰巧此時,一名客棧夥計自後門走出,而當他看清楚眼前的場景時,便是嚇得渾身一震,掉頭就跑。
夜輓歌還未來得及說點什麼,就見那客棧後門砰地一聲被人緊緊的關上!
見了鬼了不成!
也是見了鬼了,她此刻一身素白的衣衫染得血紅,便如同慘死的厲鬼來索命一般駭人!
南若悠重重的幾個呼吸,盯着她的雙目中布着血絲。
那表情,似驚怒,似嫉恨,似恍然大悟……太多太多數不清的東西在裡面,倒是讓人有些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