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舟登岸,早有一干人等在迎候,前擁後簇,不長時間就擁進一座大宅子。只見草茂花盛,竹林幽徑,魚戲淺池,雕樑畫棟,錦幔帷帳,像是吳宮,又不大像。正納悶的時候,忽見幾個年長的宮女迎到眼前,施禮道:“姑娘們駕到有失遠迎。我王吩咐,先請姑娘們在此歇息,稍作整頓,待來日再另作安排。”說完一一分領各自的主子到早就準備好的房間裡去整理歇息。
連日來舟車勞頓,一經放鬆,西西她們不免睡了好長一覺,昏昏沉沉,醒來已是次日午後。略微吃點東西,接着又睡去,再醒時卻是第三天的早上。西西起牀,侍立在旁的宮女忙伺候穿衣梳洗。“你叫什麼名字?”“紫玉。”西西打眼看去,紫玉長的端莊秀氣,身量苗條。“多大了?”“回姑娘,十七歲。”“來,紫玉”,西西拉住她的手,“我初來乍到,以後我們就是姐妹,凡事你要多提醒我,以免出了差錯,讓人笑話。”“是,姑娘。不過,我也是剛剛被送到這兒。”“哦?”西西略有所思。
她走到院子裡,紫玉忙跟出去。“你知道鄭旦住哪個屋子嗎?”“您這邊請。”紫玉領着她繞過魚池,走進竹林幽徑,原來她們兩個一個東,一個西。鄭旦也纔剛梳洗完。“睡的好嗎,姐?”“太累了,妹妹,你呢?你身子那麼弱,還行嗎?”“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姐。”她們相視一笑,從現在起,就只有她們兩個禍福同倚了。
“我們去院子裡看看吧。”從鄭旦屋裡出來,再往南走是個迴廊,盡頭有石凳,石椅。旁邊種着兩棵柳樹,柳樹之間一架鞦韆。她們坐到鞦韆上,紫玉和鄭旦的叫阿蘭的宮女在兩邊輕搖,慢慢地就蕩起來,西西她們暫時忘記了憂愁忍不住就笑了,笑聲銀鈴兒樣清脆。
除了遊玩,一天中有幾個時辰是那些年長的宮女教她們吳宮的禮儀歌舞,當然還有吳王的全部喜好。西西覺得連吳宮的歌舞都有些霸氣,遠沒有越國的柔弱嫵媚。她和鄭旦學的很快,令人刮目相看。
一連數月過去,卻沒有吳王的任何動靜。她們不由納罕,夫差不是很好色嗎,怎麼到現在連來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後來索性不去想,樂得輕鬆,玩個痛快。她和鄭旦紮了個風箏,在陽光晴好的一天放上了天,雖然她們什麼都沒說,但是各自心裡卻都祈望家鄉的人能看到,知道她們現在一切都好。
風箏越飛越高,她們索性把它鬆開,飛吧,能飛到哪,就飛到哪,最好能飛到苧蘿村,讓東施撿到,她撿到了,一定會知道這是她們倆扎的風箏。
這一天來了個年輕的公子,只見他和范蠡相仿,身量比他高一些,略顯魁梧。頭上也是青絲束髮。見到她們禮貌地抱拳:“我奉大王之命前來,姑娘們有什麼吩咐儘管告訴在下,在下定當爲姑娘們分憂。”“鞦韆上的繩快磨斷了,你去給我們換一根吧。”西西老實不客氣地說。“好,馬上就得。”他衝門外喊,“來人!”立即跑進一個兵,“去拿根繩子,粗的。”士兵跑出去了,不大會兒拿來一根。西西以爲他會讓士兵動手,沒想到,他親自爬到柳樹上換下壞了的繩子。“姑娘們試試吧,看行不行。”西西坐上去,蕩了蕩。“不錯,多謝將軍。”年輕公子看着西西笑了,西西忙低下頭。
過了兩日,那個公子又來了,這次給她們送來家鄉的飯菜。她們正吃膩了這裡的,思念家鄉的呢,真是雪中送炭。她們吃的很香,雖然比不上母親做的,可是足以告慰思鄉之情了。她們不由感激這位公子,邀請他一起共食。“嗯,你們越國的飯真好吃,希望有機會我可以到越國去吃頓真正的越國老鄉做的飯。”西西她們欲言又止,畢竟在敵邦,需得小心謹慎。
那公子來了去,去了來。每次都翻着花樣讓她們歡喜,漸漸地她們有些依賴他了,如果哪些天沒有來,她們就熱切地期盼着他,而他總不會讓她們失望,好像知道她們的心思似的,給她們一個又一個驚喜。
有一天,他問西西:“姑娘這樣到吳國來,是不是有些委屈?”西西想起試了又試的紅嫁衣,不由眼圈一紅。“身爲女兒,誰不想紅袍加身,喜字當頭,與郎君洞房花燭啊。”公子聽了沒有言語,愣了片刻,只說:“姑娘也會有的。”
從那後又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正在盼與灰心之間,突然有一天,門口涌進一大羣人,有男有女,女的拿着紅的綢緞,男的分列兩旁。她們分別給西西道喜:“恭喜姑娘,賀喜姑娘,我們大王不日將前來迎娶,望姑娘早作準備。”她們給西西量了尺寸,裁了紅綢緞,連日做起來。沒兩日就做好了一件紅色嫁衣,西西撫摸着,不由想起遠在千里之外的范蠡。
到了那一天,大紅喜字貼滿屋子,窗戶,就連院子的牆上也貼了不少。一頂紅轎侯在大門外,西西蒙着紅蓋頭,被攙進轎裡,她看到一匹馬的四腳,從馬腳看,這定是匹矯健的千里馬,那麼馬上的人是什麼樣子呢,她突然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