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緣生怨氣(求首訂)
皇上對傾諾心裡終是有了芥蒂,他所謂的恩*其實不過只是基於那張一模一樣的絕世容顏。他的女人何其多,卻沒有一人讓他能在疲憊不堪時尋以安慰。帝王,站在權力最頂端的人,許是註定孤獨的吧?
皇上並未追究雪玉頂罪一事,反倒給她與南宮翊賜婚,雖然是借皇后之口,卻也正合他意,因爲就算他棄之不要,他也絕不允許任何人觸碰。
事情本以爲會這樣圓滿結束,不想南宮翊竟抗旨不尊,他跪求皇上收回成命,人人都以爲他是個癡情種,獨愛家中*,卻不知他心裡除了那個叫胭脂的女子再也裝不下任何人。
他本是不願傷害雪玉,辜負她的一片癡情,但雪玉並不知曉,她只以爲是自己配不上他,不禁有些自顧自憐。
皇后問她值得嗎?她點點頭,因爲在多年前她就已芳心暗許。
那還是她初到皇宮時候的事了,她雖在皇后身邊當差但也少不了受宮裡自詡是老人的宮女太監們的欺負。那是一個冬天,她端着剛做好的燕窩粥要給主子送去,路上卻有人使壞在她途經的路上撒了水,腳下一滑,她自是要摔個四腳朝天的,她認命的閉上眼睛,卻不想預想的疼痛並未來臨,而是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在那樣冷的天氣裡,那絲溫暖足以融化整個冬天,當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她只覺得天地雖大卻只容得下他們兩人。
在賀白蘭還未出嫁時,雪玉就服侍在其左右,她從未把她當做下人,特別是她跟隨她嫁入這個本以爲充滿幸福但其實異常冰冷的皇宮,她們更是相互扶持相依爲命,她是她在宮裡最信任也是最親的人,她是看不得她傷心難過的。
爲了讓雪玉如願,皇后認雪玉爲妹妹,以郡主身份出嫁,身份一變,南宮翊就是心不甘情不願也得接受。
成婚當日,宮裡一片喜慶,可有人歡喜有人憂,福祿殿裡,傾諾兀自買醉,什麼皇上什麼妃子統統一邊去,她就是很難過,爲什麼誰都可以嫁給他,唯獨她不可以?冬兒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她默默的陪着傾諾喝,要醉,她陪着她一起醉。喝高了,傾諾邊落淚邊說着醉話,冬兒只靜靜地聽,借她一個肩膀發泄。不知從何時起,冬兒成了傾諾在宮裡唯一的依靠,在她面前,她可以不用僞裝,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發脾氣就發脾氣,那麼輕鬆,那麼自在。
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千金,可新郎卻喝得爛醉如泥,新娘獨坐*,龍鳳蓋頭下,嬌豔的臉上滿是淚痕,倒在她身邊昏睡的男子口中斷斷續續的喊着一個女人的名字,那個女人叫胭脂。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新房外,涼亭中,趙芙蓉對着新房方向獨自買醉,喝高了,又是哭又是笑,在寂靜的深夜裡這哭笑聲竟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是非,更何況還是三個女人,這一臺戲怕是絲毫不亞於一場戰爭的激烈程度。
次日,按規矩,雪玉是要給老夫人和大夫人敬茶的。
梳洗之後,雪玉瞧了眼*上還在沉睡的男人,扯了扯嘴角,走出房門。從今兒個起,他就是她的夫,她的天,她就是他的妻,他的地,無論他心裡住了誰,他的身邊永遠只有她,因爲天地原本就是一體。
前廳,老夫人和大夫人早就等候多時了,對於姍姍來遲的新媳婦,老夫人不僅沒有責備,反倒喜笑顏開,樂呵着接過新媳婦遞上的茶。
雪玉移步來到大夫人跟前,雙手奉上新媳婦茶,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大夫人手中的茶盡全數撒到雪玉身上,那雙白希的玉手驀然間通紅一片。見此,大夫人狀似滿含歉意的連連賠不是:“對不起啊,妹妹,都怪姐姐一時不小心,弄疼了吧?”可身子卻一動未動。
“姐姐無需擔心,抹點藥就好,不礙事。”雪玉面上應承着,心裡卻非常不屑,敢情這大夫人是給她下馬威呢?這種小兒科,在她初入宮時就已領教過了,未免也太幼稚了。
把一切看在眼裡的老夫人並未拆穿芙蓉的把戲,只是趕緊讓下人去找大夫來給二夫人上藥,雖然她對這個新媳婦一定程度上還是心懷感激的,感激她曾爲自己的兒子不顧生死,但說到感情,她還是偏向自己的侄女媳婦的。
雪玉雖以郡主身份嫁入將軍府,卻依然擺脫不了她的奴籍地位,說好聽點,她是將軍府二夫人,但終究不過是個位分高點的奴婢,加上丈夫不愛,婆婆不疼,正室咄咄逼人處處爲難,她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即使日子再難過,她依然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爲她終於可以日夜陪伴在那個曾經溫暖她整個冬天的男子身邊,她相信,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像他們曾經的相遇。
後宮女人最厲害之處就是一個忍字,面上笑臉迎人姐姐妹妹的喚着,但暗地裡說不定就能狠狠捅上你一刀,雪玉打宮裡出來自是深知後宮女人的爭鬥有多殘酷,而在那個大染缸裡,又有幾個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比起她們,將軍府的正室夫人趙芙蓉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她以爲自己能把掃把星胭脂給攆走,就照樣能把這個奴隸出身的郡主踢出南宮家大門,卻不想每每總是自己被擺一道,亦如此時,明明就是狐狸精二夫人自己掉進池塘的,還竟裝出一副特別無辜可憐的模樣來博同情,巧不甚巧的是,還正趕上她們的夫君經過這裡。
只見南宮翊略施輕功,從水裡救起雪玉,他抱着她的雙手並未鬆開,雪玉柔弱的靠在他的懷裡,這一幕看得芙蓉是怒火中燒,還未等她開口嘲諷一番,南宮翊先聲奪人:“芙蓉,你太過分了,雪玉哪裡又招惹到你了,你竟處處找她茬?”他目光寒冷,看得芙蓉驀然打了個顫,曾幾何時,他也因爲一個女人如此冰冷的喝斥過她。
“我過分?你不分青紅皁白的就把責任推給我,難道就不過分嗎?”看着自己的夫君抱着另外一個女人,芙蓉甭提看得有多眼紅,火氣頭上,她也顧不得去解釋了,但她不知的是,她越是頂撞越是慪氣,越會把他遠遠地推離自己。
“不可理喻。”南宮翊冷哼一聲,憤然轉身,雪玉拉了拉他的衣襟,柔聲道:“翊,你不要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所致,你不要誤會了姐姐。”
看不得雪玉如此矯情,芙蓉口不擇言的怒罵:“踐人就會裝腔作勢,你騙得了翊哥哥,可騙不了我。”芙蓉的態度讓南宮翊怒不可遏,明明可以化干戈爲玉帛,可她偏偏不領情,看來不給點教訓是不行的。
“住口!你哪裡還有點將軍府少夫人的模樣?回去把《女戒》抄百遍,否則不許出門。”南宮翊低吼,語畢,抱着雪玉轉身離去,徒留下身後憤恨不已的芙蓉。這也是他最爲困擾的地方,自從雪玉嫁進來之後,芙蓉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有事沒事總愛找她麻煩,他本就對雪玉心有愧疚,又如何忍心再讓她受這番冤枉罪?
雪玉的嘴角浮現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伊始她以爲這個正室還有幾把刷子,沒想到卻愚蠢至極,她每日的潑婦罵街形象只會讓翊越來越反感她。倒不能說她完全冤枉了她,她本就推了她一把,只是力道不足以讓她掉下去,無意中瞧見正朝她們方向來的翊,她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惹誰都好,就是千萬別惹宮裡的女人,因爲你惹不起。
這樣的情形每日都會上演,芙蓉就跟斗敗卻不肯服輸的母雞似的,每天要是不去找雪玉折騰一番就好似不知活下去的動力是什麼了?可她畢竟只是只紙老虎,哪能鬥得過貓皮下那真實的老虎?
日子久了,將軍府上上下下明顯偏向雪玉這個溫柔善良識大體懂分寸知禮讓的二夫人,特別是當家主母老夫人,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一直讓她引以爲驕傲的好媳婦怎會日益變得囂張跋扈,脾氣暴躁,惹是生非?剛開始她還能理解她,畢竟要跟另一個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這是哪個女人都不願意的事,可既然已成事實,總得學會接受不是?況且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翊兒這才納了一個妾就這樣了,要是再多納幾個,那家裡還有寧日嗎?
爲了南宮家的香火,老夫人找芙蓉談過幾次話,可每次都不歡而散,老夫人自是不高興了。成婚一年多了,膝下並無一男半女,這老人家定是着急的。正室媳婦不爭氣,老夫人就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託在這新媳婦身上,雪玉在將軍府可以說越來越如魚得水。
老夫人給南宮翊下達了一個死命令,那就是今年之內一定要讓雪玉懷上孩子。南宮翊眉頭緊鎖,雖甚爲不悅,卻並未頂撞,只道:“這種事強求不得,娘要是喜歡孩子,竟可收養些孤兒,一來了了心願,二來積善行德,豈不兩全其美。”
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老夫人一聽,肺都要氣炸了,怒指南宮翊直罵不孝兒,又哭訴自己對不起南宮家祖先,將來無顏面見泉下老伴,南宮翊最是受不了母親這一套了,忙不迭的託辭還有公務趕緊脫身。
見兒子逃也似的離去,老夫人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擇言:“爲了那個掃把星女人,你當真要讓我們南宮家斷了香火?”
離去的腳步驀然停下,背對老夫人的南宮翊一言不發,好似在壓抑即將噴發的怒火,片刻後,淡漠的聲音充斥着不容抗拒的氣勢一字一句道:“我不允許您這麼說她。”頓了頓又道:“在孃的心裡,到底是南宮家的香火重要還是兒子的幸福重要?”
老夫人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無論她做什麼都是爲了他好,所以,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反而理所當然:“你是娘唯一的親人,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如果娘與最愛的人被家人深深拆散,明明近在咫尺卻永遠觸碰不到,如果娘被迫嫁給自己不愛的人,還要假裝自己過得很好,我想請娘告訴兒子,這叫幸福嗎?”南宮翊至始至終都未轉身面對老夫人,他低沉的嗓音裡充滿隱忍的痛苦,即便他內心痛如刀絞,他依然不讓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哪怕那個人是他最親的人。
“孃親,您有愛過嗎?”擡步離去之前,他問他的孃親,卻並未得到任何答案。
看着兒子離去的背影,老夫人只覺心裡酸澀無比。她的心,天地可鑑,她竭盡所能的把她認爲美好的事物全都給予他,爲何換來的卻是他孤獨憂傷的背影?難道她真的錯了嗎?
他問她愛過嗎?
二八年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嫁於當時英俊威武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洞房花燭夜,大紅蓋頭掀起時,那一眼便註定了一生,這,算是愛嗎?
許是早年喪父,南宮翊自幼就是個乖巧懂事上進的好孩子,幾乎從未讓母親操過心,與母親相依爲命,母子感情甚好,成年後的南宮翊絲毫不遜色與自己的父親,使得南宮家東山再起,他是老夫人的驕傲,可就是這引以爲傲的的兒子如今竟兩度因爲一個女人忤逆自己,她傷心難過,可她更爲兒子心痛,難道真的是她錯了嗎?
常言道:娶妻娶德。可南宮翊的兩位夫人偏偏都不是個省油的燈,此次母子倆之所以鬧得如此不愉快,完全是禍從大夫人趙芙蓉之口。
一個時辰前,一家子難得在一起吃頓飯,可芙蓉眼見老夫人時不時的給二夫人雪玉夾菜心生妒忌,所以不由得出言諷刺雪玉吃的再好也生不出孩子,老夫人一聽可不高興了,追問之下,芙蓉把自己所見全數告知老夫人,原來自打成親以來,南宮翊就搬至書房睡,兩人並未同房。老夫人勃然大怒,質問南宮翊爲何如此?雪玉自知羞愧難當,飯未食一半就藉故離去。瞧着雪玉疾步逃離的落魄模樣,芙蓉有絲幸災樂禍,可她不知的是,這卻是雪玉的一箭雙鵰,一來是借她之口告知老夫人未同房之事,讓老夫人對翊施加壓力,她不僅不費吹灰之力又可增加自己在老夫人和翊心中的好形象,反之,他們只會對趙芙蓉越來越厭惡。
南宮翊向皇上請奏再守邊境,皇上允諾。
冬兒說這事時,傾諾愣了愣,驀然起身跑出宮,也顧不得自己還在禁足。她並未去乾清門,而是直奔城樓,那是皇城最高的地方。
跑上城樓時,適逢南宮翊離宮之時。
傾諾眺望遠方,視線一直追隨那個硬朗熟悉的身影,目光中滿是眷戀不捨。南宮翊似有感應一般,他停下腳步,回頭,卻並未看到心中的那個嬌小身影,他駐足片刻,在心中道了句:珍重!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城樓上的傾諾揚了揚嘴角,目送他出宮,無聲的開口:保重。她不知的是,這許是她最後一次見他了。
南宮翊離開不久,雪玉以探親爲由進宮,她請求皇后讓她待在其身邊,皇后心有疑惑,追問雪玉是否在南宮家受到欺負?雪玉笑着搖頭,只道是太想念主子,想侍奉主子一段時日,皇后這才釋然,點頭應允。
古人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雪玉既已嫁入將軍府,理應在夫家伺候公婆,相夫教子,一切以夫家爲重,而今之舉不得不讓人好生奇怪,然雪玉不願說,皇后也不好強人所難,她只希望一切當真如雪玉所言那般纔好。
許是那日在城樓吹了風,回來後傾諾就病了,冬兒要去請太醫,傾諾拉住她,笑稱自己沒那麼嬌貴,只是偶感風寒,抓副藥睡一覺出出汗就好,冬兒不放心,還是偷偷去請了太醫。太醫號了會兒脈,所言就如傾諾料想的那般,然而,她卻只猜對了一半。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您有喜了。”太醫喜笑顏開的道喜,傾諾卻因震驚而一時忘了反應。
“有勞太醫了,您這邊請。”冬兒塞了錠銀子在太醫手中,說了幾句客套話後讓一小宮女跟隨前往太醫院抓藥。太醫一腳還未踏出宮門,冬兒嘴角的一抹笑卻已驀然退卻。
皇宮很大,卻也很小,太醫走後不過一個時辰,諾妃娘娘有喜的消息就已傳遍整個皇宮。
這個消息對所有人來說無疑都是震驚的,無論是喜是憂。
皇上賞賜傾諾綾羅綢緞十匹,金銀首飾十盤,千年人蔘等珍貴補品數十種。只是,他卻未踏入福祿殿半步。
這前一刻剛得知諾妃懷有身孕的消息,這下一刻皇上的賞賜就已達到福祿殿,看來諾妃再受榮*是必然的事,這不,聞訊後以皇后爲首的後宮嬪妃紛紛前來探望道喜,還有幾位貴妃美人雖還在禁足卻也派人送上賀禮以表心意,如此和睦之舉真是難得一見。
往日門前冷落的福祿殿一下子門庭若市,宮女們收禮收到手軟,這突然的轉變讓福祿殿上上下下好生不習慣,傾諾只覺得自己的臉幾乎要笑僵了,可心裡卻無半點暖意。
她於這皇宮,只是權宜之計,從未想過要爭*奪愛,也從未想過就此安身立命,可人活於世,往往身不由己,她身不由己被推至後宮爭鬥的風尖浪頭,她身不由己與這皇宮有所牽絆。
輕輕撫上小腹,傾諾在想,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似乎沒有人爲他的到來感到歡喜,包括她自己。她心中忐忑不安,這後宮怕是又要經受一場狂風暴雨的洗禮了。
傾諾不曾想到經受這場狂風暴雨洗禮的人將會是自己,她開始分不清到底何時他是真何時又是假,爲何只短短半盞茶的工夫,他就好似變了一個人,變得如此陌生,變得如此殘忍?
額頭佈滿細密的汗珠,她一手護住腹部,一手指着眼前的男人虛弱的厲聲質問:“爲什麼?”她如星的雙眸充滿震驚,憤恨,痛苦,甚至是絕望。
男人無言的看着女人痛苦的模樣,眸中是無盡的憐惜與不可言說的傷痛。
腹部的疼痛猶如尖刀深深劃破皮膚,這種錐心的痛開始漫步全身,在疼痛即將完全佔領大腦意識前,傾諾一字一頓道:“我恨你。”身體猶如離根的蒲公英種子隨風飄落,在她即將倒地時,男人接住了她。
他打橫抱起她,輕輕放在*上,當他看到那鮮紅的液體從她體下流出,他痛苦的閉上眼,亦如拒絕她昏迷前看他的那種充滿怨恨的眼神。
一個時辰前,得知傾諾懷孕第一時間給予各種賞賜卻並未現身的皇上終於踏進了福祿殿,這怕是福祿殿上上下下最高興的一件事,因爲這代表着他們的主子又重獲聖*了。
傾諾俯身行禮,皇上嘴角含笑一臉溫柔的扶起她,說:“你身子不適,此後就無需多禮了。”傾諾莞爾言謝。皇上命人佈菜,邊攙扶着傾諾移步來到桌前坐定邊說:“朕近來政務繁忙,沒來看你,你可怪朕?”
傾諾搖搖頭,竟顯溫柔體貼:“皇上用心朝政乃是百姓之福,臣妾甚感欣慰,何來的怪罪,只望皇上在勞心勞民的時候也要顧及下自己的身子。”傾諾順帶的一句關心話語,讓本就心情大好的皇上更加喜笑顏開。
用餐半個時辰後,太醫院按時送安胎藥過來,傾諾微皺柳眉,她最是不喜歡聞這藥味了。伊始聽說這藥對肚子裡的寶寶有好處,她喝了幾次,但也就緊緊幾次而已,往後每次太醫院送來的藥都被她暗中賞給身後的一盆石竹了,還別說,這盆石竹長勢越發的不錯。可今兒個皇上在此,她即使想拖怕也是拖不住了,與其這般,還不如挑明瞭說,省得可惜了這些好藥材。
想了想,傾諾如是開口:“皇上,臣妾雖貴爲丞相之女,但自幼生在平常百姓家,身子骨自是沒有那些養在閨閣裡的千金小姐般嬌貴,臣妾想從今兒起就不麻煩太醫院費時費力了,皇上,您看行嗎?”傾諾的話語中竟含討好意味,皇上聽罷,眉眼間的笑意越來越深。
皇上並未立即答覆,他接過藥碗,屏退左右,語氣甚是*溺:“諾兒聽話,這都是些上等補藥熬製而成,對你和肚子裡的小皇子都有益處,乖乖把藥喝了,朕有賞。”
傾諾遲疑了下,終還是接過藥碗,倒不是爲所謂的賞而動,而是不想拂了皇上的面子,試問有哪朝哪代的皇帝會爲了要一個妃子喝安胎藥而如此苦口婆心?
一仰頭,傾諾把碗中的湯藥全數喝下,因爲她喝下的不僅僅只是補藥,還有皇上的心意。
皇上脣角眉梢的笑意在傾諾喝下安胎藥後驀然凝固,他薄脣緊抿,神色冷峻,讓人好生不解,直到傾諾腹部猛然傳來劇痛,傻傻的她纔看清眼前這個前一刻還一臉溫柔*溺哄她喝藥的男人的真面目。
“皇上,這是我們的親骨肉,你怎如此狠心?”傾諾腳步踉蹌的上前扯住皇上的龍袍,她無法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所熟識的那個皇上,他*她護她或許還愛她,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突然對她下藥,害的還是他的親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傾諾溢滿傷痛的眼神許是觸動了皇上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臉上冷峻的神色終於被疼惜不忍與無奈所取代。他扶住她的雙肩,有些艱難的開口:“我會好好補償你,以後會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
傾諾愕然,隨後猛然推開他的束縛,她突然很想大笑,笑他無端的猜忌和愚蠢,卻又很想痛哭,哭他的可悲與可憐。他親手殺的,正是自己的親骨肉。
傾諾躺在*上,乾涸的眼睛一直看向不知名的某處,那裡空洞而又無神。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做因果報應?曾經,她親手設計自己假懷孕,假流產來欺騙軒轅傑,而今那一切都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才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切膚之痛。
這個孩子雖來得意外,亦非她所願,可她卻從未想過要放棄他,因爲那是她的骨血,自此唯一血脈相連的人,她怎會忍心捨得不要他?他甚至都還未成形,並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他爲何就是不能容納他呢?
在傾諾*邊守候*的皇上被噩夢驚醒,他有些懊惱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睡着了,他見傾諾醒來,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他驚喜的同時又心如刀割,他傷害了自己最不願意傷害的一個女人。
得知傾諾懷孕,他欣喜若狂,激動緊張的心情亦如懷孕的那個人好似他自己一般,他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心境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她,想要給予她他能給予的一切美好的東西。然而這種喜悅並未持續多久,一種傳言在宮女之間傳開,傳言諾貴妃的孩子是南宮將軍的,雪郡主就是因爲發現了他們之間的殲情纔會託辭留在皇后身邊。他定是不信這些的,但無風不起浪,他多少是顧及的,更何況那個女人是他最在乎的。只是結果卻是那樣的出人意外。
“諾兒,我會還你一個兒子,忘記過去,我們重新開始。”他握住她的手,許她一個未來。
傾諾沒有反抗,只是閉上眼,毫無生氣。
他對她關懷備至,她卻從此關了心門,許是絕望了吧,在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絆被他親手毀掉的那一刻,他們之間似乎就註定了再也回不到過去。
醒來之後,傾諾沒有進過一粒米,沾過一滴水,這可急壞了福祿殿上下所有的奴才,因爲皇上有口諭,讓他們好生照顧諾貴妃,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福祿殿全跟着陪葬,所以他們時時小心刻刻留意,主子倒是沒有想不開,卻拒絕進食,好幾日了,再這樣下去,非得出事不可,倒不是他們爲了保命,而是真的很爲主子擔心。
他們軟硬皆施,跪求主子,又以全體絕食來相要挾,可不管他們做什麼,都引不起主子的一絲注意,她似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那裡與外界隔絕,隔絕一切的聲色。
在無計可施之際,冬兒去請了辰太子,因爲皇上的命令,辰兒還不知自己母妃出事的消息。
辰兒一路狂奔到福祿殿,在看到*上的母妃虛弱的猶如一片即將飄落的花瓣時,他撲到傾諾身上,第一次像個孩子般哭得那樣傷心。
“母妃,你還有辰兒,辰兒會乖乖的聽你的話,母妃你不要辰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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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小主子哭得如此傷心,在場的奴才們無不跟着傷心落淚。在這個金碧輝煌偌大的皇宮裡,也只有這福祿殿才讓人看得到人性最本質最真實的一面。
傾諾雖然一如往常毫無生氣的靜靜躺着,但眼淚卻悄然滑落眼角,辰兒的到來,似乎是觸動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在她那滿是傷痛黑暗的世界燃起一絲亮光。因爲無論她多麼鐵石心腸,但作爲一個母親,是無法狠心拒絕她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