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遠行原本計劃用三個月的時間提高沈憶然和徐新恨的武力值,但因爲沈憶然的放棄和徐新恨極高的天分,他提前完成了任務。
兩個月後,樂遠行便興高采烈的帶着師門上下去了無夢城。
教徒弟這事,應該有獎有罰,有張有弛,這道理他教小天帝的時候不懂,現在明白了,自然要好好實踐。
師弟和徒弟最近都表現的很好,樂遠行打算帶他們好好逛個街,吃頓飯,順便找人打聽打聽仙名山。
兩月沒有進城,無夢城裡一切照舊,可樂遠行總覺得氣氛不對。路上行人的步伐快了,打量他們的眼神裡明顯多了戒備。
這座城市宏偉依舊,但淡定從容不再。
幾人轉了圈,樂遠行心中不祥之感愈發強烈,回頭看看甘九遊等人,見他們同樣眉頭緊鎖。
“師父,無夢城有古怪。”沈憶然有些害怕,牽着小師妹的衣角。
樂遠行點點頭,問道:“方纔路上你們提起的那個花圈壽衣店,叫什麼來着?”
沈憶然:“包記,專門打聽九重傳聞的地方。”
傅如鬆指指街邊一個小攤,道:“也可以先買份《九重月刊》看看。”
樂遠行:“那是何物?”
甘九遊鄙夷道:“師兄可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竟然連大名鼎鼎的《九重月刊》都不知道?這樣的人怎麼能做一個合格的掌門,我看不如……”
“江湖小報,不足信,但也絕不會錯過大事。”杜南秋冷冷打斷。
樂遠行給沈憶然使了個眼色,沈憶然立馬掏出幾枚銅豆子去買小報,經過這兩個多月,他已經相信失憶後的師父不會亂花錢。
沈憶然將這兩個月的《九重月刊》都買來了,四月一份,五月一份,頭版頭條都寫着同一件事——
“震驚!這種魔物再次橫行九重!你竟然還沒......”
“有救了!莫掌門再次出手降魔,九重百姓瘋狂稱讚!”
樂遠行面容抽搐的合起小報,遞給徒兒們傳閱。
傅如鬆嘖嘖道:“這《九重月刊》背後的金主一定是莫含情,跪舔的簡直太明顯。”
甘九遊是門派裡唯一對莫含情影響還不錯的成員,他道:“怎麼是跪舔,我覺得說的很貼切。”
杜南秋:“那你怎麼不去加入乾坤派?”
甘九遊:“你當我不想?可師兄得罪了莫掌門,他們怎麼會要我?”
杜南秋:“明明是除了煉丸子什麼也不會,去了只能當個普通弟子,你舍不下這個臉。”
甘九遊:“我說你……”
“都別吵了!”樂遠行喝斷,又示意沈憶然和傅如鬆一人拉一個,將二人分開。
杜南秋平時沉默寡言,一對上甘九遊就變成火|藥桶,真不知是什麼孽緣。
沉吟片刻,樂遠行道:“包記在哪?前方帶路!”
包記的老闆叫什麼沒人知道,但因爲職業的緣故,人送外號包打聽。
世人都道包打聽的主業是賣壽衣花圈棺材,副業纔是打探消息。實則不然,包打聽是個無緣修道的書生,因爲天分低,拜師學藝無門,他便想出收集消息,買賣消息的辦法,藉此混入修道圈,至於壽衣花圈店的生意,是他祖傳,傳到了他手上,竟成了副業。
好在買賣信息收入不菲,全九重的分店都屹立不倒,只不過進進出出的人,不再是哭喪着臉訂購喪葬用品的普通百姓,而是各懷目的的修道之人。
無夢城這家包記花圈壽衣是九重總店,樂遠行原想着應該很是氣派,可到了一看,屋檐低矮,門臉狹小,門前擺着紙錢白蠟,門上掛着數套壽衣,涼風一過,紙錢飄散,睡衣飛舞,要多瘮人就有多瘮人。
樂遠行矮着身子,跟在沈憶然身後進了門。
正堂裡有位一臉蠟黃面的呆滯小二,正坐在口棺材上疊紙錢,他像一座詭異的雕像,有人進來眼珠子都未轉一下,而沈憶然也是面無表情,視若無物,帶着樂遠行一行人向後院而去。
後院依舊腐朽破敗,比問天派的破爛屋子好不了多少,這讓樂遠行十分懷疑包打聽的信息質量。
沈憶然看出樂遠行眼中遲疑,又想到師父記憶混亂,已忘了包打聽,忙道:“師父,您老人家不是說過,凡事不能只看外表。”
樂遠行想起自己一身粗布麻衣,修爲和人品卻很突出,只得點頭稱是。
說話間,有人笑着朝他們走來,此人一身青衣,個頭不高,外表斯文,膚色白皙,看上去弱不禁風,一吹就倒。可是他非要挑眉歪嘴的壞笑着,由於顏值偏低,看起來就分外油膩。
沈憶然笑着迎了上去,“包老闆,最近生意可好?”
原來這身材瘦小,含油量卻不低的書生就是包打聽。
包打聽雖然笑着應付,但眼珠子一直往傅如鬆身上招呼。
樂遠行側身想要擋住包打聽的視線,沒想到傅如鬆早已暴起,她冷着一張臉,喝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包打聽崇拜修爲高深的修道之人,若這修爲高深的修道之人還是個女的,且姿色不俗,那他的崇拜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聽到傅如鬆的威脅,他不以爲怵,反而繞過沈憶然就要往美人身前湊。
樂遠行沉着臉,伸出手將他攔下,肅然道:“包老闆,如鬆不喜歡你盯着他看。”
包打聽一擡頭,見樂遠行模樣沒變,氣質卻大變,風姿超然不說,還一身正氣,不禁訝然,他道:“樂掌門,吃了什麼仙丹,居然脫胎換骨了?”頓頓,又笑嘻嘻道:“你門下有如此貌美的徒弟,早知道我就不和別人一起說你的壞話了。”
樂遠行:“……”
沈憶然趕緊掏出一枚金豆子,放在包打聽眼前,那包打聽的兩個瞳仁裡登時映出金燦燦的金豆子,他眼裡果然再容不下什麼美人,取過金豆子就放進嘴裡咬。
杜南秋冷道:“真是有辱斯文,還說自己是讀書人。”
甘九遊捂住他的嘴,小聲道:“有求於人,你就別跟着添亂了。”
包打聽收下金豆子,不甚在意的揮揮手,“無妨無妨,你們怎麼說我都成,只要給錢,我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老規矩,一枚金豆子五個問題,開始問吧。”
樂遠行理理思路,先問道:“邪魔現世是怎麼回事?”
包打聽道:“兩月前就有傳聞,有一女邪魔現世,非要奪人屍體,還好莫掌門出手纔將女魔制服。”
雖然和真實情況相去甚遠,樂遠行還是示意包打聽繼續說。
包打聽又道:“本以爲這只是訛傳,誰知道那日之後,九重多地都有邪魔現世。你們也知道邪魔走捷徑,靠吃修道之人的金丹,吸凡人的血提升修爲,所以各地死了不少人。九重自然人人自危,草木皆兵。還好九重有乾坤派,乾坤派有莫掌門,莫掌門高風亮節,不計個人安危,正在各地收服邪魔。”
樂遠行:我也沒問莫含情那廝啊!
未等樂遠行表示不滿,徐新恨已不悅道:“我們不想知道莫含情的事。”
包打聽看了樂遠行一眼,指着徐新恨,道:“樂掌門,這就是你的新相好?聽說你爲了他連莫含情都不要。”又看看徐新恨,調笑道:“這小子雖說長得比莫掌門好看那麼一點點,可他怎麼比得上咱們莫掌門風流瀟灑?難不成......你是看上這小子年輕?”
樂遠行板着臉道:“大家都是男子,什麼相好不好相好,這是我小徒弟。”
包打聽笑道:“你樂遠行誰還不知道,出了名的男女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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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遠行:……
原版樂遠行名聲太差,他再解釋只能越描越黑,於是轉而問道:“關於仙名山,你知道多少?”
包打聽伸出三根手指,道:“這問題太大了,一個要算作三個才行。”
樂遠行點點頭。
包打聽找了塊石頭坐下來,緩緩道:“仙名山這事,你還真問對人了。前不久有人來找我,說他去過仙名山,還留了份地圖給我,說是可以贈給有緣人。原本我見此人黑衣蒙面,神神秘秘,所以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可是現在我信了。”
樂遠行不解:“爲何?”
包打聽道:“此人說你一定會來找我打聽仙名山,而且會帶着位黑衣少年同來。”他朝徐新恨擡擡下巴,表示黑衣少年應該就是徐新恨。
樂遠行道:“也許是個巧合。”
包打聽笑道:“那未免也太巧了。”頓頓,又道:“總之,仙名山的地圖我會給你,至於信不信,你自己判斷。”
徐新恨忽道:“那黑衣人可有提起我的名字?”
包打聽想了想,道:“沒有,不過他說……你不記得他了。”
徐新恨又道:“黑衣人什麼時候來的?”
包打聽掐掐指頭,道:“兩個月前。”
徐新恨皺起眉,想起被樂遠行撿回去那天見到的黑衣人。
樂遠行不知徐新恨所想,按照自己的思路又問:“那人可有說仙名山到底藏着什麼寶貝?”
包打聽攤手,道:“沒有,他來去匆匆,顯然很忙。”
樂遠行伸出手:“地圖呢?”
包打聽進了裡屋,不一會拿着片木頭出來,所謂地圖便是刻在木頭上歪歪扭扭的一條線,幾個圈。
樂遠行傻眼:“這也叫地圖?”
徐新恨靠過來,覺得這畫風十分眼熟。
包打聽指着一個小黑點,道:“黑衣人說了,這裡是無夢城,從這裡出發向東北,約莫一千里,會到全屍河,全屍河後面就是仙名山。”
“這麼簡單?”樂遠行有些懷疑,一千里御法器而行只需兩日,那豈不是轉瞬便到。
包打聽頷首:“就這麼簡單,但是傳說全屍河裡有一條長着巨齒大魚,十分可怕,且周圍終年瘴氣,根本看不清路,去過仙名山的人,都是失蹤在這裡。”
樂遠行蹙眉:“可有什麼辦法?”
包打聽搖頭:“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凡是去過仙名山的人,出發前都到過海底城。”
“海底城?”樂遠行還欲再問。
包打聽擺擺手:“莫掌門,一個金豆子買這麼多消息,你該知足了!而且關於仙名山,我暫時只知道這麼多。”
這等於變相趕客,樂遠行沒法子,只好道了謝,帶着師弟徒弟離開了。
包打聽看着樂遠行一行人的身影,露出個奸猾的笑,他叫來前堂小二,吩咐道:“那地圖我已經繪一百份,放在我書房,你去拿上幾張,分發給各地分號,讓他們也如法炮製,再在下個月《九重月刊》發個頭條,就說我有仙名山內幕消息。”
小二哆嗦道:“可是那位黑衣客人不是說……”
包打聽笑眯眯道:“他讓我把原版地圖給樂遠行,可沒說我不能給旁人副本,你怕個啥勁,趕緊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