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中帶着濃濃的輕蔑和高高在上的鄙夷, 壓根沒有理會圍着他的家丁們,彷彿那些健壯的家丁不過一羣齜牙咧嘴張牙舞爪的螞蟻, 他只把目光投向了一身狼狽的趙雲笙, “你說的那人是誰?”
趙雲笙摸了一把臉上的灰, 忍不住對這道袍男子露出敬畏和尊敬甚至是諂媚的神色。
她擡起手顫顫巍巍的指向沈鴻軒,咬牙大聲道:“大人, 就是他!您賜下的羅盤靈器就是被此人奪走了, 而且羅盤還在我手中時,曾經對此人的出現產生過反應!”
“哦?”揚了揚眉,那男子臉上流露出一絲怒意和驚疑。
上下掃視了沈鴻軒幾眼之後,露出驚訝的神色來,原本眉眼間的倨傲竟然變成了強烈的嫉妒和憎惡, “天生劍體?又一個天生的驕子!”
脣角笑意化爲冰冷的冷笑, 他眼中妒色更重竟泛起了些許殺意。
鄙夷嗤笑着看着沈鴻軒:“可惜雖然是天生劍體,卻也不過是生於凡人界,就算因爲資質引氣入體了, 卻根本無緣踏入修真之道,我今日便是斬殺了你, 也無人知道!”
“哈哈哈, 沒想到今日我劉元凱還有機會親手斬殺一個未來的天之驕子!天生劍體,修爲一日千里,大乘可欺又如何?現在也不過是一個螻蟻, 我一隻手就能把你這個所謂的天之驕子殺死!”
他眼中流露極度的惡意, 看着沈鴻軒的目光滿是令人作嘔的嫉妒和惡意, 彷彿沈鴻軒這個素未謀面之人與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沈山猛地一拍桌子,氣道:“還愣着作甚?還不將這兩個滿嘴胡言的賊子拿下!”
圍住趙雲笙和那道人的家丁們一聽命令,臉上露出獰笑,毫不猶豫的撲了上去,就要將這兩人當場拿下。
沈府的家丁都是家生子,是要練武的,個個不說膘肥體壯,但也是極爲壯碩,這些人一起衝了上去,趙雲笙是條件反射的渾身顫抖起來。
不過在看到站在她身邊怡然不懼連帶冷笑的道人後,她臉上也露出一抹譏諷,彷彿有這個道人在,那些足以和正規軍人比拼的家丁不過是些紙老虎一般根本不足爲懼。
看着那些人撲來,那道人眼中有傲慢和得意掠過,極爲輕蔑和不屑的哼了一聲,擡起右手掐了一個法訣,嘴中默唸幾聲。
很快便有一團夾雜着青色的光團掠出,那光團速度極快的飛出漸漸擴散開來化爲一道道青色氣流將撲來的衆多家丁全部吹開。
“啊,快躲開!!”數十個大漢被那看起來輕飄飄的青色氣流輕而易舉的吹開,倒飛了出去。
在場觀禮的衆人都急忙躲避着,好在大堂極爲寬闊,那道人又在門口,所以倒無人被砸到,只是那些家丁們倒飛出去狠狠砸在了地面上,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哈哈哈哈!一羣螻蟻,這就是你們凡人與我等修真之人的差距,哈哈哈,你們竟然敢對我動手?今日我便要血洗此處,好叫你們知道修真者的威嚴不容侵犯!”
在那道人手掐法訣喚出一陣風時,沈鴻軒便急忙攬着頭戴蓋頭不便行動的洛月汐往後退去,直退到正堂上首坐着的沈家夫婦和洛家夫婦前,沈鴻軒才擋在洛月汐面前,面色冷凝不帶一絲驚懼不卑不亢的說道:
“道長想必是傳說中的仙門中人,何必與吾等凡人計較,在下之前確實從雲笙公主那裡拿走了羅盤,此事是我行事不當!我願將羅盤歸還於道長,道長若是責難,皆衝着我沈昭來,還請不要牽連到旁人!”
“呵,好一個昂然不屈啊!”劉元凱眼中惡意更是濃重,臉上冷笑連連,“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你有罪,那麼就不要怪我欺辱凡人了!我便要你的性命來償還此罪!”
他這樣說着,手中卻突然掐了一個奇怪的與剛纔不同的法訣,一道兩指長的金色小箭便朝着沈鴻軒疾射了過去,直指沈鴻軒的心臟。
那金色小箭通體泛着金光,速度快如閃電,在那劉元凱法訣唸完之後便如離弦之箭直直朝着沈鴻軒射去。
目睹這一幕的衆人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慌忙至極的往側門逃去。
那箭矢越發逼近了,沈鴻軒縱容征戰沙場卻也無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箭矢飛近,只擡起右手擋在了身前。
也就在此時,他周身泛起一陣無形的鋒銳之氣,那氣息雖然鋒銳無匹,卻凌亂散落,齊齊衝出也只將那金色小箭阻攔了一瞬,讓那小箭的顏色黯淡了些許。
可那小箭不過一頓,便離開恢復了速度,直直朝着沈鴻軒射去。以這樣的速度和鋒利,只怕要刺穿沈鴻軒的心臟也不過是輕而易舉。
“叮!!!”就在衆人以爲沈鴻軒要命喪當場的時候,一箭穿心的血腥場面沒有出現,反而有一聲極爲尖利清脆的撞擊聲在堂中響起。
衆人紛紛聚目而去,就見原本被沈鴻軒擋在身後的柔弱可人的新娘子竟然不知道何時自己掀去了蓋頭移到了沈鴻軒身側前方一步的地方。
原來在那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是洛月汐上前一步以手中匕首擋住了那激射而來的金色箭矢。
那金箭重重撞到她手中的匕首之上,一抹藍色光華悄然無波閃爍了一下,那金色箭矢便碎裂當場,化爲一團泛着金光的氣體漸漸消失在空氣之中。
而洛月汐手中泛着雪白鋒利光芒的匕首在那箭矢一碰之下便化爲了粉碎,碎片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來。
洛月汐丟開了手中匕首的把柄,目露寒光的看向劉元凱,眼中殺機凜然。
她頭上還帶着精緻華貴的鳳冠,鳳冠之下的面容精緻美麗,彷彿初春盛開最嬌嫩的花朵,但此時她臉上卻是一片漠然的冰寒,眼中毫無波動,只剩一份一片死寂。
“你一個凡人?怎麼可能擋得住我的金剛箭?”劉元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失聲驚訝大叫,臉上竟隱隱露出幾絲畏懼來。
洛月汐壓根沒理會劉元凱的大喊,在他驚慌失措大喊大叫時,洛月汐右手擡起按下機關,上百根細如牛毛的細針便被噴了出來朝着劉元凱激射而去。
那些細針上還泛着綠幽幽的光芒,看起來便帶着古怪。那上百根細針朝着劉元凱和趙雲笙射去,那劉元凱臉露驚慌,嘴中極快的念起法訣來,最後在那細針即將射中他時,一個土黃色的光罩總算險險的罩在了他身周。
那細如毫毛的細針一撞上那光罩,便如同水入大海悄無聲息的順着那光幕滑了下來掉到了地上。
那光罩本就險之又險的出現,罩住了劉元凱便沒罩住趙雲笙,有幾根細針便刺入了來不及躲避的趙雲笙身體上,肉眼可見的,趙雲笙臉上極快的泛起了青色,很快便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看到這一幕,劉元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利至極的叫了起來:“毒?!!”
他眼中劃過後怕和驚惶,想到如果不是他及時用出了厚土罩,那針就要刺到他身上了。
他不過是一個煉氣三層的修士,只能算半隻腳踏入修真之徒,就是凡事中一些武藝高強的人做好準備也能將他殺死的,而毒,他更是沒有到能百毒不侵的地步!
後怕之後便是一陣如火的憤怒,想到他的修真之路他未來的風光,他便對洛月汐感到一陣憤怒,右手一擡再次射出一道金色小箭來。
這一次使用法術後,他面色微微有些發白,顯然以他薄弱低下的修爲連連施法已經是壓力頗大。
金色箭矢再次激射而來,洛月汐眼中劃過一絲冷光,死寂一片的眼眸中沒有半絲波動和懼怕。
彎腰旋身躲過那金色小箭,洛月汐旋身跳起裙襬在地面上劃出逶迤的波紋,雙腳接連朝着劉元凱踢出,從紅色鑲嵌着珍珠的繡鞋中,便射出兩根一指長短頭部打磨成尖利三角形的小箭,直直朝着劉元凱而去。
看也不看那箭矢是否奏效,洛月汐速度極快很快便逼近了劉元凱。
她矮身一轉從身後抽出了一把足有小臂長的匕首猛地朝着劉元凱刺去,刺到了那已經遭受多次撞擊的黃色光幕上,那黃色光幕猛地一閃就此破碎,而洛月汐手中的匕首也隨之崩碎。
動作不停,洛月汐右手猛地掐住劉元凱的脖子,左手繞道劉元凱身後按住他的頭。
右腿屈起向上擡起動作狠辣準確的撞向劉元凱的脆弱之地,而雙手也成絞首狀猛地分別像兩邊一掰,猛地使勁扭斷了劉元凱的脖子。
“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後,劉元凱雙眼睜得大大的嚥了氣,眼中還殘留着驚懼和不敢置信。
洛月汐一把將劉元凱的屍體丟到一邊,眼中掠過一絲血腥的色彩,平復了一下呼吸才轉身向洛文彬洛母看去。
而之前劉元凱死前放出的金色小箭卻是被早已反應過來的沈鴻軒手握長劍擋了下來。只是他面色蒼白虎口崩碎開來,顯然劉元凱的金色小箭不是那麼容易擋住的。
洛月汐轉身之時,眼中還殘留着殺氣和煞氣,看到她這副異於往常的模樣,之前躲在堂中的衆人都忍不住瑟縮着繼續往後躲去。
祁雁雲看到這樣陌生的好友,眼中也忍不住劃過一絲驚懼,彷彿今日才第一次真正看清楚她的模樣。
而洛文彬洛母和沈山夫妻也是一樣驚訝驚懼,洛母對視上洛月汐猶帶殺意的冰冷目光,倒抽了一口冷氣:“你、你真是月汐?你、你怎麼會武藝?”
在場衆人都是一副懼怕驚惶的模樣,看着洛月汐的目光彷彿再看一個殺人魔王。
事實上,在這些世家之人看來,殺人並不是多麼令人驚訝的事情,他們驚訝的卻是,洛月汐這樣一個外表柔弱可憐的貴女竟然隨身帶着各種利器,而且在短短片刻間就解決掉了之前還神異非常的仙人,這和她柔弱的外表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但是奇怪的是,所有人中最應該爲洛月汐這樣表裡不一的模樣感到驚惶厭惡的沈鴻軒卻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彷彿一點兒也不驚訝,像是早就知道此事一般。
甚至在洛月汐眼神掃到他時,他竟還對洛月汐露出了一個略帶傻氣的微笑:“阿月,你比一年前更厲害了!”
洛文彬原本緊握的手緩緩鬆開,他確實不知道女兒竟會武藝,但是他第一時間的反應不是爲洛月汐的欺騙生氣,而是在想怎麼能圓過這件事情。
如何不讓洛月汐日後爲這件事情遭到旁人的詆譭,當然他最在意的是沈家的看法,洛月汐和沈鴻軒已經踏入喜堂,就是板上釘釘的夫妻,洛文彬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日後被夫家所忌,一輩子只能鬱郁孤寂。
所以在沈鴻軒表現出一幅渾不在意甚至早就知情的模樣,洛文彬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管旁人怎麼看,至少沈鴻軒是不會對洛月汐會武這件事感到驚惶厭惡了。
至於在場這些人……在大燕雖然對女子多有限制,但也沒有說女子不可習武,而殺死一兩個人?世家之人又有那幾個人手中真的乾淨?
內宅手段最險惡之時,下黑手殺人之時比比皆是根本不算稀奇,洛月汐不過是衆目睽睽之下下手殺人罷了!但如果女方家人和夫家都不在意,旁人也不過嘰歪兩句罷了。
“你的武藝倒沒有進步。”洛月汐目光冷冽,淡淡說道,毫不掩飾她會武的事情。
她目光漠然冰寒,好像剛纔殺死的不是兩個人,而是踩死了兩隻螞蟻般,她對生命帶着一種令人心寒的冷漠,好像對死亡司空見慣,再也無法引起心中的半點波動。
沈鴻軒略帶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在西荒一年,雖然沒有時間練武,但是生死之間的戰鬥卻讓我的意志更進一步的磨礪,現在的我,足以戰勝當年的三個我!”
說到後面,他難免帶上了一些得意的神情,不過在覷了一眼洛月汐冰寒的面色後,他又畫蛇添足般加了一句,“當然,這都是你教的好!我的武藝,可都是你教的呢!”
沈山一拍頭,豁然醒悟過來,聲音粗重:“我就說你小子小時候跟個榆木疙瘩似的怎麼都學不會我沈家的武藝,怎麼你八歲以後就像開了竅一樣進境一日千里呢!原來是自己找了個小師傅!”
洛月汐對於沈鴻軒父子的插科打諢沒有半點反應,她站在原地眼神放空,思緒好像已經飄遠到了很遠的地方。
沉默了許久之後,洛月汐終於緩緩勾起了脣角露出一個微笑來,擡眸對視上沈鴻軒,洛月汐輕聲道:“沈昭,我們不要成親了,好不好?”
她溫柔的微笑着,眼眸如同繁星一樣璀璨燦爛,笑容柔和清澈,語氣輕靈悅耳彷彿哄勸,“剛剛我們沒有行完最後一禮,我們還不是真正的夫妻。所以,就到此爲止,好不好?”
沈鴻軒渾身一震,頭上滲出了細汗,面容也蒼白難看起來,漆黑的眼中有一絲難過和悲色掠過,最後化爲沉沉的黑色聚集在眼底。
他凝視着洛月汐,脣角的笑容溫和包容,帶着寵溺和濃郁的愛意,但他卻輕聲開口道:“不好。”
他眼中的神情纏綿,彷彿願意爲洛月汐做任何事情,但他此時卻在對她說“不”。
“我知道這樣不好,你不想嫁給我,我卻強求。但是阿月,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你不在我身邊這樣的未來。”沈鴻軒微笑着,笑容柔軟眼神繾綣。
但因爲心中莫大的痛苦,他眼角滲出了幾絲如鮮血一般通紅的血絲,他眼中黑暗沉沉浮浮明明滅滅,脣角的笑意卻溫柔到如天空般清澈包容,“是你教我的不是嗎?對於想要的東西,不管是物還是人,都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去得到。”
他漸漸斂下了微笑,眼神依舊繾綣充斥着愛意,卻也帶着不可動搖的堅決:“我早就說過,我會牢牢抓緊你,你永遠別想甩開我。我喜歡你,所以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好的不學,學壞的。你倒是把我的偏執學了個十層十。”嗤笑一聲,洛月汐臉上的表情並不見怒色,反而帶着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測。
她眸光幽深的輕瞥了沈鴻軒一眼,聲音低了下去帶着莫名的陰森,“你就不怕,有一日你會死在我的手中?”
沈鴻軒舒展眉眼笑了起來,這一次他是真正開懷陽光的微笑,燦爛疏闊,彷彿夏日高遠遼闊的天空。
對於洛月汐近乎威脅的話語渾不在意,沈鴻軒露出一個略帶得意和狡黠的微笑:“你不會的,你會心軟,不然我早就死了。”
看起來你還很得意啊……
確實心軟了的洛月汐一臉木然,深刻認識到什麼叫做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
果然還是不應該對他心軟吧?
說再多的藉口其實都是枉然,聖旨又如何呢?如果皇上給她指婚的對象不是沈鴻軒,只怕另一方早就出了意外亡故了,而她也能借此“守寡”不再嫁人。
但偏偏對象就是沈鴻軒,即使不想承認,但是確實事實,洛月汐確實無法對沈鴻軒下手。
因爲他是最接近她的人,是真正的窺到了洛月汐真實一面存在的人。
在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洛月汐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感情和過往,便是她這一世的父母也未必完全的瞭解明白她,而沈鴻軒確實一個例外。
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洛月汐美麗外表下隱藏着的瘋狂和絕望,卻從來不曾疏遠鄙視過她,反而視若尋常,根本不在意。
況且,將近十年的感情,就是養一隻小貓小狗也會有感情,在捨棄的時候也會捨不得也會難過。
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有思想的人,更不要說這個人對她確實是一片真心。
洛月汐心性早已鍛鍊得冷酷冰冷,但她還是一個人,不可能真的完全擯棄那些感情,她心中的堅冰再堅固寒冷,在這十五年裡也已經融化得差不多了。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洛月汐確實下不了手去殺沈鴻軒。
但絕不代表洛月汐願意自己未來的一生都和“主角沈昭”綁定在一起,成爲主角後/宮裡的一員,永遠不可能真的有平靜安寧的生活。
這已經觸及到洛月汐的底線,是她絕不可能妥協的事情。
所以,沒有其他選擇,她不會做出其他選擇。
洛月汐眼神一利,正要說什麼,卻突然有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大響聲從上空響起,那聲響聲不止聲音極大,而且還帶着一股震懾心神的力量,讓聽到的人的精神受到極大的傷害。
“轟隆!轟隆隆!!!”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聲接二連三的不斷響起,震得整個燕京所有的人都耳鳴頭暈,彷彿受到了無形的傷害。
這聲音自上空傳來,波及到了大燕整個皇都,燕都中將近百萬的百姓都受到這包含着震懾心神力量的聲音的傷害。
“清虛子,你不要欺人太甚,天材地寶有緣者可得,天允之不取反而違背天意,本座順應天意有何不可?”一道歷喝聲陡然炸響,響徹在所有燕京中人的耳中。
這道聲音帶着陰狠森然,彷彿自九幽地獄響起,讓人感到一陣寒冷和恐懼。燕京之中不少心智較爲孱弱的人都被這道聲音所攝,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洛月汐捂住耳朵,口中瀉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經過靈氣改造身體之後,她不僅是身體強度提高了,而且六感也越發靈敏。
而這道在常人耳中聽來還只是平常的轟隆聲,在她聽來便如同雷霆之聲炸開在了耳邊,震得她耳朵發麻心神巨震,好像有一根根鋒利至今的細針遍紮在她身體各處。
尤其是心臟處,彷彿被千百跟細針插入,千瘡百孔一般疼痛難忍。
在她丹田之處,受到這股帶着靈力的攻擊的刺激,藍汪汪形狀不定的琉璃淨火旋轉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起來,本能的,它吸納更多的靈力去滋養修復洛月汐因爲那攻擊而受到的傷勢。
在洛月汐腳步趔趄就要被紅色繡着精緻龍鳳紋路的裙襬絆倒時,從旁邊伸出一隻手來將她穩穩扶住。
那堅實手臂的主人長臂一展將洛月汐攬入了懷中扶住了她,背靠在那人堅硬溫熱的胸膛上,洛月汐能感覺到他在因爲痛苦不斷顫抖着,但是他扶住洛月汐的手卻沒有抖反而穩定到一絲不苟。
從身後傳來的氣息分外熟悉,洛月汐眼中掠過一絲複雜,沒有回頭,只是壓下痛楚的呻/吟低聲道:“沈鴻軒,你都自顧不暇了,何必多管閒事?”
從之前那個修真者的表現和沈鴻軒面對那人法術時渾身盪漾而起的無形鋒銳氣息,洛月汐就知道沈鴻軒一定是踏入了仙途了。
和她只是憑藉着琉璃淨火被靈氣入體洗滌身體不同,沈鴻軒一定是憑藉自己的力量成功將靈氣吸納進了身體內,這樣固然讓沈鴻軒的身體強度得到改善,卻也讓他五感更爲敏銳,是以在那人大喝之後,沈鴻軒受到的傷害也一定比洛月汐更重!
“你、你的事情,從來——從來不是什麼閒事。”重重喘息着,沈鴻軒牢牢攬住洛月汐,沒有讓她倒在低上,兩人一起腳步踉蹌的往正堂上首走了幾步,最後才耗盡力氣般的倒在了洛文彬腳下。
此時洛月汐在琉璃淨火受激後加大力度吞吐靈力的修復下,已經慢慢緩過來了,不像之前那樣頭痛欲裂渾身都被針扎一樣痛苦。
原本隱隱有些渙散的眼神恢復了焦距和往日的平靜,洛月汐這纔有力氣擡頭去查看洛文彬和洛夫人的情況。
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未曾經歷過靈力的洗滌,情況反而比洛月汐和沈鴻軒好得多,除了洛夫人臉色蒼白心神困頓外,兩人並沒有其他的不適,這讓洛月汐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而沈山夫婦原本身體就比洛文彬夫婦要健康一點,情況比起他們還要更好一些,並沒有出現其他的症狀。
倒是沈鴻軒,天生劍體的沈鴻軒只是誤打誤撞的成功引氣入體,但有關於修真的法訣卻一部也沒有,全靠自身天賦纔沒氣息紊亂被暴漲的靈力脹死,他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反而是受傷最重的人。
燕京上空自那邪戾異常的聲音想過後,便再無聲音傳出,不知道那在上空發出使整個燕京百姓都清晰可聞的轟鳴聲的存在究竟如何了。
從那人說出的隻字片語,顯然在場的仙人有兩人,而且這兩人正起了衝突。
洛月汐根本不想知道這兩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修爲有多麼厲害,但怕只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仙人修真這樣的事情於他們而言實在太過遙遠,並不能一廂情願的認爲修真者就是淡泊名利善良正直的。
一旦這些修真者有一點歹心,他們這些凡人便沒有半絲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洛月汐和沈鴻軒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都想到這可能的未來,連忙撲到各自父母面前,要帶着他們一起往沈家的密室躲去。
大燕中百年世家歷經多朝更迭,自然對保護自家安全有一套,在這面臨生死危機的時候,他們也顧不得暴露什麼,連忙招呼着所有在正堂的人往沈家後院的密室而去。
好在沈家多年世家,又精通兵法武藝,爲了子弟平日修煉武功培養侍衛暗衛,府邸中修建了大量的地下密室,才堪堪裝下所有人。
身處於昏暗至極只點着一盞閃爍着暗黃光芒的燭火中的密室裡,洛月汐扶着臉色蒼白渾身發軟的洛母的坐下,低聲詢問道:“母親,你還好吧?”
洛母喘息了幾下,才舒緩了呼吸,她鬆懈下身體對洛月汐露出一個溫柔慈愛的微笑來,笑容在暗黃的燭火下顯得極爲的燦爛:“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洛月汐抿了抿脣,神色有些黯然,她單膝跪在洛母面前,彎下腰將頭擱在洛母的膝蓋上。
她頭上的鳳冠早已經不知何時丟失,一頭漆黑柔滑的長髮披散下來落滿整個肩膀,她白皙精緻的臉隱藏在黑髮之中看不清表情。
只能聽到她略帶暗啞而躊躇的疑問:“母親……我欺瞞了你和父親很多,你一定……很難過很生氣吧?”
怔忪了一瞬,洛母忍不住略帶無奈的微笑起來,伸出手,她輕輕撫摸着洛月汐如瀑的長髮,聲音輕柔彷彿幼時夜晚哄她入睡時在耳邊輕輕哼起的童謠:“是有一點驚訝,但是沒有生氣,母親很高興也很慶幸,幸好你會武,不然剛纔你可能就會被那賊子……”
說到這裡,洛母住嘴不說,顯然不願意在口頭上詛咒自己的女兒。
“你沒事就好了。”她舒了一口氣,最後這樣說道。
洛月汐一直提着的心在洛夫人說出這些話後,終於鬆懈了下來,微微闔下眼睛,洛月汐脣角勾出溫柔的微笑,擡起頭正要說些什麼,卻又有一聲暴喝從燕京上空傳出。
“清虛子!你欺人太甚,這不過是凡人界,根本不是你天罡派的地盤,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今日本座就是不退,你當如何?”還是之前那道聲音,只是語氣裡更多了氣急敗壞和憤怒憎恨,而且隱藏在聲音中綿綿如刺的攻擊也越發強烈起來。
在洛月汐咬緊牙關忍住痛讓自己不要失去意識混過去之時,便聽到上空有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許老魔,你也是屍陰宗的長老,難道忘了正魔兩派的約定,決不干涉凡人界?老道雖然不才,卻絕不會放任你胡作非爲!”
那許老魔氣急敗壞,忍不住呸道:“我呸,你裝什麼好人,不過是也一樣看上了那件寶貝想和我爭罷了!本座只是來找那件寶貝,根本就不會干涉到凡人界!”
“那不知許老魔你要用什麼辦法來尋找?你一身魔道功夫,除了派遣屍傀和怨靈魔頭,難道還有其他方法?今時乃是老道鎮守修真界和凡人界的時間,老道決不允許你擾亂凡人世俗界的一切!你若還不退去,休怪老道不講情面!”
“我呸,真當你天罡派可以隻手遮天嗎?本座不退去,你又能奈我何?”最後一聲,許老魔聲音驟然提高猛地爆發炸開在燕京上空。
同時身披黑色帶兜帽斗篷的許老魔陡然以極爲恐怖的速度飈向了他對面臨空站着的頭髮皆白蒼老至極的白色道袍老者。
一道道漆黑不詳的流光從那許老魔身上射出從四面八方朝着那清虛子而去。
整個燕京上空頓時響起了一陣陣陰森幽怨的鬼哭狼嚎聲,而隨着那些黑光擴散,許老魔的身形竟然一分爲二,同時朝着清虛子而去。
若有另外一個修真者旁觀就會發現,許老魔之後出現的那道身影面容僵硬身形刻板,竟然是一具屍傀!
“哼!百年不見,沒想到許老魔你的屍傀竟然進階了!”清虛子微擡眼眸波瀾不驚。
他長袖一展從袖子中激射出了十餘張明黃色畫着各種玄妙神奇圖案的符紙,那些符紙激射出去,在清虛子低聲唸了幾句法訣後,驟然發出極爲強盛的光芒,然後四散分開團團將清虛子圍在中間。
那十幾張符紙組成一個陣法開始不斷的旋轉起來,有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從那符紙中透出,朝着那隱在黑霧中急速逼近的兩道身影而去。
兩人交手之間,舉手投足都是莫大威能,很快兩人交手間便有攻擊逸散出去,朝着下方的燕京古城射去。
而之前許老魔召喚出來的黑色霧氣已經團團籠罩在了燕京上空,只讓燕京中的百姓彷彿來到了萬鬼哭嚎的陰森地獄,而那些黑色霧氣中隱藏着的毒氣也緩緩擴散,將整個燕京盡數包裹。
接觸到那些黑霧的人,不管是世家貴族還是平民百姓全都哀嚎尖叫着活生生的化作一灘黑色污血,而由凡人精血化作的污血也越發壯大了那些黑色霧氣的威力。
燕京上空不斷有爆炸聲接連炸響,兩位修真有成修爲已至元嬰期的老怪全力廝殺開來,整個燕京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毀滅給波及。
很快便不斷有房屋被炸燬,有凡人被化作污血或被砸死,一時間,整個燕京死傷一片,將近百萬人口的皇朝都城便死去了幾十萬人!
死亡幾乎在燕京每一處上演着,不斷有人哀嚎尖叫着死去。
母親將孩子壓在身下爲他擋住砸落而下的屋檐石柱,卻不防黑色霧氣已經擴散開來,一瞬間被砸死的母親和被她護住的孩子都被化作了一灘黑血。
一幕幕在這近乎末日的場景下接連紛亂的上演,在兩大真人鬥法的正下方,原本燕京古樸大氣的建築已經完全崩碎,大燕百年來的皇朝被毀於一旦。
只怕再殘忍的語言也無法完全述說這一刻燕京的慘狀,在短短几刻間,整個城市便有大半的人送去了性命。
在兩大修真者的打鬥之下,城牆碎裂、房屋倒塌、宮殿爆炸、殘肢亂飛、鮮血滿地哀聲遍野……凡人界何曾有如此殘忍血腥的場面,又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都盡數在同一刻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