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常兄望着餘姐奔出去的背影嘆氣。
“你去看看。”王勇推我一下。
“哦。”
不用你說我也要去的,我擡腳往案發現場裡走,王勇拉住我的胳膊,“那邊。”
外面?要我去看餘姐?她出去吐而已,法醫就這樣啊,臭氣薰着薰着就麻木了,吐着吐着就不吐了,不用擔心。
“這是命令,快去。”王勇道。
“我去!”我甩開他的手,“你憑什麼命令我啊?”
“我是專案組組長,你的頂頭上司,同時,我另一個身份,”他沒說男朋友身份,而是搬出一個更欠揍的身份,“我是你上司的上司,不服從命令我有權叫陳老把你調離此案。”
啊啊啊啊!抓狂,所以我不喜歡外行指導內行!
餘姐腳下不遠一灘嘔吐物,流着淚跟兒子打電話,“小星有好好睡覺麼?……知道了,媽媽不煩你了。你是大孩子了,呵呵,好,知道了,你已經不是孩子了……”
我過去也不知道跟她說什麼,如果我哭,不希望被她看見,易地而處,我想她也不希望被我看見吧,可是命令難爲,我假裝仰望天上,城市夜間的天空也是亮的,只能看見寥寥幾顆的星星,不經意走到她身邊,見她用袖子擦眼淚鼻涕,揹着身子遞一張餐巾紙過去。
“謝謝。我真沒用,你真厲害!”餘姐道。
“我有什麼厲害的?”
“見到那樣的現場面不改色,我竟然……”
“我沒有孩子,沒有代入的可能而已。”可能也因爲我精神有毛病吧,像我這樣不正常,“你的反應是正常的,即使是法醫也有感情。”
“我以前也解剖過孩子的屍體,還解剖過幾個嬰兒的,但從未碰到過如此兇殘的,兇手一定不是人!他怎麼能……嘔……”御姐想到現場的景象又要吐,但捂了嘴硬是將嘔吐物嚥下去了。
“還是吐出來吧,吐出來舒服些。累了就睡覺,醒了就微笑,最重要的:想吐就去吐。”
“不!我沒事了,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不會比你差!”餘姐說着大步回去案發現場。
求你了你就比我差吧,這次省廳最多就留一個人!——我真想這麼求餘姐,頑強的對手太可怕了,讓人心生敬意。
但我不會輸的,加油!有這樣的對手,值得我努力去爭取贏。
三水兄做了頭部的初步屍檢和拍照,案發現場是個小房間,接下來由我和餘姐來,“脖子部分屍塊在牀中間,長約10公分,斷面平滑,推測是長十公分以上的鋒利薄刀具造成,兇手沒有硬砍骨頭,而是從骨頭銜接處拆解,兇手有一定的人體解剖學知識……”
餘姐一邊初檢一邊敘述錄音,她比我做得規範。
“軀幹部位掛在……”餘姐哽咽了一下,“掛在吸頂燈上,已拍照,我們現在將其取下,兇手懸掛屍體軀幹用的是……用的是死者的校服褲子和一個衣架,衣架勾在死者胸部,屍塊沒有其他明顯症狀,現在裝入屍袋,死者胸腔被打開,我先將器官放進去……可憐的孩子……”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問題已經問出口,“餘姐,死者的心臟還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