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別提了,看她可愛有個不開眼的跟她開玩笑——那人也是個找死的——差點被她扎十七八個窟窿最後還被處分了,你跟她說話都小心點啊。
“哦哦,知道了。”新面孔的民警又後退一步。
小倩在裡間審訊,見我來了遠遠地就招着手奔過來,“笑顏如花一定是有進展?”我問。
“本來以爲這邊是無用功呢,沒想到我在審的那倆個說在酒店見過死者,”小倩小聲道,“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死者是暗娼。”
“暗娼?還是偷情?能確定麼?”死者在紅燈路被發現的,我也是先入爲主就推測她是暗娼了,其實想想偷情也是可能的。
小倩點頭道:“暗娼。她們這行見到同行是一眼就看得出來的,她們說死者這種去的全是高級酒店一晚上就賺幾千,她們要很久才能接到一次這樣的好活,把她們大客戶都搶了,她們曾經還想教訓教訓死者的。蔣安順一定是氣不過老婆幹這行,這才把他老婆殺了、剖腹挖心擺在紅燈路!”
“你們還沒收到消息麼,虐屍不是蔣安順乾的,人可能是他殺的,其實也有可能不是。”
“啊?什麼意思?我怎麼搞不清狀況了呢?”又弄迷糊一個。
我說是這樣的,吧啦吧啦吧啦。
小倩有點懂了,只是事情太不可能了一下子無法相信,我繼續吧啦吧啦……“就這樣,證據顯示肯定是這樣,你先消化消化,等下啊,”我扭頭對過來的治安隊長道,“隊長,裡面地方擠一擠也夠了,她們可大多沒穿褲子,只要她們想隨時可以投訴你虐待的。”
“是!是!這就處理!你們沒聽到秦法醫的話麼?還不把人弄進來?注意秩序……”
治安大隊不是讓着我就是怕了我,砸場子也要場子硬一點砸起來纔有手感的,軟塌塌地砸着沒勁,我呆着沒意思,跟小倩聊了幾句,把案情的進展跟她說明白了就去找常兄。
死者家雖然不是第一現場去看看也聊勝於無,那邊人多很熱鬧的。
也不知多晚了,路上一輛出租車都沒有了,我又不能開車便隨手抓了小倩送我,路上我們大聊案情,小倩也覺得是蔣安順有姘頭,不然誰跟死者這麼大仇啊。
案情討論沒啥進展,到路程一半時就演變成精彩的腦力發散了。
“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年,”我發揮道,“那年他們出生,他搶他的奶嘴;那年小學,他搶着承認他闖的禍;那年大學,他搶他女朋友;那年他結婚,他到場,他問你是來搶新娘的麼,他說我是來搶你的。”
“好像劇情發展到一半就跟案情不一樣了……”
“但是!我還有但是呢,但是最後沒有搶成,這是他唯一沒有從他那搶成的一次,最後他要殺人,他搶着殺了。”
“我這還有更好版本,聽着啊:白領女子生懷六甲嫁入豪門,受盡婆婆的侮辱,丈夫每每賭博輸了就將她毒打一頓……”
我倆正超沒良心地消遣着老趙給我打電話了,電話那頭老趙激動地聲音都在顫抖,“查到了,查到了,死者在六院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行車記錄顯示死者在四季旅店下車!”
“六院門口?可是死者沒就醫啊……”
“哈哈,醫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吧,”老趙哈哈大笑,“看了監控了,排隊人太多死者進去排了一刻鐘,一刻鐘後她一看隊伍前面還老長就出來了,不是不想看醫生,是排隊人太多連掛號都沒掛上!”
醫療資源不夠害死人啊,只要能及時檢查死者絕對不會死掉的。
“然後去了四季旅店?老趙你太厲害了!小倩,快掉頭去四季旅店!”
“噯??就要到了噯……”
“那我們跟常兄會合之後一起去,不要不要我們還是先去吧,我們都被假現場連騙兩次了,我們先去看看,我給常兄打電話。”
…………
我們到四季旅店的時候領班領着好多服務員惶恐地在等我們了,看他臉上的睡痕估計也被是老趙叫起來的,老趙這一夜也不知硬把多少人從溫暖的被窩拖出來了——老趙威武!
領班誠惶誠恐地給了房間鑰匙,我和小倩上去正要開門一聲斷喝從我們聲後響起,“放開我的命案現場!!!”
常兄在我們之後卻已經追上來了。
“常兄先請。”
兇案現場本就該痕檢先行。
這個案子我們已經被假現場牽着鼻子走兩次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常兄不要抱太大希望就聽到常兄在裡面瘋狂大笑:“就是這裡!哈哈,對了!終於對了!……”
小倩問:“什麼對了?”
裡面痕跡對了!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總算撥開雲霧見天日了,總算找着分屍現場了!
“快去查房間登記,通知交警部門攔車,不對……不能驚動了嫌疑人……總之先攔車,不對,找佟組……找佟組找佟組……”
我原地打轉掏手機,一回頭佟組就在我身後,揹着手向我欣然微笑,“最後訂房的叫韓彬,B市公務員,早上退房走了,已經查到他現在行蹤,傾數出去圍捕了。”
“哦,哦哦,那不會驚動他吧,還有他可能也不是正主,這案子再出現什麼意外我都不會奇怪了。”
“常兄不是叫‘對了’麼,這回錯不了了,老趙說看了監控,死者進了房間之後再沒出來,半夜時韓彬推着大旅行箱走出房間。”
總算是查到了……
我長出一口氣,“回去睡覺,天亮後看情況是否第二次驗屍。”
“已經天亮了。”
天亮了?我以爲只有十一二點呢,看向旅館走道上的窗外,窗外是白色的,還以爲是燈,仔細一看才發現真的天亮了。
佟組揹着手看着我笑,我不好意思道:“今天晚上活動太多了,不知不覺天亮了都不知道。”
勘查通道打開後法醫就能進房間看了。
房間裡一張普通的賓館大牀還有一些普通擺設,雖然清理過但地上還是有嘔吐物痕跡,死者的腦出血在這裡爆發,嘔吐物的痕跡從牀邊一直拖曳到衛生間。
衛生間瀰漫着強酸的味道,是常兄他們噴的魯米諾(顯血劑)的味道,魯米諾可以鑑別經過清洗肉眼看不出的血跡。
衛生間燈關掉了,正在抓緊時間拍照。
昏暗的衛生間中,牆面到處都是魯米諾與微量血跡反應顯現的青白色微光,噴濺的血滴、流淌下來的血線、甩上的血弧……
我看到浴缸裡血液反應產生的微光甚至亮到將常兄的臉照得青白,照得他好像是在地獄裡的無常一般。
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我擡腳想走進去,一低頭悚然發現整個衛生間地面全是青白色微光,整個地面都被血洗過,而一雙血腳印在地面上來來回回,紛亂不堪。
常兄拍了幾張後停了下來,推了推眼鏡對我說:“看一眼就出去吧,小心晚上做惡夢。”
“從血液痕跡看,兇手或許不是我們想的那種喪心病狂。”我從勘察踏板走進去,閉上眼睛感受,“我還是感覺不到瘋狂,兇手甚至在害怕……”
常兄道:“未必,也許他在享受,也許他享受完之後害怕了,但你看這裡噴濺的血跡,他乾的時候可沒有一點都不手軟。”
出門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