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剛剛得知消息,皇后娘娘此刻正在御花園中悠然自得地散步呢。
只見安順眉頭微皺,眼睛不時地眨巴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一隻手不自覺地撫摸着手中的拂塵。
再瞧冷着一張臉正專注處理奏摺的陛下,安順心裡不禁打起了嘀咕,雙腳有些躊躇,身體也略微有些晃動。
遲疑着要不要將這消息告知陛下。
這幾日陛下每日都會傳召淑妃來乾清宮,可每回都僅是獨自將淑妃安置在西側殿,而陛下自己則睡在自己的寢殿中。
陛下這幾日糟糕透頂的心情,安順一直絞盡腦汁地想着法子去解決。
畢竟乾清宮的宮人私底下已經多次向他抱怨了。
再這樣下去,宮人們的身體怕是都要吃不消了,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都在備受煎熬啊。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皇后娘娘,若是想要解決此事,恐怕還得讓皇后娘娘服軟才行。
陛下可是天子,怎麼可能輕易拉下尊貴無比的臉呢?
不過安順心裡很清楚,皇后也是個極爲高傲的人,陛下若是不稍稍主動些,遞個梯子,皇后娘娘也沒法順着往下走呀。
安順無奈搖了搖頭,看來還是得他來推一把才行。
於是,他挪動着遲疑的腳步,朝着陛下身旁走去,極力忽略陛下身上那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威嚴氣息。
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今日皇后娘娘似乎心情甚好,正在御花園閒庭信步呢。”
君澤辰的臉上毫無波瀾,他神色平靜地轉過頭來,幽深的目光盯着安順。
“你是想讓朕去御花園刻意偶遇皇后?”
他可是皇帝,他爲她做了那麼多,凌悅也罰了,各種她喜歡的東西也送了,她卻根本就沒有要跟他和好的意思。
“奴才不敢,陛下政務繁忙,是奴才多嘴了。”
安順一聽,頓時嚇得臉色都變了,連忙低下頭,誠惶誠恐地認錯。
隨後君澤辰便繼續埋首處理奏摺,可心思卻始終無法完全集中起來。
她還真是對他一點都不在乎,他都召幸淑妃好幾日了,也沒見她有任何的反應,還真是他大度的好皇后。
一刻鐘後,君澤辰看着面前的奏摺,卻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煩躁無比。
他咬了咬後槽牙,聲音低沉道:“安順,淑妃不是喜愛千絲菊嗎?朕陪她去御花園逛逛。”
安順聽到這話,整個人都驚呆了,臉上的表情差點就沒能控制住,出現了一絲驚愕的扭曲。
御花園。
君澤辰佇立在御花園中心之處,雙手負於身後,身形挺拔宛如蒼松般屹立。
他面龐冷峻,眼神深邃且犀利,仿若在悄然地等待着什麼,也像是沉浸在思索當中。
安順瞧着陛下選了這麼個位置,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陛下嘴上說着不來御花園偶遇皇后,這不還是來了麼?還說什麼是陪淑妃。
這裡可是御花園的核心區域,不管皇后如何在御花園中閒庭信步,倘若要返回坤寧宮,最終必定會走到此處來。
淑妃的臉上帶着一抹燦爛的笑意。
她真的沒想到一向冷漠如冰的陛下今日竟然會親自帶她來逛御花園。
昨晚陛下對她冷淡的態度着實讓她有些害怕,內心也一直惶恐不安,可今日陛下卻如此反常地帶着她來御花園。
難道陛下是想要和她培養感情嗎?
“陛下,御花園的花都好美,在臣妾的國家,冬日裡根本看不到這般絢麗多彩的景色呢。”淑妃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
此時,大片大片的千絲菊正開得無比絢爛,每一朵都猶如繡球花一般大小,鮮豔的色彩在陽光下格外奪人眼球。
淑妃今日穿着一身厚厚的宮裝,宮裝的顏色鮮豔而奪目,將她襯托得十分嬌俏明豔。
她臉上洋溢着純真的笑容,彷彿能融化人心,小巧玲瓏的五官精緻而秀美,尤其是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睛,格外引人注意。
君澤辰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淑妃對他說話時,他纔將視線緩緩移到她的身上。
淑妃的性格是格外活潑的那種,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彷彿踩着宮規的底線,卻又不會越界。
聲音明快爽朗,眼神尤其明亮動人。
君澤辰看着她的眼神,甚至覺得她很像當初剛剛入東宮的瑤瑤,一樣的純澈無瑕,似乎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君澤辰微微一怔,隨即收回視線,將眼神移向別處,深邃的眼眸中讓人探查不出任何情緒,如同深不見底的幽潭。
在他的周圍,冬日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形成一片片光影,微風輕輕拂過,吹落幾片花瓣,在空中悠悠飄落。
淑妃早已習慣了陛下一貫的冷淡,她嘴角依舊掛着淺淺的笑意,自顧自地欣賞着御花園中如詩如畫的美景。
忽然,她的手猝不及防地牽上了君澤辰的手,還輕輕地搖晃着,嬌柔的聲音響起:“陛下,前面的山茶花好美呀,陛下可否陪着臣妾去那兒看看呢?”
君澤辰的手上頓時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瞬間就將他有些遊離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他微微一蹙眉,不動聲色地將手緩緩抽了回來,接着便將手背到了身後。
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覺,他不喜歡這些女人碰他。
隨後君澤辰若無其事地朝着淑妃所指的山茶花的方向走去。
淑妃看着陛下冷漠的神情,以及他鬆開自己手的動作,心底涌起一絲失落。
但她很快就將這絲失落掩飾了過去。
沒關係,陛下總有一天會接受她的。
隨後,淑妃揚起明媚的笑容,緊緊跟在陛下的身後。
沒走幾步就到了山茶花面前,她輕盈地彎下腰,伸出手摘下了一朵山茶花。
白色的花朵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純淨,散發着陣陣淡雅的幽香。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滿含期待地看着陛下,笑意盈盈說道:“陛下,這山茶花真的好漂亮,陛下將這朵花簪到臣妾的發間如何?”
君澤辰微微皺眉,剛想要拒絕。
可就在這時,他卻看到側面一個身影正神情悠然地緩緩走過來,是皇后。
君澤辰的眼神閃爍了一瞬。
蘇婧瑤身着一身素色的宮裝,宮裝質地輕柔,上面繡着精美的花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她披着一件狐絨大氅,雪白的狐絨將她襯托得越發高雅聖潔。
面容精緻絕美,肌膚白皙如雪,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動人,猶如兩顆璀璨的寶石。
君澤辰的目光在蘇婧瑤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便接過山茶花,爲淑妃插到了她的發間。
淑妃並沒有看見另一邊的蘇婧瑤,因爲君澤辰此時的動作,她的眼中瞬間閃過驚喜。
笑意盈盈地問道:“陛下,臣妾好看嗎?”
君澤辰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而,他的眼角餘光卻始終牢牢地落在一身素色宮裝,身披狐絨大氅的皇后身上。
緩緩走過來的蘇婧瑤將君澤辰的動作盡收眼底,心中不禁嗤笑一聲。
真是幼稚至極。
男女之間最大的理解誤差便在於此,女人被多個男人熱烈追求,確實會刺激大多數男人的佔有慾和主動性。
然而當一個男人妄圖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女人時,往往只會讓大多數的女人躲避。
蘇婧瑤始終保持着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走到君澤辰的面前,微微欠身,輕聲說道:“臣妾參見陛下。”
君澤辰垂首,目光落在她的頭頂,語氣淡淡地說道:“起來吧。”
蘇婧瑤起身後,淑妃也給她施禮,恭敬說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淑妃起來吧,今日的淑妃真是嬌俏動人,配上發間的山茶花更是十分美麗。”蘇婧瑤面帶微笑,聲音柔和地說道。
隨後,蘇婧瑤款步走近淑妃,步子輕盈,淺淺說道:“就是不知陛下是如何給淑妃插花的,竟然有些偏了呢,本宮來給淑妃擺弄一下吧。”
說話間,蘇婧瑤走到淑妃的面前,兩人離得極近,蘇婧瑤本就身形高挑,此時很輕易地便將山茶花在淑妃發間的位置調整好了。
淑妃更是驚訝得瞪大了眸子,完全沒有想到皇后竟然會對她如此親近。
她有些呆愣地近距離看着皇后,只覺得皇后似乎更美了。
淑妃進入後宮也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幾乎所有的后妃她都見過,可沒有誰能比得上皇后娘娘這般美貌。
蘇婧瑤調整好後,輕盈地退後一步,依舊是溫柔淺笑的模樣,目光柔和地看着淑妃,輕聲說道:“真真是個美人。”
接着又對君澤辰說道:“陛下雅興,有淑妃作陪,臣妾就不打擾陛下了,這就回坤寧宮。”
蘇婧瑤微微曲腿,行了一個告退禮,“臣妾告退。”
說罷,她便轉過身去,裙襬輕揚,優雅地離開。
君澤辰自蘇婧瑤走過來的那刻,背在背後的右手就一直緊緊地握着,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彷彿在極力剋制着什麼。
他面部緊繃,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雙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有不甘,有痛苦,還有深深的眷戀。
因爲君澤辰在蘇婧瑤的眼中,再也看不到曾經滿眼都是他的模樣。
以前的她,目光熾熱而明媚,如同初升的朝陽般充滿活力,又似高懸的明月般皎潔無瑕。
可如今,在她的身上,他只能看到屬於皇后的賢淑和端莊,再無其他。
君澤辰的目光死死盯着蘇婧瑤逐漸遠去的背影,眼神中滿是落寞和難以置信。
她現在真的對自己毫不在意了?
真的如此決絕?
淑妃完全沒有察覺到君澤辰的異常,依舊一臉乖巧地輕聲問道:“陛下,馬上到晚膳的時辰了,陛下去永寧宮用膳嗎?”
君澤辰回過神來,眼神變得異常冷漠。
“朕突然想起還有朝政未處理完,淑妃回去吧。”
淑妃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她的目光觸及到陛下冷峻到近乎沒有一絲溫度的面龐時,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嚥了回去。
只能乖巧順從地說道:“是,陛下朝政繁忙也定要用膳,臣妾告退。”
君澤辰點了點頭,便轉身邁着大步頭也不回地離去,淑妃臉上帶着絲茫然,神色有些落寞地也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