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君澤辰靜靜地佇立在景聖帝寢殿之外,身姿挺拔卻透着一股凝重。
秦太醫站在一旁,滿臉皆是苦澀之色,帶着無盡憂愁。
“秦太醫,父皇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君澤辰面色極其嚴肅,俊美的面龐上帶着悲痛,眼眸中更是溢滿哀傷和痛惜。
秦太醫沉默着,沉重地點了點頭,動作彷彿有千鈞之重。
這時,德海公公緩緩地走了出來,輕聲說道:“太子殿下,陛下讓您進去。”
君澤辰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着內心的波瀾,隨後擡腳堅定地踏入了寢殿。
景聖帝虛弱地穿着明黃的寢衣躺在牀上,面容灰白如紙,往昔的威嚴已蕩然無存。
此刻的他僅僅只是一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垂危之人。
君澤辰緩緩走到牀邊,動作沉重地跪在了他父皇面前。
“父皇,兒臣來了。”
君澤辰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濃濃的悲慟。
景聖帝艱難而費力地睜開雙眼,渾濁的雙眸吃力地看着君澤辰。
瘦骨嶙峋的手顫抖着緊緊握住君澤辰的手,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太子,你是朕最優秀的兒子,君國交給你,朕很放心,但是你還記得朕之前跟你說的祖訓嗎?”
景聖帝的聲音無比沙啞,每一個字都帶着深深的無力感。
“兒臣記得。”
君澤辰目光堅定地看着景聖帝。
只是在他內心深處,卻不想如他父皇一般。
他實在不想讓他的兒子也經歷和他一樣殘酷的廝殺。
景聖帝極爲艱難地與君澤辰對視着,渾濁的眼眸中彷彿凝聚着最後的光芒。
拼盡了全身僅存的那點力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朕要你發誓。”
君澤辰緊緊地皺起眉頭,目光中滿是不解與不甘,抿着脣沉默不語。
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
“父皇爲何一定要皇子們殘酷廝殺,兒臣有信心憑藉自己的能力可以培養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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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聖帝聽到他的話,頓時氣得劇烈咳嗽起來,臉上涌起一抹憤怒的紅暈。
“太子,你可以培養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難道你能保證你之後的每一代都可以順利地培養出一個同樣優秀的繼承人嗎?”
景聖帝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先祖以史爲鑑,通過皇子之間的競爭和拼殺,篩選出最合適的繼承人,也正因如此,我們君國才歷經十代而不衰,反而日益強盛。”
景聖帝頓了頓,接着說道。
“只要你打破這個規則,從你之後所有的後代都將變得難以控制,更何況帝王的冷血無情,豈是你單單通過培養就能塑造出來的嗎!”
不親身去經歷,又如何能有那般深刻的體會,一切紙上談兵,都不過是空話,都是虛無縹緲的幻想罷了。
君澤辰慢慢地垂下眼睫,面色無比凝重。
他知道父皇說的沒錯,他自從親自手刃大皇兄和二皇兄,便不曾對皇室親情抱有期待。
若是還有其他兄弟阻攔他的路,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除掉。
歷經生死,才終知,一切利益當以自己爲先,一切情感在自己面前都可以捨棄。
“父皇,兒臣發誓,會遵循祖訓,讓君國千秋萬載。”
景聖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在他發完誓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彷彿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好,朕相信你,扶朕起來。”景聖帝說道。
君澤辰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景聖帝下牀。
景聖帝腳步虛浮卻又堅定地朝着寢殿最裡側的牆壁處走去。
走到牆壁處,景聖帝吃力地轉動了一個隱蔽的開關,只聽“咔嚓”一聲,一個凹槽瞬間出現在眼前。
景聖帝緩緩走過去,顫抖着雙手將放在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是一個帶着精緻古紋的玉盒,他將其抱在懷中。
隨後,君澤辰扶着景聖帝,走到乾清宮大殿的龍椅上坐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着,走到盡頭的身軀承載着一生的滄桑和疲憊。
此時的大殿中已然來了不少大臣,都是德海公公依照景聖帝的口諭給傳喚過來的。
文臣之首的尚書令大人蘇尚書,面容上帶着莊重之色,武將之首的大都督,身形挺拔而威嚴,還有太子少師、少傅、少保,以及六部尚書等朝中大臣全部都到了。
“太子,聽旨。”
景聖帝的聲音中依舊透着威嚴,可那份虛弱卻也清晰可感。
君澤辰筆挺地站在殿中,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立馬跪下,他身後的大臣們也都紛紛跟着整齊地跪地。
“吾兒,太子君澤辰,今,朕特將傳國玉璽傳予汝。”
景聖帝的目光緩緩掃過衆人,最後定格在君澤辰身上,目光中飽含着期許與重託。
“此乃國之重器,身負先祖之榮光與江山之要託。
朕自踐祚以來,久經風雨,深悉治國之艱。
然朕觀汝,聰慧穎悟,志存高遠,具擔當天下之才。
今朕傳此皇位予汝,望汝能秉朕之志,以蒼生爲懷,以社稷爲要,兢兢以治,拓土開疆。
使吾朝江山永固,黎庶安居樂業。
切莫負朕之所託,切莫負此天下黎民。
接此玉璽,即承此萬鈞之重荷,願汝可成一代聖明之君,垂名青史。”
君澤辰恭恭敬敬地跪地,臉龐緊繃,雙手穩穩地高舉過頭,帶着虔誠和敬畏。
“父皇在上,兒臣承蒙父皇厚愛,委以如此重任。
兒臣必當謹遵父皇教誨,以祖宗基業爲根,以天下蒼生爲本。
定當殫精竭慮,勤勉政事,不負父皇所託,不負傳國玉璽之重。
兒臣必傾盡全力,讓我朝繁榮昌盛,永享太平,以報父皇大恩,以慰先祖英靈。”
君澤辰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在大殿中迴盪着。
他說完後,德海公公從景聖帝那接過傳國玉璽,在衆位大臣莊重而肅穆的目光見證下,放在了太子君澤辰的雙手之中。
景聖帝目光慈愛而欣慰地看着底下的太子,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安然之色。
他終於完成了這一生的重任。
隨即,緩緩地閉上了眼。
德海公公返回景聖帝身旁,目光觸及到景聖帝已然閉上了的雙眼時,心頭猛地一驚,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雙脣微微哆嗦着,輕聲呼喚道:“陛下,陛下。”聲音裡帶着難以抑制的惶恐和不安。
然而,景聖帝卻沒有半分反應,仿若沉睡一般。
德海顫抖着將手哆哆嗦嗦地湊近景聖帝的鼻尖,卻發現景聖帝已毫無呼吸!
德海公公的身體猛地一癱,悲痛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嗓音已然沙啞,嘶聲道:“陛下,駕崩!陛下,駕崩!”
君澤辰聽到這聲音,震驚地猛然擡頭,呆滯地看着一臉安詳閉着眼睛的父皇。
身子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猛地一震,眼眸中瞬間涌起悲痛與哀傷,面色在一瞬間凝重得如同寒霜籠罩。
即使心硬如鐵,面對父皇離世,仍然讓他揪心般疼痛。
好一會兒,他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兒臣......恭送父皇。”
其餘大臣們也都紛紛齊聲悲聲道:“臣等恭送陛下!”
在君國,皇帝駕崩後,遺體要在宮內放置二十七日。
在此期間,需舉行上諡典禮,開展治喪活動,進行停殯,最後完成下葬。
二十七日後,新帝即位,舉行盛大的登基大典。
夕顏殿。
蘇婧瑤坐在榻上,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懷中抱着孩子。
一個多的時間,星星粉雕玉琢的小臉蛋白裡透紅,宛如一個精緻的瓷娃娃。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兩顆閃爍的黑寶石。
小小的鼻子微微翹着,櫻桃般的小嘴不時地咂巴着,可愛極了。
完美繼承了父母親的優點。
蘇婧瑤纖細的手指輕輕逗弄着孩子粉嫩的臉頰,孩子發出“咯咯”的笑聲。
突然,連綿不絕的鳴鐘聲響徹而起,彷彿要衝破雲霄一般。
蘇婧瑤依舊保持着平靜,只是眼眸深處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波瀾微微盪漾。
她輕輕嘆了口氣,帶着絲絲的悵然。
這樣的鐘聲只有在皇帝駕崩之時纔會響起。
皇帝駕崩,君國的皇宮內會鳴鐘一萬響,而君國所有的寺廟更是需要鳴鐘三萬響。
蘇婧瑤的目光緩緩移向外面,潔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如同一片片潔白的思緒。
一代明君,就這樣在漫天飛雪之中悄然落幕。
而君澤辰,即將成爲下一位至高無上的帝王。
“主子,奴婢將皇孫帶下去吧,讓妙霞趕緊給您換身衣裳,等會兒皇后應該就要召集後宮衆人發喪了。”
妙雲的臉上帶着嚴肅的神情,聲音也略顯低沉。
蘇婧瑤微微點頭,將懷中的星星遞給了妙雲,隨後帶着妙霞進入寢殿,開始更換衣物。
妙霞小心地拆去她頭上的所有珠翠,然後緩緩褪下華麗的服飾,爲她換上了一身孝衣。
這是內務府在皇后的安排下早早便準備好了的。
“主子,這次發喪,您要注意些,安良娣和唐奉儀可能會有所行動。”
妙霞一邊仔細地爲她整理着儀容,一邊輕聲說道。
“惜雲殿那邊的人傳來的消息?”蘇婧瑤微微挑眉。
“是的,但是我們的人沒有打聽到她們具體的計劃。”
妙霞輕聲回答,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
“她兩人站在一條戰線上了?”蘇婧瑤的聲音帶着一絲思索。
“沒有,應該只是暫時聯手。”妙霞肯定地回答道。
蘇婧瑤輕輕點了點頭。
她們的膽子還真是大呀。
不過,高風險伴隨着高回報。
在先帝的靈堂前搞事情,一旦成功,就算是太子也不能保住凌悅,皇后更是會爲此大怒。
蘇婧瑤漫不經心地取下手指上的寶石戒指,妙霞眼疾手快地接過,放入了首飾盒中。
唐奉儀爲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膽子還真是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