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全安靜地躺在棺材裡,早已失去了生機。
白天的時候,桑卿柔已經粗略檢查過,這是第二次,她還是按照程序,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
丁全身上有些零碎的擦傷,考慮到他是粗使下人,不排除是幹活的時候留下的傷痕,這些都不是致命傷。
最後,桑卿柔得出的結論依舊是,機械性窒息導致的死亡。
唯一發現不同的地方,就是死者脖子上留下的索溝。
過了很久,桑卿柔才摘下手套。
“我已經檢查完,可以復位了。”
“怎麼樣?”他說着,朝桑卿柔伸出手。桑卿柔也不逞強,拽着他從墳坑裡爬了出來,拍拍身上的泥土,回頭看了屍體一眼。
“和我猜的一樣,丁全果然是被人害死的。”
“證據?”
“我在他的頸部發現了兩條顏色不同的索溝。一條是生前造成的,還有一條,是死後留下的。生前留下的索溝,根據上面的花紋判斷,應該是麻繩一類的工具。這種東西很常見,到底都能找到,沒有指向性的意義。”
歐陽朔明白了:“也就是說,丁全是先被人勒死,再掛上房樑的?”
“正確!”
桑卿柔還在丁全的指甲裡找到了一些皮屑。可惜,這裡的技術有限,就算找到了表皮組織,也沒有鑑定意義。
“還有其他線索嗎?”
“死者的指甲裡留有皮屑,我推斷,應該是丁全被人偷襲的時候,胡亂掙扎,從兇手的身上抓下來的。那個兇手,手上應該留有丁全的抓痕。”
這讓歐陽朔犯了難:“只是抓痕,有很多原因都可以留下,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這點,桑卿柔也知道。所以,今天這一趟,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丁全是被人殺死,並非自殺。
“想要找到兇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我看,還是要回去從長計議。”
歐陽朔開始擔心起來:“既然兇手還活着,你會不會還有危險?”他最擔心的,還是這點。她身在相府都能遇到生命危險,歐陽朔實在放心不下。
桑卿柔沒有在意,她輕鬆地笑道:“每個人都是活在危險當中的,因爲你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不會死。這麼想的話,是不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而且,對方剛動了手,沒能得逞,如果他夠聰明的話,最近一段時間是不會動手了,所以,我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這只是你的推測。”
“要不然,我還能怎麼辦?找不到兇手,我還不要睡覺了?放心吧!相府沒有你想的那麼危險,我也不是沒用的軟柿子。我倒是希望那個人再出手!”
這次,他沒能留下明顯的破綻。只有等對方再出手,桑卿柔才能找到更多線索,把這個兇手揪出來。
既然是相府失火,對方應該對自己的行蹤瞭如指掌。他應該是自己身邊的人,至少,是相府裡的人。
府裡衆多人當中,誰會是最有可能殺自己的那一個呢?
一路上,桑卿柔都在想這個問題,並未注意到,歐陽朔一直在看着自己。等她回過神,恰好撞上歐陽朔炙熱的眼神。她一臉尷尬,連忙咳嗽了兩聲。
“王爺,你看着我幹什麼?”
這傢伙,該不會盯了自己一路吧?
“你不看着本王,怎麼會知道本王在看你?”
桑卿柔啞然,這種拌嘴的遊戲,她現在一點興趣都沒有。想起那場大火,桑卿柔細思極恐,感覺自己生活在危險當中,她只能安慰自己冷靜下來,靜觀其變。
就算現在自己去告訴他們,丁全不是自殺的,又能怎麼樣?
兇手找不到,這樣只會打草驚蛇。或者,像歐陽朔說的那樣,逼着對方再找一隻替罪羊,編一個完美的殺人故事。
她不想再有無辜的人死去,這個時候,只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歐陽朔親自把人送到相府的後門,看着她下車,歐陽朔叫住了桑卿柔。
“回去小心些!別再像之前那樣掉以輕心了。再有一次,本王可不能保證會出現在你身邊,把你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知道了!快回去吧!”
“別再一個人喝酒了,你是女子,哪有成天喝酒的?”
“行了!你真是越來越囉嗦了。”桑卿柔笑着跟他揮手,一溜煙消失不見,看這身形就知道,她是經常偷跑出來的。
歐陽朔一笑,這才讓齊越打道回府。
桑卿柔悄無聲息回到西苑,這次沒有任何人發現她的行動。她將東西收好,泡了個澡,這才躺下。
可是,她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丁全的死狀。他不甘心在她耳旁唸叨着,自己死得好慘!
桑卿柔大叫着坐了起來,滿頭大汗,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聽到動靜,如玉連忙進來。
“小姐,你醒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的臉色好難看。”
桑卿柔搖搖頭:“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夢裡的丁全太真實,就好像在自己身邊一樣。
“小姐,還要再休息一會嗎?你昨晚睡得很晚,現在還早呢?”
“也好,我再躺一會,差不多的時候,你再叫我起來。”
再躺下,桑卿柔怎麼也睡不着了,腦子裡想的都是丁全的事情。對方爲了讓這件事畫上句號,就隨便找了個人當替罪羊?還是,丁全本來就跟這件事有關係?
她時不時應該先去下人堆裡打聽一下,丁全平時的情況,說不定,還能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丁全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如果他和放火案有關,肯定在東窗事發之前,有些異常。
想明白這些,桑卿柔的心裡好過不少,翻了個身,放心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快日上三竿了。
“小姐,醒醒!你不是說,今日要出門,去見傅鳶小姐的嗎?”
如玉一提醒,桑卿柔纔想起這件事,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你不說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那也是一件大事。如玉,快幫我更衣,我要出門。”
“早就爲小姐準備好了,還有早飯,一直熱着。小姐待會吃飽了再出門,可別餓壞了自己。”
想到和傅鳶約定的事情,桑卿柔就有些激動。這麼些天了,不知道,傅鳶考慮得怎麼樣了。但願,她不會讓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