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着練丹多日，水悠然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不過總算是練成了，也不枉華姐姐留給自己這麼好的藥材。
水悠然笑了笑，苦悶多日的心情也有所緩解，還難得有閒情擡頭探着指縫中的陽光。
眯着眼享受了一會，她才放下手，正想回房休息時，卻驀然看見師父已擺好了一桌酒席在等着她。
“師，師父？！”水悠然有些訝異地走了過去。
“出來了？既出來了就與爲師喝一杯吧。”雲澹仙尊執起酒壺給她倒了一杯。
呃，這好端端的怎麼就請她吃起酒來，但既然是師父請她，自己也正好想喝酒解悶，便索性應下了，可雖說如此，好奇的目光總還是忍不住往師父那邊瞟。
“看爲師做什麼？看了能讓你吃飽飯。”雲澹仙尊看着就好笑，明明想問卻又不敢問的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想什麼，真是長不大的心性。
“吃不吃飽我不知道，但師父…”她話在舌頭裡轉了一圈，眼珠子也滴溜溜地轉，微微勾起的嘴角也是壞笑十足：“長的確是秀色可餐的。”
他擡眸，她雪亮亮的眼睛對着他，像是盛着月光的湖水，滿眼都是他的倒影，看得他的心不自覺地漏掉了一拍。
雲澹仙尊垂了一下眸，手卻緊緊抓着筷子，試圖讓自己放鬆語氣，平緩而又剋制地道：“慣會玩鬧，還不趕緊吃，平日裡少了你一餐都叫得不行，如今這一桌子的菜還堵不住你那胡說八道的嘴。”
這話雖聽着有些漫不經心，但細看之下雲澹仙尊的眼底卻柔和了不少，顯然是高興的。
水悠然悄悄吐了吐舌，毫不在意，畢竟她又沒說錯，師父這張臉本就秀色可餐的嘛，看着都是一種享受。這麼好看的臉，想着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若不再趁着有時間多看幾眼豈不可惜。
唉，還真是捨不得呢…
眼尾一掃瞅見她陡然黯然神傷的眼神，雲澹仙尊心下一緊：“咳咳，我看你近日練丹練得勤，可是遇到了煩心事。”
煩心事？那可真是太多了，偏偏一件都不能說，不過師父爲何這麼問，糟糕！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吧？！
水悠然捏緊手心，腦子卻在飛快地在旋轉，神情依舊一派鎮定自若不敢泄露半分：“呃，也沒什麼，就是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有些疏於練藥，便想練練手。”
這麼說應當是可以的吧，畢竟戒靈都說了那藥可是連大羅金仙都驗不出來的，反正只要師父不知道她練的是什麼，她就能一直苟一直苟。可是師父的神情看着有點凝重，也不迴應她，她看在心裡好着急啊！
“那你的心呢，你心上可遇上什麼難事？”
？？？我的心？我心上的難事？有是有但她都已經解決了，她沒什麼難事了啊。不過水悠然沒說出口，因爲她看到師父眼神裡像是期待，又是糾結，又是不安的，等等種種情緒一閃而過，看得她甚是迷茫。
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露餡了，但看着師父端着一派慈眉善目，想要循循善誘的作派，她又覺得是自己想岔了。或許真的是自己近日爲魔胎一事糾結心煩，讓師父不小心瞧見了，以爲她真的遇上了難事沒解決，又不好意思開口向他求助。
所以他這是給自己遞臺階來了，若真是如此，那她還真有件事，不如就就此提了吧，也省得她再借口。
於是水悠然似恍然間懂了，直拍大腿哦哦地叫道：“是有這麼一件煩心事，我近日想練一件趁手的法器給清影，只是還缺一些材料…”咦咦咦，爲什麼師父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了，像泄了氣的皮球。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說的就是雲澹仙尊，看着眼前之人他有種濃濃的挫敗感。他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是他問的不夠清楚嘛，還是她根本就沒意識到他想問的是什麼。
明明經過幾天的建設就是想專門等她出來問個清楚，問清她與葉晨之間的事，但沒想到他都點明到這種地步了，她還是懵懵懂懂，不清不楚的，這也着實讓他有些疑惑。
說她對葉晨有情吧，可偏偏瞧着又不像那回事，說不她不是吧，但她又在乎葉晨，對他的事也尤爲上心。他吃不准她是在裝傻充愣，還是少女心事懵懂無知？若是前者他，不想知道，若是後者又何必捅破那層窗戶紙呢。
所以問不問好像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反正左右她和葉晨都再無可能的了，敲定主意的雲澹仙尊放心了，雖說心底多多少少有些遺憾，但對自己而言已然解決一部分問題的他，既開心又彆扭地伸出手：“往日也沒見你客氣過，這回倒知道不好意思了，自己用神識進去吧，想拿什麼就拿什麼。”
“那不是師父的師父嘛，送徒兒的禮怎麼好意思伸手向你要…”聽着師父前頭的話水悠然還是下意識地小聲反駁，但後面所說的嘛直接就讓她眼前一亮，她握住師父伸出來的右手高興地直晃悠：“真的嘛真的嘛！謝謝師父！”
在她的手攀上他的掌心的那一刻，雲澹仙尊的心又顫抖了一下。
水悠然高興了一會，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不免有些疑惑：“可師父的納戒我能隨意進入嘛？”要知道納戒也會由所佩戴之人的神識守護，若非易主，即便相熟之人也會被裡頭的神識所傷。
聞言，雲澹仙尊回過神而後斬釘截鐵地道：“不會，爲師會注意的。”
這樣水悠然就放心了，直接彎腰將額頭靠在師父的納戒上，隨即神識一頭紮了進去，果真是暢通無阻呢。
雲澹仙尊看着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有些好氣復好笑，爲她的全然信任而高興，但也氣她的大膽魯莽。神識相斥她又不是不知道，還是就這麼一頭扎進去了，若是傷了痛了可怎麼辦，可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是，他的神識很快就接納她了。
對此，雲澹仙尊又再次出神了，以至於爲了接住她稍有不慎被她壓在身下。
這就讓本來因找到溯芳土而高興的水悠然瞬間尷尬了。畢竟是因她神識的回籠讓她一時之間沒站穩，可師父那邊不知道爲什麼也沒站穩，然後她就把師父給撲倒了，撲——倒——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師父，她不爭氣地吞了吞口水，好險好險！差點就親到了，不過師父長的真是好看，這臉處處精緻，睫毛也是又長又彎的，還有這脣也是柔柔軟軟的，看着就好想咬一口啊…
啊！打住打住！自己在想什麼啊，自己怎麼能褻瀆如此超凡脫俗又完美無瑕的師父呢，這簡直就是目無尊長，想罷，水悠然想從他身上退下來。
察覺到她的意圖的雲澹仙尊下意識地扣住她的腰，對此兩人俱是一愣。迎着她有些錯愕的目光，頓時他眼尾發燙，手也觸電般鬆開卻又故作鎮靜地扶她起身：“咳，東西都找齊了嗎？”
水悠然胡亂地點頭，她不止找到了，還爲了掩人耳目多拿了幾樣：“找到了一些，有些沒有的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就是了，謝謝師父，那我我先回房了，師父慢用！”說罷，立馬落荒而逃了。
她走後雲澹仙尊僵直的背也放鬆了下來，良久他撫上心口，那裡還殘留有她的溫度。那一刻，在這一瞬間他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從心間傳來的心跳，“咚咚”地直跳，恰似心頭小鹿的碰撞聲，一點點地鼓動着耳膜，一寸寸入心，由內而外，由外而內，他全身心都在悸動着。
這一刻他便是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什麼，神情是茫然又狼狽的，而後便陷入了長久的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