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可以確定,沈諾一這隻狐狸沒那麼好抓。
好在抓狐狸也不是他重生後什麼必須要做的事,眼下的事情還很多,還很雜,一時不知線頭如何抓起。
他需要一些錢,當然這些錢要來路正當,而且不能太過佔用他目前的精力。當然,馬上就期末放假了,這些都可以在寒假期間來做。
眼下的精力是做好學渣的逆襲工作,這可是需要大量的案頭準備,他從今天開始就在課堂上聽課刷題,當時王爍偉還在旁邊嗤之以鼻,總覺得他是自討苦吃。
可箇中滋味只有張晨清楚,因爲以前有基礎,現在只是生疏了技能,這是一個重新彌補的過程。
86年推出的九年制義務教育,此後深刻的改變了國內教育格局,不敢說這是最好的制度,但這套制度給物質基礎還不甚發達的國內的義務教育創造了一條路。
也極有可能是現階段最公平的一條路。
就像是那句話說的一樣,只有高考能夠讓你和不同階層的人同臺競技,這是唯一可以和他們扳手腕的舞臺。
整套義務教育體系設計精巧而目標明確,這裡面有大量基層教育者的第一手反饋,可以說當初的數據採集就來自基層。
義務教育的初中內容設定其實就是讓普通人能夠跟得上,只要肯花費相當的勤奮和努力,通識教育的奠基就可以成功,這一點不需要太多的天分。
但是來到高中期,這就是高等教育的分界線分水嶺,這裡的主題是篩選,甚至可以有些殘酷的說法是淘汰。
這點不像是後世鬧着的改革,初中畢業就要把相當多的人分化到職業教育裡面去。
這個時候還有平等接受高等教育的權利,但從這裡,很多初中成績還不錯的人就會陡然發現,高中的難度是成直線上升。有時候幾天不聽課,恐怕就已經聽不懂了。
這就是篩選,會設置不少障礙物,難題,會對你的智力悟性有較高的水平要求。當然因爲是應試教育,這也不可避免會扼殺很多偏科特別的天才。
在這套體系下,若非你天賦異稟,那就要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勤奮,而有時候即便這麼做,也得不到相應的正向回饋,很多人乾脆就放棄了。
王爍偉看來張晨像是逆水行舟,但只有張晨自己清楚,普通人學習這些知識,就像是在徒手爬山攀巖。
而他如同帶着兩根登山杖登山,一根是知識積累,另一根是識路通途。普通人徒手爬不過去的坎,他知道怎麼繞,或者至少往哪個方向更能突破。
這就是希望。
人一旦要是感覺到有了希望,那便不會迷茫,不會退縮,會奮勇前進,畢竟,沒有人願意體味被失敗摔打遍體鱗傷的滋味。
興許也沒有一定要迎戰命運洪流的高度。
而僅僅只是不願意在體會那種無能爲力的痛苦,也值得自己去戰鬥。
……
下午的最後兩節是體育課,而這堂體育課是三班和七班同時。
在莊妍月的語境中,正是因爲他們兩個班一起的體育課,她才注意到了張晨。
很多人看來,這簡直就是狹路相逢。
下樓梯的時候,一個班裡叫徐瑞的女生湊到張晨旁,道,“張晨,我聽說七班人罵你罵的可難聽了呢!萬一……不會打起來吧?”
徐瑞在七班那邊有朋友,自然把很多事情都打聽過了。
人家七班那邊的男男女女現在是相當看不順眼張晨呢,更別提現在張晨和莊妍月要是碰面,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尷尬。
當然,很多人並不知道張晨早上就和莊妍月見過了。
而且兩人之間好像還一點事沒有,甚至莊妍月還把“和張晨做朋友”這件事貫徹了下來,給了張晨一個漂亮的轉身。
當然五班這邊是不知道的,就連王爍偉都道,“一會見了大波妹真尷尬,哎,你說你,那我到時候是跟不跟她打招呼呢?”
這傢伙……搞得一副好像你跟人家很熟,只是因爲我在中間搞得你難做一樣。
這王爍偉就有這樣的氣質,自我定位飄忽。
果不其然,體育課往操場集合的時候,五班的人都感受到了來自七班的壓力。
平時兩個班之間在體育場,偶爾也會有衝突,都是體育競技之間的摩擦,打球啊之類的。
但都還好。
不過眼下都有點像是上升到了班級對立的層面。
七班班花在五班這裡被一個小角色折辱了。你們五班有什麼了不起。
這邊就是你們七班拽什麼拽,我們五班就是了不起。
一時楚河漢界,雙方之間的目光血紅血紅,偌大的操場,氣氛卻好像是凝固了。
這種對立直接延續到了球場,體育老師的任務完成後,基本就是自由活動時間,男生們則自行組隊在球場踢起了球。
“我幫你教訓他們!”王爍偉換了球鞋就上場了,七班那邊之前就有男生對張晨這邊指指點點,他相當看不慣,這時候兩個班要踢球的男生對壘了起來。
張晨則就坐在看臺上,幫他守着鞋子和衣服。
說來也奇怪,兩邊今天在球場上都好像有了火氣,比平時吼叫的聲音都大了起來,彷彿都打算藉着一些個機會搞點事情出來一樣。
但在幾個來回的接搶球射門未中的遺憾聲中,球場上的人聲音壓了下去,竟然沒關注滴溜溜滾向場邊的球,而是一個個頭扭向看臺那邊。
所有人的目光中,莊妍月本來和一羣女生散着步,突然越衆而出,徑直朝着張晨所在的看席上走了過去。
球場的看臺是水泥澆築的一個個檯面,平時都有些髒,張晨都墊了一張作業紙,而莊妍月卻是一點不擔心自己的褲子,雙腿併攏,抱着脫下已經裹成一團的毛線外套,他身邊坐了下來。
這一刻整個操場五班七班的人都怔住了。
在邊緣花壇乘涼的鄭雪訝異的給沈諾一指了指張晨方向,“快看快看!”
其實不消鄭雪提醒,沈諾一早看到了。
大概所有人的頭此時都朝着這麼一個方向。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爲什麼莊妍月找上張晨的時候。
她和張晨並肩坐着,卻不看他,目光只是平視前方,說,“張晨,如果有人對你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或者做了不好的事,請一定告訴我。我會去找他們的,而且,那不是我的本意。”
她轉過頭來,目光真誠,“我無意給你添麻煩,希望你別因此困擾。”
“沒,沒有。那倒沒有。”張晨有些對她突如其來拿不定,說話竟然有些嗆住。
這一切落在莊妍月眼底,她的眉眼似乎有一絲笑意,然後她伸出了手,“這是我家的電話,有事,可以聯繫我哦。”
她舉着手中的小紙條,然後吐了吐舌頭,俏皮刻意重音道,“朋友。”
張晨看着她平伸的手,怔了怔,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來從她手裡接過了小紙條。
而在隔遠了的人們看來,這就像是莊妍月來到張晨身邊兩人有說有笑,最後再握了一個手一樣。
那一瞬間,整個操場密佈的那些緊張氣氛,突然就消解了。
甚至就連球場上的兩個班對抗男生,一時之間好像也沒那種吼來吼去的氣勢了,這好像兩個人都和解了,他們還劍拔弩張個什麼勁啊!
做完這一切,莊妍月起身就走,再度給張晨一個光影中元氣十足的背影。
看着手上小紙條娟秀的阿拉伯電話號碼,張晨覺得,她確實是情商高到一定地步了。不動聲色的,好像就把他的很多麻煩給解決了。今天之後,說出去的都是兩人今天在看臺上這麼和氣的一幕,後續還有什麼人會爲她抱不平,會嚼嘴拌舌。
而此時此刻,莊妍月走下看臺的時候藉着側身餘光在張晨身上一掃。
看到他在原處發呆的樣子,她又巧笑盼兮。
張晨攻略計劃……
已經開始了。
……
……
可還是有人眼睛雪亮的。
鄭雪看着看臺上失神落魄般模樣的張晨,義憤填膺的對沈諾一道,“這個莊妍月好會啊!她肯定還覺得自己幫張晨解了圍吧!明明張晨因爲她才平白無故捱罵的!”
“是不是啊諾一!你回話啊!”
“哦,哦。”不知爲什麼走神的沈諾一笑笑,虎牙露了出來,“嗯哼……”